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姐回深圳去了。
一年以后,我才知道她当时起步的情况和她痛苦的内心世界。
深圳市确实是块宝地,但还光秃秃的,四处烟尘滚滚。是在起高楼大厦吧!
铃姐说的甜风大酒家可能是市郊最靓的了。她说为开业忙的团团转。
这天下午四点,寒流南下,天突然变冷,来客少了。铃姐在酒家收拾停当,又抹了一回桌椅,感到有点凉意。她走出酒家大门,站在栏杆旁西望远天,她的心感到惘然若失。
她又一次想起于鲁。她知道雪山生活的艰苦,他正在走于刚哥的道路呀。她后悔没有把于刚留下的毛背心送给他。
铃姐什么都闷在心里,想爱又不敢爱,只压在心中,不愁死闷死才怪呢!
铃姐刚骑车到电子厂门口,婉雯出来了。她推出一部崭新的小型“五十铃”摩托车,身穿一件淡红色绒线织的袖筒上镶着两道白边的风衣和直统西裤,头戴淡青色安全帽盔,露出黑而略卷的披肩发;在帽盔的透明的挡风胶片下面,清晰地现出她那椭圆型、红润细嫩的脸,更显出少女的青春活力。于鲁到底爱雯还是你,谁知道?铃姐,你也不要过分当真。
阿铃推车上前问道:
“阿雯,收到于鲁的信吗?给他写信了吗?”
“问这个干啥?”
“我怕你一忙,就忘了……”
“有两个月不给他写信了,也不见他的信……”
“……他会等信等得发疯的。”
婉雯不说话,起动小摩托,发出“啪啪”的声响。
“你给于鲁弟写信的时候,”她用热情诚恳的目光望着婉雯,全是恳求的语调,“请你告诉他,妈的身体好了些,她的缝纫厂赚大钱,每人每月得奖金一百元……明婶一个月有二百多元收入……”
“唔,如果我写……”她忽然问道,“你给于鲁写啦?”
“没有,项雨写过……”
她的确没有给于鲁写过信。她很想写,但不敢。有婉雯写就好了。每次,她同婉雯谈起于鲁的时候,她都很注意婉雯的神色。当婉雯关心于鲁,话语充满炽烈的爱的时候,阿铃不知有多高兴,心像泡在蜜糖水里一样。她暗自忍含着泪水祈求鲁弟能得到婉雯的真正的爱情。
有一次,大概是一个月前。这天晚风很凉爽,铃姐路过那凤尾竹林时,见婉雯一人在这儿独坐,面对晚霞,织着一件青绿色毛衣。
“阿雯,天黑了,一个人在这里坐什么呀!”
“这儿凉,我喜欢……”
“织毛衣啦?”
“天冷了,于鲁那儿是雪山……”
“哦……”
铃姐心头一热连忙离开她,回头深情地望她一眼。她还在织着,那样专心。
这一夜铃姐睡得很甜,也做了一个梦……
现在,她的心里老记挂着婉雯这句话:“两个月不写了……”——这真叫她伤心。为什么这样呢?
回到家里,她心很乱。
小竹笼的两只鹦鹉跳着叫着,兴许是饿了。她无心给它们添粟子。晚饭还未煮。她洗了米,靠窗的柴火被中午泼进的雨水打湿了,半天还点不着火。浓烟弥漫,呛得她连声咳嗽。
她觉得该给于鲁写一封信了。唉,他怎么老不给婉雯写信呢?门外冷风呼呼地响,寒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