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驴行了一路,眼看近前就有诱人的干草,还飘着豆饼的甜香气味,也顾不得人家高它几头,忽然探头就去抢食豆饼。白马没料到小个子还真有胆量,大吃一惊,盯着眼前的黑驴头,怔促片刻才回过神,骤然大怒。
那匹白马本是马中的极品,平日里在马群中是头马的身份,怎么会容忍别人抢自己碗中的食物,情极之中张口咬向黑驴头。白马发怒的时候力道很大,一股恶气冲向驴鼻子,小黑驴还挺机灵,猛地躲闪,它个矮声音大,一声驴吼,声大震耳,反倒把白马吓惊了,前蹄弹起,想大力挣脱系住的缰绳。
小黑驴一阵嚎叫,惊动正在皮搭袋里熟睡的玉妃,玉妃睡得正酣,受惊后跳出皮搭袋,一纵身上了白马背,尖利的爪子一阵抓挠,白马受疼不过,四蹄乱跳,想把玉妃摞下来,玉妃身体灵敏,在马背上东抓西挠,马首马背皆不放过。白马仰颈嘶鸣,前后踢腾,连带左右的马纷纷受惊。玉妃紧抓马鬃,咬紧耳朵不放。耳朵是白马最敏感的地方,疼痛难忍之下只气得白马奋力挣扎,栓马柱给拉出地基,连带草棚一起拉翻。
眨眼间,十几匹马炸窝一样乱成一团。白马四蹄狂奔,冲出围栏,驮着玉妃疾风出去。
院里陷入一片混乱,伙计力气小无法拦截,着急慌张跑进屋里,“各位大爷,快去看看,马都惊了,快帮忙拦吧。”
大家正伸脖子探头窗外,不知外边发生什么事情,接着各自担心,一个个前去追赶,好一会儿,众马才陆续回来。经过重新清点马匹数量,才发现是亚子的白马不见了。
璋儿气得直骂伙计,亚子不想惹事,按耐住想杀人的冲动,“璋儿,云雪很通人性,它自己会回来的。”亚子对云雪很有信心,云雪虽然只有两岁,却十分恋主,有主人在,它不会跑远。
小黑驴却很老实,只顾低头独享草饼。
伙计重新把它栓在另一只马旁边,那只马充满警惕地打个喷鼻,想是在说:“别动我的草。”
伙计帮我把搭袋抬进二楼的上房,我看见玉妃不在袋里,心想玉妃通灵,自会找到我的,并不着急。
在如此荒僻的小镇竟有如此干净的客房,这让我很是高兴。总算是有床可睡,还是烧得暖暖的火坑。我洗掉脸上的易容灰粉,脱下的大氅平摊在土坑中间。大敞内层缝了密密麻麻的小口袋,每个口袋里都装着各种各样特殊的物件,用梅花磁扣封紧。为了回来替蓉儿母亲报仇,我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尽管以后发生的事令我明白自己是多么幼稚,这些秘密武器根本不足以抵挡以冷冰器称雄的时代,只能搞搞怪而已。
比如今天惩制璋儿的芥末粉。想到璋儿的窘态,我顿时乐不可支。
等到日落西山,晚霞飞上天边,玉妃才从窗户跳进来。嘴角挂着几点血丝,肯定又饱餐了一顿。一路上,它总是能抓到肥硕的田鼠,不用我再操心喂食的事情,田鼠肉肯定比猫粮好吃。
我一边帮玉妃擦去嘴边绒毛上的血迹,顺便给它擦洗猫牙。玉妃很不安静,扑上去玩床上的物件。
“玉妃,来姐姐这儿。”我拍拍腿。玉妃应声跳来。我点着它圆圆地小脑袋,“玉妃,玉妃,你可知道今天姐姐可开心了。”玉妃溜圆的黑眼珠灵光闪动,它能听懂我说什么?我想是的。
以前的我常常是慵懒的、沉默的,现在仿佛身体里有更多部分蓉儿的影子,竟然出奇的顽皮。
玉妃的黑眸特别大,清澈如水,“玉妃,你会叫姐姐吗,以后姐姐每天教你讲话可好?”
玉妃眼珠转了几转,忽然“喵呜,喵呜”叫了两声,跳到墙边。两个爪子猛抓土墙,转眼抓落一片墙皮,我指着墙问:“你是让我此时偷听吗?”
隔壁房间,璋儿正忙着潄口,“伙计,再拿一壶水来。”亚子冲门外喊。伙计嘴里嘟囔着提来第三壶水,地上的铜盆里已经盛满污物,璋儿真恨不得把腔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伙计掩着鼻子把铜盆拿出去倒了,又送进一个干净的。
亚子拍着璋儿的后背,“璋儿,看你的面色、气息不象是中毒的症状,连我也猜不出菜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