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十几天的跋涉之后,我-前世的蓉儿,终于来到一处小镇,两只脚已经打了十几个水泡。在行路全凭脚力的时代,我是寸步难行,自叹不如。那时无论男女老少,除富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乘车坐轿外,男子多以马代步,穷人不外乎凭两只脚丈量大地。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较热闹的集市,进行牲口交易的大都是些马匹,看来当时的马匹犹如我们的汽车,是必备良骑。只是马儿们不是太高就是性子猛烈,好不易在街角找到头驴,卖驴老汉粗麻衣衫,面如褐皮,憨厚老实得让我就像见到小区门口卖菜的老头儿。在与老汉袖中猜拳式的几番交涉之后,他仍死都不肯降价,我也实在不忍心半价血砍,三两银子成交。
我终于得到了那头拴在歪脖树下的小黑驴。
老汉扶我骑上驴背,“得、得”驴鞭猛抽,转了几个弯,来到官道。哪知这头黑驴大概平时只在乡间行走,没见过世面。眼前官道上人来人往,车马不息,竟然闹起了别扭,怎么也不肯前行。
我猛抽几鞭,小黑驴忽地前窜,忽地倒退,累得我是前仰后倾,一头大汗。
(真心盼望能有辆汽车载我一程。)
说是官道,仅类似于农村里还没有修水泥路时的土坯路那么宽那么坑洼。小黑驴一百个不情愿驼我这个大包袱。方在一路颠簸之时,旁边急飞般冲过两匹快马,荡起的烟尘瞬间飞扑而来。
马上是两位青年男子。我正气恼不过,灰尘迷入眼中,不禁气骂道:“怎么有这种缺德的东西,不知道遇到路人要缓慢行驶吗?”
前面较年轻的男子紧身束带,手执丝缰,“咦”了一声,回头大笑:“哈哈,这么大的男人学妇人家骑驴,还是头小黑,也不知脸羞。”然后冲我促狭一笑。
我吐出嘴里的灰尘,“呸,臭小子,陪我衣服。”
已经冲到前面的男子掉转马头,高喊一声:“璋弟,不可无礼!赶路要紧!”
说话的男子年纪略大些,在二十岁上下,肤色白净,文质彬彬,唯有两目如星光灿耀,身材高大,健壮魁梧。被唤做璋弟之人似是怕他,很是听话,冲我做个鬼脸,拨马而去。那人脸色凝重,冲我微施一礼:“小弟年幼,莫怪!”拨转马头,也决尘而去。
我暗中懊恼,眼看日头已过中午,小黑驴再这么捣乱,不知何时才能赶到前面的集镇?如果错过宿处,怕又要在旷野中露营了。
约过几个时辰,我才赶至集镇入口最大的一间食肆“醉仙楼”。这些天,我已渐渐了解,那时代的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大约9点吃早饭,下午大约5点吃晚饭,现在已到了晚饭时间。
“醉仙楼”前面是一幢两层楼,木质结构,土瓦屋顶。后院由四根粗大木柱支撑,搭出一间宽敞的草棚,四边无遮挡,通风极好。棚里一排栓了十几匹马正在吃食。
门前一位精明的伙计正吆喝着招揽生意。我的小黑驴也似闻到黑豆的味道,停在门前再也不肯挪步。
伙计笑容满面招呼我:“客官,请到屋里坐,我们店的菜可是本镇一绝,南来北往的客人经过此镇,都要来本店歇脚,本店不仅有好菜还有客房,宽敞干净,是本镇的不二之选。”
小伙计口齿伶俐,舌吐莲花般说得天花乱缀,决不亚于旅游区的导游,看那架式如不进去非要死拉硬拽不可。
我学那古人模样,跳下驴背,整理下衣衫,抖袖进了醉仙楼。还不忘一句:“烦劳伙计带我的黑驴喂饱食料。”他接下驴鞭,撩起草帘,另有一位同样打扮的伙计迎上来,引我到侧面的一张空桌坐下,抓起抹布擦了擦桌面,又搭在肩上。“客官要吃点啥?”他十分殷勤地问。
我张望店里其它的客人都吃些什么,因为招牌上的字好多不认识。“你有什么菜?择几样贵店的招牌菜上吧。”
正自品尝,店外又传来伙计的殷勤招呼声,显然又来客人。
只听见一个年轻的声音说:“亚子哥哥,我饿了,不如在此歇息一会儿,吃饱再走。”
我觉得耳熟,正猜测在那里听过。草帘一挑,进来两人。
前面进来的正是害我吃一嘴灰尘的少年,后面紧跟着年长的青年,应该就是亚子了。却不知他们本来在我的前面,怎么到此时才赶到集镇?
那少年进了店,张目寻找空位,店里早已客满,唯有我一人占了一桌,少年见我怔忡一下:“咦,小黑驴!”
我低目夹菜,装作不知:“唔,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