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忘忧池庭院。
一抹绿色的竹林,劈开了蒸腾在半空的暖雾。司空图沿着长长而回环的石子小径穿行在竹林中间。前方是几所木作的屋子,旁边是用精致的火山石围成的温泉水。一群****半露的宫廷女侍,围坐在温泉水中,与一位年轻男子嬉戏追打,夸张地发出各式各样,浪荡无比的笑声,把偌大的忘忧池硬生生搅出了一淌子秽乱庸靡的俗气来。
司空图悄悄躲在竹丛后头,盯着那些个貌美小人儿望了起来,眼睛珠子突将出去。从她们圆润的胸部,到白皙的颈部,再到修长的美腿,不知不觉竟然把口水都洒了一地。不过,他所能有的生理反应也就到此为止了,谁让自己六岁就做了太监总管呢。即便如此,每日觐见辰王凤伽晖之时,偷看一阵子这群人间尤物,已然是最大的享受了。
他打整了一下,走出竹林,满脸堆笑地来到水池旁,娘声娘气地呼唤道:“殿下,殿下。嘻嘻嘻。”
这辰王兀自沉醉在美色温泉的熏陶中,又哪里听得到。“美人儿!宝贝儿!别跑,看我的,爱!”辰王被脱光了衣服,用白布遮住了双眼,他大笑着抱来抱去,女侍们却淘气地闪躲自如,让他抱出一个又一个大空来。“殿下你来抓我呀!”“辰王殿下,你若碰得着,今晚奴家就是你的人。”“殿下,快来摸摸我。”****的声音此起彼伏,辰王笑得合不拢嘴,哈喇子早已和温泉水混在了一起。“看我的,别跑,站稳了,我来了!”他沿着女孩们的笑声慢慢寻去,一个狗抢食,拧住了其中一位女侍的小腿肚,他连忙把头上的布摘去,对准那晶莹剔透的小腿便亲个不停,不料那姑娘只轻轻把玉足一抬,娇柔地一蹬,辰王便整个人跌坐进了温泉之中。众女子眼见此情,乐不可支,愈发笑得花枝乱颤。
“殿下,辰王殿下,哀家来啦。”司空图站在水池边,一面唤着辰王,一面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来。
辰王自水池中爬将出来,一脸的狼狈相,这才知道老太监到此已经有一阵子了。他抱住两个女侍,躺倒在竹椅之上,翘起二郎腿,假作怒意,“你个老东西,没看见本王正在怜香惜玉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信不信我再阉你一次。”
“哎呀,殿下,哀家呀,是有喜啦!有喜啦!”司空图笑着说。不料此言一出,却引得辰王和女子们开怀大笑,司空图细细一想,才发觉方才出言有差,连忙解释道:“哀家的意思是,有喜事儿,有喜事儿啦!嘻嘻嘻。”
辰王一听,眼珠子转了转,抹了抹八字胡须,清清嗓子,道:“大人的意思是,皇帝已经把他给..”辰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啊,杨将军现下已经带兵折返昆明了。皇帝啊,果然信了,他对“唐军乔装进驻昆明”这个消息呀是深信不疑啊。而且,皇帝下诏,遣三千兵卒助杨将军重新拿下昆明,力保公主凤体啊。”司空图说得眉开眼笑。
辰王连连道好。
司空图翻了翻白眼皮,阴歹地一笑,继续说道:“殿下圣明。杨将军当庭就把那封假造的万花公主手书拿了出来,皇帝呀,一看见那封手书,便全都信了。矛头直指郑买岑,认定他窜通大唐,引唐国军队进驻昆明城将军府,企图谋逆!被打入天牢。没了这个大理寺卿的庇护,那个康王,也算彻底不足为惧了。而,杨将军则按殿下吩咐,以疏忽大意为名恳请皇帝宽恕,这皇帝果因杨牟利举奸有功为由,仅罚他半年俸禄。一切,都在殿下您的掌控之中啊。”
“哈哈,甚好!甚好啊!”辰王站将起来,在女侍们的服侍下穿戴好衣物,拿起扇子,走到竹林小道里:“这个郑买岑,本来还盘算着过河拆桥,将这谋逆的罪名倒栽回杨牟利和万花公主的头上,可他料不到,杨将军会攻其不备。本王以为,那老东西到死也恐怕想不到,这杨牟利,竟是我们安插在他身旁的内应。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也就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可笑的是,他亲自设计了这一切,却也亲自葬送了自己和康王!这愚蠢的郑买岑啊。”说到这里,辰王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么,昆明城这边的替死鬼找到了吗?”
“殿下放心,我已吩咐杨将军当庭指认与郑买岑合谋行叛国之举的内奸正是那个余贡山。余贡山素为拓东节度使,手握兵权,与唐国多有交往。让他去做这只代罪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想必现在啊,捉拿他本人的诏书已经快到昆明城了吧。”司空图说。
辰王听后,拍手道:“如此便好。皇帝现在是深信所谓的“唐军乔装进驻昆明”之事了,但他也不是傻子,他信了杨牟利,认定郑买岑串通唐军欲图谋逆。可他也明白,这郑买岑毕竟是大理寺卿,深居简出,如若昆明那边没有与其合谋之徒,仅凭他一己之力,也是万不可能私自窜通唐国,行此谋逆之举的。所以,如果不安排这一出,皇帝必会多生疑心。恐会怀疑到你我头上也未可知。因此,这余贡山必须要来顶这一遭。”
司空图假模假式地抹了抹鼻子,道:“哎,可就是苦了这位余大人了,死得不明不白呀。”
“哼,余贡山死不足惜。本王念及他节度使身份,多次屈身,送去厚礼,招他入我麾下,而他每次,都以身体染疾,不便参与党争为由百般推辞。本王早已对他心灰意冷。如此不察事理,不识好歹之人,即使现在对本王没有威胁,以后可就说不定了。从长久看,此番顺带除掉余贡山,不仅让太子和其他几个亲王都不能再得到他,关键的是,这昆明城的兵权,就为杨牟利将军一人所握了。换言之,杨将军带着这三千兵马回到昆明,本王也就名正言顺的,坐拥这东都的山水了!本王倒比那节度使风光了。”
司空图想是听到这“节度使”,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他迟疑了一阵,似有难言之处。辰王看了出来,说道:“你有什么别憋着,但说无妨。”
“殿下可知,就在前天,唐国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已经来到了昆明。”
“哦,还有这等事。”辰王想了想,说道:“司空图,这件事情,也是你安排好的吗?”
司空图皱起了眉头,说:“这件事,也许确为偶然,并非小人事先策划呀。”看着辰王一脸迷惑,他又补充道:“昆明为东都,与大唐姚州相距不远。除了鲜于仲通,四川太守张乾陀也时常往来走访。此事,倒也并不异常。殿下不必多心。”
听了司空图的分析,辰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本王所走的每一步,均凶险万分,因此,计划以外的任何一个差池,都不能大意,必须严查,定要确保本王置身事外。”
司空图躬身允命,又说:“还有一事,当让陛下知晓。”
“讲。”
“也是在前天,杨将军按计划返回大理途中,被一个大理寺察卫袭击,正是那个郑买岑的手下。而从他的身上,竟搜出了一张黄纸钱。”
“什么?遭袭?而且那个人身上还带有先皇的纸钱?”
“小人刚刚接到将军府的飞鸽传信,千真万确。”
“原来如此。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个郑买岑,究竟有什么理由让皇帝绝对相信杨牟利和公主行谋逆之举。竟然是那黄纸钱,真是胆大包天!”辰王道。
“是啊。这黄纸钱世间只有六张,是当年的太祖皇帝皮罗阁统一六国之后,分给五个最为亲信的王公贵族的信物。见到黄纸钱,如见太祖皇帝本人。即便是当朝皇帝,也得敬上三分。这老贼可知,凭他私自把黄纸钱交给下人一事,便已是蔑君之罪。虽然现下尚不知晓个中缘由,可这一步险棋也过于危险了,一旦有所闪失,那可就是粉身碎骨啊。”
辰王听着听着,眉间生出一股焦虑,“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即便如此,他还要去做。那么,郑买岑究竟为何把黄纸钱私自交于他人..他那个徒弟,现下何处?”
司空图一时语塞,说道:“这..杨将军来信说,已被当场处死了。”辰王听后大为恼怒,无奈只得一跺脚,骂了一句:“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