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洛阳官道方向,出现数十辆马车,运粮往西凉大寨,大约三日内,就可到达西凉营前。”
“哦?他董卓本就粮草缺乏,怎么会突然有大批的物资,补给给吕布?”
“莫不是有诈不成?为了引吾等出来。”
凌云凝神蹙眉,向着探马吩咐道:“将侦查范围再推进一百米,某要知道守着这批粮草的西凉军,到底有多少人。”
“诺。”
探马转身下去。
凌云摸着下颌,暗自沉吟。
董卓新收何进、丁原的大军,按理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会有充足的粮草,供给二十万大军,来进行一场持久的大战,但是这几十辆粮车又是怎么回事?除非......
凌云脸色阴沉下来。
若要短时间内筹够如此多的粮草军备,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取之于民了。
他董仲颖跟脚都没站稳,怎敢如此?
一想到不知又有多少的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凌云不禁怒火中烧,恨意难填。
对付恶人,唯有以杀止杀,以血换血!
但最终凌云还是按捺下杀性来。
他凌龙渊毕竟不是圣人,不可能一怒就拼尽一切,不管不顾地杀奔到洛阳。
因为他肩上背负着的,不止有他的性命,还有深爱着他的婵儿,以及他身后数万万愿意为他出生入死的将领士卒的性命,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个人时,那样继续鲁莽冲撞。
凌云又等了会,待到日已过晌午,探马再次带回军报。
“禀告主公,已查明,大约有两万西凉军聚集在粮车旁,而且全都是步卒。”
“全都是步卒?”
凌云先是愕然,随即莞尔一笑道:“董卓的那四万西凉铁骑老底已经用完了吗?只能派些虾兵蟹将,来运送粮食。”
“既然如此,这粮草某就替老贼收下了,权当作砍下他脑袋前的利息。”
凌云嘴角微翘,语气却森寒至极,人心百态,或许有些百姓自私自利,但是也还是有纯良的一部分存在,而且还占了大多数。
这些平民百姓,只想着一家数口,能朴实平淡的过完一生,却横遭不幸,被屠灭了全家,何其的凄惨,何其的不公,明明没有要求更多,却因为董卓的一己之私,而被了却了性命,抢了赖以为生的粮秣。
这就是乱世!
乱世人命贱如狗,甘于平庸者,就是自取灭亡。
为了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兵,他一刻都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不然将来就是别人脚下的垫脚石,别人刀俎上的鱼肉。
凌云仰天长叹,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这一战,竭力将董卓的主力大军打残,然后再由众诸侯,将其覆灭。
“全军集合,准备狩猎!”
.....
炎炎烈日,泥泞的官道上,一条长长的车队,在一群赤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劳役推动下,熙熙攘攘地前行。
烟尘滚滚,凭着枝叶的掩护,凌云借机观望远处那袅袅生烟的黑色长龙。
确实是粮车,不过车里装着的,果真就是粮草吗?
古来今往,可是有不少以粮草诱敌的例子,他得小心一些才行。
凌云沉吟了会,再派出数队战骑出去侦查。
半柱香后,在确认周围没有伏兵之后,凌云才彻底放下疑心。
龙戟缓缓举起,身后两千铁骑目光冷冽,厚实的甲胄随着身体的挪动,发出了一阵铿锵之声。
“嘶啦..”
当龙戟划破长空,两千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雷霆之威,涝泽之势,带着令大地都震颤的力量,冲杀向那尚还茫然无措的西凉士卒。
愈来愈近,两军甫一接触,战骑就近乎蛮横地将西凉军阵割裂成两段。
凌云率先冲进人堆当中,黑色的龙戟晃得人眼花缭乱,一百二十斤的长戟,宛若柳絮般摆动,西凉士卒不管是磕着,还是碰着,都难逃肌体被震得开裂的下场,哪怕是隔着龙戟数米远的西凉士卒,也依旧有人会被倒卷的气流,撞得横飞出去。
“杀..杀...杀!”
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没有震耳欲聋的咆哮,但只要看着前方那勇猛无双、一骑当千的伟岸身姿,两千战骑就热血上涌,胸膛里憋着一股不泄不舒服的蓬勃血气。
这一刻,没有人张口,他们将满腔的闷气,尽数侵泄在了敌人身上,纷纷爆发出了比往日还要高出三成的气力。
锋锐的长矛将一个个西凉士卒的甲胄刺穿,然后高扬起的马蹄,踏碎了一具具倒地不起的尸体。
热血洒空,残肢断臂以及支零破碎的甲胄,眨眼便布满了大地。
隐藏在一节粮车旁,李儒哑然失色地紧盯着这血腥的一幕,他没想到并州战骑的战力竟然如此恐怖,才一个冲锋,装备精良的数千步卒,就尽数被覆灭!尤其是那领头的将领.....
李儒深深看了凌云一眼,眼眶中是难掩的忌惮。
他从未见过如此骁勇的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武将能理解的范围,亦或者说这个男人,已经不能再以人来去衡量,而是怪物也说不定。
李儒心里浮现出浓浓的不安,若是在前日,他未曾见过凌云之前,哪怕敌人的主将如飞将般勇武,他也有十成的把握,能一举全歼敌军有生力量,六成把握将飞将掀下马,这还是算上有赤兔马的缘故,不然他当有十成,但是今日在他见到眼前这一幕后,李儒对自己原本觉得万无一失的准备,产生了深深的动摇。
这能成吗?
战场变化莫测,不及李儒多想,随着裹着粮车的布幔被凌云用戟尖挑开,一件件制式精良的甲胄、钩镰枪、强弩,以及一匹匹匍匐着身子的骏马,出现在了凌云的眼眶之中时,李儒的阴谋终于浮出水面一角。
埋伏!
凌云瞳孔不自禁收缩,李儒见被发现了秘密,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强抑下心头的不安,拔出腰间的佩剑,怒喝道:“杀凌龙渊者,赏百金,封关内候!!”
“嗤啦...”
部分劳夫撕开身上的破衣裳,熟练地从粮车上穿戴好甲胄,从粮车上牵下一匹匹自己熟悉的战马,不一会,三千西凉铁骑....整装待发!
数千具劲弩被抬起,对准了两千战骑,长长的钩镰枪横空而立,堵住了战骑的去路。
李儒见被围在正中,走无可走的两千具装铁骑,原本心里高悬的大石,慢慢落下。
骑马上前,轻摇头,李儒暗笑道:“莽夫到底只会呈匹夫之勇,某仅施小小一计,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目光看向神色不变的凌云,李儒平淡一笑,一幅智珠在握的样子,缓缓道:“凌将军,此时你已为砧板上的鱼肉,何不早降?某可以保证,只要你命令你手下的部曲放下武器,不要抵抗,某可以在相国面前,替将军美言几句,以相国的度量,若是将军及早迷途知返,发誓誓死效忠相国的话,相国不说免了将军的罪责,就是将来重用将军,让将军光耀门楣,也不是不可能。”
李儒侃侃而谈,目光时不时打量着凌云的神情,却发现其面上不仅没有自己想要的意动,反而还带着几分鄙夷。
“看来将军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李儒渐渐敛去笑意,语气转冷道。
凌云斜瞥了李儒一眼,不屑道:“只是这么点人,却妄图想要留下凌某,先生未免是小儿呓语,在痴人说梦,若某凌龙渊想走,不说是你,就算是这全天下的人都加起来,怕是也留不得某。”
“好,好,好!”李儒气极而笑,哪怕他涵养极佳,此刻也被凌云的狂妄给激怒,手一挥,西凉士卒拉开机括,将一支支弩矢备上。
“希望将军待会还能那么硬气,继续在文优面前,说这样的豪言壮语。”李儒冷笑一声,嘲讽道。
“无知。”
“....”
李儒儒雅的脸庞被呛得痛红。
“放箭,给某射死这狂徒。”
李儒额头青筋鼓起,但到底还是强忍住怒气。
虽然此人可气,但是他却没必要为一个将死之人而犯怒。
李儒目光幽幽,脑海仿佛浮现了凌云被扎成刺猬的凄凉死状。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凌龙渊如此自傲,活该受此一劫。
数千支力道惊人的弩矢,交织成了一片黑色弹幕,若黑云压城,覆盖住了凌云的一切视野。
李儒颔首轻抬,如此密集的劲弩,就算是吕布在里面,他也相信不会有任何变数。
这会弩雨虽然也是遮住了他的目光,让他也认不清里面的状况发展,但是...结果如何,早有预料,不是吗?
李儒忍不住扯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这个凌龙渊实在是勇猛,庆幸今日就要死于乱箭之下,不然怕是后患无穷,将来必成他们的生死大敌。
“叮”
“嗤”“砰”
.......
就像是雨打琵琶,连绵不断的金石交击声,伴随着铠甲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弩矢入肉的声音,回响在了整片战场。
突然黑幕之中,一团灼目的寒芒陡然暴起。
裹挟着巨大的龙卷,在弩雨的内部忽隐忽现,并且迅速又席卷方圆数米。
李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将弩矢打得翻飞,甚至倒射的黑发将军,那长戟舞出的白色圈子,仿佛是一堵扎实的铜墙,油泼不入,水泼不侵,将所有的弩矢拒之墙外。
他认为必死的人不仅没死,甚至还不时有西凉士卒,被这个人击得倒飞的弩矢,贯穿身体,惨叫倒地。
李儒浑身一颤,就看到那黑雨覆盖下的黑影,竟然开始硬抗着十数人分量的弩雨,像是一团黑白相间的闪电,高速向他冲杀而来。
此真乃鬼神之力乎!
李儒倒吸了口凉气,想都不想,拨马便走。
弩矢虽然射不死这怪物,但也必会让这怪物体力大耗,多亏他为了保险起见,还埋下几路伏军,届时必要趁着这个怪物虚弱,让吕布他们联手将其斩杀于这官道上,不然放其离开,绝对后患无穷。
“吼!”一声仿若惊雷的怒号,挡在正前的数名盾甲卫被撞得横飞出去,坚固的青铜盾在半空碎成数片,然后插到几名倒霉的西凉士卒脑门上。
“啊..啊....”伴随着急促且凄厉的悲鸣惨叫,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一条由血肉盔甲构建的泥泞道路,出现在凌云马蹄后面。
数百名重甲上带着弩矢的战骑紧随其后,踏着污浊不堪的血肉,举起兵刃,带着愤恨,将沿途一个个吓傻在地的西凉士卒击杀在马下。
正在跑路的李儒突然感觉背脊发寒,哪怕头顶着烈日,依旧觉得自己在这刹那间,如置十八层深渊。
没有回头,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啸声,他知道那个怪物追来了。
让这个怪物折损了如此多的具装铁骑,说最恨的人不是他,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一开始想着的是将两千战骑统统埋葬,但是没想到这怪物不仅自己活了下来,还保住了数百铁骑。
真是可怕的武勇啊!
李儒着急的用佩剑拍打着马臀,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凌云彻底埋葬在这里,不然霸王覆秦的一幕,说不定就应在此子身上。
仗着马快,李儒始终吊着凌云一线,但是在其森寒至极的目光下,虽然是背对着,李儒依旧是觉得浑身发麻到极点,几次双手颤抖着,差点握不住马缰。
经历着这生死煎熬,反而让李儒更加坚定了要杀凌云的决心。
视野一亮,突然一支千人铁骑迎面而来。
李儒面带喜色,知道到自己埋伏的地方了,当即高呼道:“文远将军救某!”
张辽倒提着月牙戟,背后紫色的披风随风后摆,在听到李儒的大声求救后,张辽调转马头,高声大喝道:“张文远在此,军师勿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