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花的事儿谁也不知道。她那母亲日夜在档口卖点心,又常去珠海看舅舅。这样,她家里只有风花一个人。我问风花:“你爸呢,怎么老不见回来?”她说她爸去造反了。在造反队里结识了一个带枪的女人。带枪的女人是一个单位里的造反派头头,两人冲冲杀杀,朝夕相处,便像豆糖一样沾在一起了。他见妈跛脚,就讨厌她,最终和妈离了婚,阿花跟妈过日子,也很惨。阿花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我记得,说这些的时候,是在我的厅里。她眼一红就想掉泪。我赶快拿过纸巾为她抹泪。我说我恨她那个造反爸爸。去造什么反?我爸就是被造反派拉去斗的,又是造反派把他放到大西北去的。我妈就是造反派拉去斗,她受不了,跳江死去的。我说,你爸罪大恶极,不值得为他流眼泪。
“我不是为他流眼泪。我是想着妈很痛苦。”阿花说。
我为阿花擦拭眼泪的时候,把她搂过来。我说,都不讲不开心的事儿了,做一些开心事的事吧。
“啥事开心?”阿花问。
“那天洗澡最开心。”我说。
“我怕又感冒。”阿花说。
我把她搂过来。我把手伸进她的衫里,在她的胸部摸到了她的“小鸡蛋”。
“你真坏。”她挣了一下就不动了。
我终于又可以摸阿花的“小鸡蛋”了。
圆圆的,柔软软的,又有弹性,我摸她的“小鸡蛋”时,她很舒服。
正在这时,有人撞门。
我立即把阿花拉起来,让她坐好,让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鸡蛋。
闯进了五个红卫兵。个个杀气腾腾。
“我们要封屋!”一个小胡子大只佬说,他手拿着手枪气势汹汹,看上去像是个头目。
“这是我的红砖楼,你为什么封?”我叉着腰。
一个女的啪地给我一巴掌:“你叉腰干什么?想造我们的反?!”
其余三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见我被打后还叉腰的样子,他们都愣住了。很快他们发起威来:“好大的胆子。你这狗崽子死过没有?”啪,又一掌打来,我退了一步。是小胡子大只佬打的,我的脸火辣辣的发痛。
“走资派,国民党特务,还配住这红砖楼?”小胡子吼道,“规矩点!”
他们七手八脚把楼上楼下的房都封了。只留我的房和厅不封。我说:“你最好把我的房也封了!”
“你还嘴巴硬?!”他们瞟我一眼,“留你一间,便宜你这小子!”
贴了封条,他们走了。
我和阿花又玩了一会儿。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不用上学。她说,再玩一会儿。她说把“玩”改变一下,不要老“玩”,要学识字。她教我三年级的课文。那语文课我懂。念几遍我就能背了。她很严厉,一个字要我写10遍。写得满纸都是。她教我,我愿意学。别说写10遍,写二十遍我也愿意。
可是,好景不常。一天,卜风花急匆匆地走来,说学校停课了。许多老师要去造反。不上课了。学生放大假。
“都造反去了。造反有理的歌到处唱,造反万岁了。”阿花怒气冲冲地说,“反,反,反,我不知道反什么?牛鬼蛇神是什么样?我没见过。是不是都长着长牙弯角,都吸人血?都在杀人放火?”
我未见过她这样愤怒过,她的脸涨得通红。我一时也懵了:是呀,牛鬼蛇神是什么样?跟我爸爸一样?我拼命地想也想不出爸爸凶神恶煞的样子。管他去,谁是牛鬼蛇神与我无关。谁是造反派也与我无关。
与我有关的是阿花。她的愤怒也是我的愤怒。
阿花送来点心,也悄悄把家里煮的好菜送来。还隔日送一大碗汤。她说:“妈妈会煲汤,广州这个地方你不喝点汤就会得病。妈妈还会煮凉茶,你隔几日就饮一杯凉茶。饮了凉茶就不会病倒。”
阿花教我读书,同我讲话,让我摸“小鸡蛋”,让我全身来回抚摸。有了阿花我就快乐了。管他天灾人祸,管他天陷天塌,让一切该死的都死去吧,只要让我同阿花在一起玩。只要阿花在我身边就行了。
一次,阿花说:“我怕。”
“怕什么?”我觉得惊奇。
“我妈要到珠海去两天,舅舅被人打伤了。”
“是造反派打伤的?”
“是,他和对方不同派,中了对方的枪。”
“你妈去看他?”
“是。”
“太好了。”我就把她抱起来。
“我一个人睡,怕。”她盯着我,说。
“有我在,不怕。”我说。
“夜里,你过来我处睡好吗?”她又盯着我。
“好。当然好。”我几乎要跳起来。
连续两夜,我搂着阿花睡。
搂着睡的感觉真好。阿花说,很舒服。
我们玩到半夜,不知不觉都睡熟了。睡得好死,第二天太阳升老高了才醒来。
这两天,我俩成了小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