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并不亲自同外商谈生意,而是让雁雁和李冲堂去,她自己则回到女人街和贺伟雄操作“雄燕展翅时装店”。
这天晚上,冲凉房内,阿花在洗澡。她边洗边唱流行歌曲,声音甜美动人。
守在门外等候洗澡的巧玲和阿琳听到歌声,很兴奋。巧玲说:“花姐,你的歌唱得这么好,教教我嘛!”
阿琳说:“不要教她,她五音不全,尽走调。”
巧玲说:“别听她的,她总是歪曲的我的形像。”
阿花在冲凉房里听到她俩在争吵,就高声应道:“你们要是爱听歌,等我带你们去卡拉OK唱。”
巧玲惊疑地说:“去哪?卡拉?”
阿琳说:“不是,是去OK。”
制衣间里,贺伟雄一个人哼小曲在收拾东西。
阿花洗完澡走出来高兴地拥拥伟雄。
伟雄笑道:“怎么样?卧底战术有进展啦?”
阿花捶他一拳:“鬼灵精!什么也瞒不过你!”
伟雄指着她的鼻子尖说:“你呀,眼珠一转,我就知道你想打什么主意。”
阿花一跳坐到台上,她故意地转了两圈眼珠:“你说我想干什么?”
伟雄仰天笑道:“你呀,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到手!”
阿花大叫起来:“你这鬼灵精呀,想得开心!”
伟雄故意摇头说:“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阿花一拍台站起来说:“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我想搞就一定能搞到手!”
贺伟雄不在意地说:“恐怕未必吧!”
阿花步步进逼说:“怎么?!你不就是觉着女人街上还有人强过我吗?明天我就强给你看。”
伟雄猛一震,觉得阿花这话来头不小,就问道:“你这朵鬼马花,有料到?”
阿花搂住伟雄的脖子得意地说:“阿娟刚才告诉我,明天一早那个人要到什么地方提货,她的货源一直很神秘,明天哪,看我的。”
拂晓。中山五路。
一辆洒水车喷洗着路面,从东开到西去。
美波带着美玉、俞华驾着红、白、黄三种摩托车驶出街道。
这时,另一条小巷里驶出一辆黑车。驾车人穿黑衣戴黑盔,尾随三车而去。
美波她们三辆车呼呼然上了大桥,向前方疾驰。阿花的黑马跟着驶上大桥。
笔直的公路上,三车成品字形驶向佛山方向。她们的身后,尾随着黑车。
三车迎集装车队而上,风驰电掣。
黑车咬住不放。
大集装车箱挡住了阿花的视线,不见前面的车。她猛推油门,超过集装箱车,阿花又见三车在前。
三车掠过富饶的田野。阿花也在田野间疾驰。忽听“呱呱呱”的叫声。阿花抬头看,十几辆个体运鸭摩托车载着满满的鸭笼迎面驶来。鸭伸出头来“呱呱”大叫。阿花的黑马呼啸向前。前面的三车时隐时现。
前面美玉凑近美波报告说:“后面有人跟踪。”
美波大声问:“什么人?”
“像是阿花。”
美波命令:“进镇以后,甩掉她!”
大岗镇渐渐繁华。太阳的光辉射在人头拥拥的街道上,呈出五颜六色。嘶喊叫卖声渐渐发起。
美波驾车在路口回头叮嘱俞华和美玉说:“跟紧我。”说着冲了出去,二女紧追。
阿花的黑马驶进早市场,立即被喧闹的小贩包围。不少人向她伸来筐、篮、兜售着各种货物。
“买发菜吧,便宜些。”
“买冬菇吧,最靓最鲜的冬菇。”
阿花有点招架不住,在人群中只得缓缓前行。许多手臂伸过来,同时见到菜、瓜、果和虾米、鱿鱼。
人山人海,不见美波车队。
阿花急了,猛推油门。摩托车冲开人群,顿时吓得人闪、鸡飞、狗叫。
阿花出了人群,猛然见到美波的三部车停在不远的墙边。开近后发现不是。她犹豫观望了一阵,把车开到街口,再冲进小巷。
进了死胡同,她又急急转回。
在三叉路口,阿花几乎又撞倒上学的学生。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又驶向前方。她转头望去,看见了永利服装厂。空旷处有一高楼,门前厂标“永利服装厂”,门前停着三部货运汽车和美波她们的红、白、黄三色摩托车,但不见三人。
阿花掉头骑向路边冷饮店,下车买饮料。她脱下头盔,热汗淋漓,她“叭”地拉开易拉罐,仰头向口内倒去。
次日早上,阿花从小街深处推着货运车高喊着“借借”冲开人群,飞似的来到“雄燕展翅时装店”,大喊:“巧玲,卸货!”
巧玲立即从店内跑出来卸货。
阿花走到衣冠楚楚的贺伟雄面前,得意地说:“哼!瞧吧!”
“什么货?”伟雄问。
阿花丢了个眼色。
阿琳用叉子将新进的成衣挂到显要处,不少人围来观看。
对面大波店,觉得惊奇的美波低声问:“今天阿花的货和我们进的完全一样?”
美玉说:“一模一样。”
美波笑道:“吆,果然得手了?好!你告诉阿娟,把我们的货全部收起,送到代销店销售。”
美玉不解地问:“那不是便宜了她?”
美波朗笑道:“不怕,让她高兴一次,我会另有办法。”
“明白。”美玉说了声便回去。
俞华、阿娟不动声色地把挂出的服装收起。
阿花站在店前高声地喊:“刚进的最新时装,要买快买啦!”
顾客们拥到店前,你一件我一件地买着,口里还啧啧称赞说:“料子好,手工也好,价格适中……”
用不了半日,阿花进的货全部卖完。
这时有一顾客走过“雄燕展翅时装店”,向阿炳鞋店走去。
阿炳夫妇正在柜台内应酬,那走来的顾客伏在玻璃柜上观望。
阿炳十分热情地问:“你好,你喜欢什么鞋?这是意大利皮鞋,每双只售376元。”
顾客摇头:“不行,买不起。”
阿炳低头取鞋说:“这是本店自制自销的,物美价廉。”
那顾客递上一张名片说:“敝人是西北开发公司的采购员。”
阿炳热情地招呼说:“欢迎欢迎。”
那顾客很正经地说:“我们西北那个地方,消费水平低,买不起意大利皮鞋,我带来一双鞋样子是前几年另外一位同志在广州买到的,倒极好销。”说着从提袋里取出一双老式皮鞋放到阿炳面前。
阿炳看了看笑着一摆手:“这是什么鞋?早过时了!”
顾客说:“哎,你别忘了,我们那是大西北,你们这里过时了,我们那儿刚时兴。”
阿炳妻挤过来搭嘴说:“吆!时差这么大!”
“这就是商品信息嘛。这鞋你们有吗?”
阿炳妻摇头说:“没有!”
阿炳问:“不!你想买多少?”
顾客说:“有多少要多少,先进两千双也行。”
阿炳妻说:“这鞋在市面上早就没有了。”
阿炳不顾妻子说什么,只是问顾客:“你出什么价?”
顾客说:“每双二十元,要是有货,我可以预订。”
阿炳又问:“几时提货?”
“当然越快越好,我想明天下午乘机托运。中午十二点提货直上机场。”
阿炳妻急得直跺脚:“哎呀,时间太紧了……”
阿炳忙搭讪:“哎!我们可要说清楚,我要是提到货,你可不准不要。”
那顾客不以为然地说:“这话说的,我把工作证,乘机票押在这儿总行了吧!不过你可不能没货,误了我乘机。”
阿炳拍胸口说:“信誉为重,没货罚我!”
那顾客更是气壮得很,说:“信誉第一,我若不取货,罚我!”他把工作证、飞机票放到台上。“好,一言为定,明天中午12点前取货,明天见。”说罢转身走出去。
阿炳妻急出了汗,她拉着阿炳问:“这么多过时货,你到哪儿弄去?”
阿炳高兴得合不上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瞒你说,全市的鞋厂我了如指掌,眼下的国营皮鞋八厂就积压了近万双这种鞋,我可以用十五元进货,这样一双鞋赚五元,一百双赚五百元,一千双五千,两千双是一万了。老婆,发啦!”
次日中午十一点。
阿炳的小仓库里,炳妻将最后几双鞋递给阿炳,小房里,货已足顶。
炳妻问:“这不止两千双吧?!”
炳说:“不瞒你,我又多进了五百双。”
中午十二点。
那顾客没有来。
阿炳妻守着小仓库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停地唠叨:“肯定是骗子,肯定是受人骗了……”
阿炳喝道:“别老唠叨,再过五分钟准来。”又过了十分钟,阿炳的头皮开始发麻。很快,他脸色苍白,两脚酸软。
阿炳妻发疯似地倚在门边口算着:“一双赚五元,一百双赚五百,一千双赚五千,两千双一万,两千五百赚一万二千五百元……”
“你行啊!你唠叨最行!”阿炳讲气话。
她站起来起脚踢阿炳:“你才行呢,你赚了满屋子破鞋……”
不料阿炳站不稳,竟倒向仓库内,堆好的鞋塌下来,将阿炳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