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儿几步来到桌前,一屁股坐在条登上,大呼:“伙计,我们就坐这里了,快上菜来。”
亚子目不旁视,昂然坐下,身上有种迫人的气势。与我抬头之时正巧对视,他头扎英勇巾,锦袍宽带,外罩披风,腰佩长剑,真是气度不凡。我细观其容貌,暗自赞叹,一路上见到的多是些粗肤鄙陋的农夫,或者胡须乱长的粗汉,但这两位的相貌与众不同,让我对古人的评价大为改观,尤其是亚子。
“璋弟坐下,休要多事。”亚子喊他。璋儿又顽皮地冲我皱皱那对浓密的长眉。
真是坏运不断,好事不来,又遇到了。我心里骂着,这次非要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我假装低头吃饭,暗中观察两人的动静。
“亚子哥哥,我们都走了几天了,此去潞州,还要多久呀?”璋儿起身倒酒。
“璋弟,怕是还要三四天的路程。”亚子话少,惜语如金,常是璋儿讲几句他只一句作答。
“亚子哥哥,待到了潞州,我定要好好玩玩,听说那里的庙会热闹非常,我很是向往呀!”璋儿拿起酒杯,“来,我先敬哥哥。”
“璋弟,到了潞州,千万不可胡闹,一切要听为兄安排。”亚子再说了一次。
再次听到潞州两字,竟是蓉儿与铁猛相约投奔的姨娘家的地方,我正不知道潞州怎么走,禁不住支起耳朵。
“哥哥,你说父亲匆忙间派我们赶赴潞州,也不交待清楚所为何事,却是为何?”璋弟充满疑惑眼神。
那亚子脸色一沉,沉声说道:“璋弟,少要多言,只管吃饭就是。”
酒菜未齐,他们已推杯换盏,连饮几杯。
我心中暗想,观这两人神情肃然,似乎是办什么大事。尤其是亚子双目露出一股精光,目光扫过,头顶不时有阵阵灼热之感。
正思忖间,伙计远远冲我们这桌喊:“客官,上菜了。”高声提醒旁边的客人,避免撞洒托盘上的酒菜。
我不假思索,上前接过菜碗,顺手将藏于氅服内的小瓶取出,姆指一弹,小瓶盖打开,往菜上撒上一层。那伙计没留神,被我把菜抢走,赶快叫我:“客官,你的菜已经上齐了,这盘是那两位客官的。”
“哦,我的菜上齐了?”我装作恍然大悟,“那还给你”,我推将过去。
“真对不住两位。”我忙坐下,等着看笑话吧。
璋儿抢先夹菜,“我先尝尝,”说着麻利地送到嘴里,接着“阿嚏、阿嚏”一连打了十八个喷嚏。
他气得大叫,抬手抓住伙计的衣领:“伙计,你菜里有什么东西?你敢下毒?”
伙计吓得连连赔礼,“我们店里的菜品口味是左邻右里都知道的,怎么会随便放东西呢?客官不信,我自己尝给你看”说着也尝了一口。
两人喷嚏不断,眼泪直流。我暗笑,装模作样地笑道:“真是奇怪,大小伙子竟然当众哭泣,不知丑吗?”
眼见璋儿抓住伙计就打,亚子豁地站起,拉住他的胳膊:“璋弟,可有异样?”凌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冷冷如冰。
客人们没有什么异动,他手按剑柄,片刻复又放下,“璋弟,休要鲁莽。”
璋儿两腮呛得通红,我暗自偷乐,脸上却要扮作若无其事,很有压力呀。与那如刀锋利剑的目光几欲相对,旋即强忍嘴角牵起的笑意。看来,纯正的印度芥末威力相当强大。
“璋弟,不吃了,我们先到客房歇息一下。”显然,亚子的性格要比璋儿沉得住气。
正在我万分得意之时,后院一阵嘈杂,轰响声、跳骂声中加杂着马儿的嘶鸣。
后院是牲口棚,十几匹高头大马一溜排开,马面前排放着木头马槽,里面堆满了草料。那头小黑驴恰巧就栓在亚子的坐骑旁边。
浑身雪白的高大俊马与小黑相映成趣,大概是小黑驴饿极,伙计还没来得及料理它,所以它前面的槽子里只有一些碎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