雪月和雁雁在阿花的眼里好像成了偶像。她和李冲堂在店里的时候,常常把目光投到我店上来。她过去是在寻找我,现在多是想看看雪月和雁雁在忙些什么。当然,雪月和雁雁和尼克在洽谈的时候,阿花是很少在场的。除李冲堂在场外,我也插不上手。
我和阿炳、李冲堂已经五次到市郊选址。终于选上了七十亩竹林地,用租赁十年的办法得以利用这块土地。尼克、吴素莉和雪月、雁雁都去看了地。尼克主张鞋厂和服装厂各占一半,搞成园林式厂房。他说干就干把二百万元订金汇到账上了。
吴素莉小姐把尼克的话翻译给我们听。我觉得尼克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他搞园林式厂就是想创造出一个优美环境,这种想法是好的。
洽谈报建进入到实质性阶段。雪月和尼克接触越来越多。雁雁还是两头走,停薪留职搞不成,她只能用假日来参与这项办厂的工作。阿花也要跑两头,无法事事顾及。我呢,还有档口要看。这里主要是尼克、素莉、雪月和李冲堂几个人多聚会。聚会多在东方宾馆里。有时素莉和李冲堂一时无法前来,东方宾馆的房间里,只剩下尼克和雪月。雪月懂法语,成了尼克的聊天伙伴。他们越谈越宽,早已超出建厂的范围。我有时去撞见他们时,他们笑得前俯后仰,却不知他们讲些什么。尼克有雪月、素莉两个人陪伴左右,心情特别好,动不动就拉她俩去吃饭饮啤酒或去打台球和高尔夫球,也去卡拉OK,总之,三人形影不离,日子过得乐也融融。
雪月好像越来越喜欢打扮了。她把头发剪短,染成了棕红色,活像个西方女郎。她最喜欢那件露胸白色纱状短袖衫和超短裙。出口便是法语和尼克谈笑风生,旁若无人。只有吴素莉可以插上嘴。近些日子,雪月干脆搬到东方宾馆去住。
这使我大为恼火。你还有个档口嘛。当初李冲堂要租占你的档口,还是我用要打架的阵式才要了回来。事先已讲明白,我、雁雁和你三人同时联合经营服装和鞋业,你怎么就这样粘上了那法国老板?洽谈事已经完成,厂房也正在施工,你没事应回到档口来进些货什么的,为啥要住宾馆?我等她回档口时就说:“雪月,那尼克虽然投资和我们建厂,但此人的真实身世你我都不得而知,一下子和他搞得过热,我看不太好。”
“云飞,你也太老土了。”雪月笑道,“人家是法国服装大亨的儿子,腰缠亿万贯,他看得起我们已经不错了。我们还怕什么?”
“我是说,我们是我们,他是他。生意场上可以合作,其他方面还是有个距离感为好。”我好言相劝。我话中有话,想让她引起注意。
我这劝也是瞎劝。她和他讲法语,我如同鸭听雷。我和雁雁有时也听不懂,你能制止她吗?雁雁对我说,雪月的穿着打扮她也反感。中国人为什么把肉体随意暴露在外国佬面前?我和雁雁一肚子气,但拿她没办法。吴素莉见宋雪月这个样子也劝道:“雪月,不瞒你说,尼克是个性开放者,你得小心。”吴素莉悄悄告诉雁雁。有一次在宾馆里,只剩她和尼克两个人,尼克突然在她的面前把裤子脱了,用那东西对着她,做出丑陋的动作。她吓得跑了出来。又有一次,她被他拉到床上,要她脱光衣服,让他细细地看她的结构。她严词拒绝说:“尼克先生,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尊重我,我立即走!”尼克只得收敛一点。此事雁雁也遇到过。尼克曾用英语挑逗雁雁,要她跟他上床。说她走起路来,屁股翘着,很性感。雁雁很警觉他。
雪月似乎不愿意我们讲尼克的不是。她的观点是:设法稳住尼克,让他把钱投下来。他要为两间厂投放一千万美元。我说:“就是投一个亿、十个亿,你也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你真老土!”雪月对我说,“你懂什么叫关系学吗?有内外关系之别。我有分数,你不要阻手阻脚的。”
她依然坚持住在宾馆里。
尼克有一次竟对李冲堂说:“中国的女孩子,广义上讲东方的女孩子很温柔,这温柔表现在和她做爱时的特殊感觉。他说这种温柔表现在对粗暴男性的接纳和忍受。她们会把痛苦化作了快感。”
李冲堂当然听不懂。尼克要丽娜翻译。丽娜坚决不肯。事后,是她悄悄对李冲堂说的。
李冲堂火了,说要找他算账。
他说:“我最恼火的是中国的女孩子被鬼佬糟蹋了。尼克说这番话不是白说的,他一定是糟蹋了谁。”
我听了火上加油。我猜想,雪月一定是上钓了。要不,他尼克怎么会有这些体会?
雪月似乎越来越成了乐天派。
她的穿着越来越接近西方的风尘女子。她一定是被鬼佬吃了。我猜想着。
雁雁劝我说:“人家喜欢鬼佬,鬼佬是人家的白马王子,你阻止得了吗?”
“说老实话,雁雁,他有没有动过你?”有一天我实在憋不住了,劈头就问雁雁。
“精神病!”雁雁板起脸来,“我才不那么下流!鬼佬想诱我?没门!云飞,我发誓……”
我相信她的话,我摆手阻止她说下去。
“那么,尼克说的事儿,说的感受,一定是从雪月身上得到的了?”我喜欢推理。
雁雁说:“那也未必。尼克到中国投资并不止于广州,在上海和沿海几个城市都有。有些女孩子中的败类和他上床也难说。”
总而言之,我看雪月越看越不顺眼了。越看她越像被尼克糟蹋了。
我把这事告诉阿花。阿花说:“让我偷偷跟踪。弄个水落石出再说。”
我说:“这又不必。这事儿是很难跟踪的。
阿花说:“我当场把他尼克给逮着,看他那东西到底是金是银?敢把我雪月给勾引去!”
总而言之,雪月在我的脑子里已不是什么乖女了。人是会变的嘛。当初,她多纯!现在是见利忘义,把肉体出卖给外国佬,太下流了。
这天晚上,雪月换上朴素晚装来档口见我。我不想理她,眼睛只望着那双长统靴。
她用手在我眼前晃动一下说:“云飞,发呆啦?有眼不识我啦?”她过去没这样对我发脾气。
我沉默着,并不望她。
“云飞,你哑啦?有口不会讲话啦?”她说得火气十足。
我把头低下来故意看我那双拖鞋,不理睬她。
她按捺不住了,抢上前来扯着我的耳朵吼道:“云飞你聋了?哑了?盲了?我雪月得罪了你吗?我雪月欠你三百吊吗?我雪月哪儿对不起你了?”
耳朵很痛,但我忍着。
她一把将我抱过去,搂住说:“这回你开心啦?!这回醋瓶子打破啦?我立即原原本本交给你还不行么?”
这句话让我震动。
她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我用眼睛盯住她问:“你老实说,那尼克是不是欺负了你?你是不是把自己全送给他了?”
“他给你投资,他为你建厂,他把钱送到你的面前总行了吧?”雪月正在气头上,她这样数落我,并不奇怪,但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投几个臭钱,就可以占便宜,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气愤地说。
见我始终对她不屑一顾,她便气鼓鼓地走了。
看来,她决不承认她和尼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她不会理直气壮的发那么大脾气。她无法表白真实情形。我这样追问是逼于无奈的。她穿着妖冶并搬到宾馆去住是事实。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阿花说去跟踪他们谈何容易。你阿花连怎样上东方宾馆还不懂,谈什么跟踪?人家把门一关,门上亮出“请勿打扰”四个字,你拿人怎么样?
雪月呀雪月,就凭你良心去做事吧!该怎么做你心里应当明白。别花的代价太大了。我们之间怎么开放都好,不要向鬼佬开放。
想来我也是毫无证据地怀疑她,对她似不公平。但要求得解脱还是靠自己。
糊里糊涂的又过了两三个月。
尼克为了表示他的诚意,把投资的百分之六十款项转来了。鞋厂和服装厂顺利地兴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