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妮躺在床上,一直睁着眼,夜深才迷糊睡了过去。
清晨的微光穿过地平线挥洒在村落,张兰上楼敲了几下门,想大概是赶路乏了睡的实,也没敢再打扰。
等做好了早饭,正要上楼喊人,没成想小姑娘自己下了楼。
卸了妆的小脸儿白瓷一样光滑水嫩,张兰看的心里直稀罕,忙招呼着罗安妮落了坐,“都是农家饭,嫂子知道比不得在你家里,只能委屈你将就将就,要是实在吃不惯,明个等你堂哥上外头打猎去,嫂子给你做野味儿。”
罗安妮含糊应了一声,见桌上摆着四碗豆浆,一盘咸菜,篮子里盛着七八个大馒头,面皮微微发黄,不似城市买来的那样雪白。
她瞪着眼睛,“不会吧,就吃这些,你们家很穷吗?”
张兰窘的不知怎么好,忙把筷子递到罗安妮手中,“你先尝尝,豆浆是村头张家现磨的,好喝着呢,咸菜也是我们家里自己腌的,跟外面的不一样。”
刘贵恰从楼上下来,闷声说:“村里的生活就是这样,不比城市,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粮食,蔬菜也有,吃喝都是自给自足。”他看了罗安妮一眼,“你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最好早点适应。”
罗安妮一阵语塞,接了张兰递来的馒头,咬一小口,抬脸儿问刘贵:“那这里有到县里的公路没,我想去县里转转,不过我可不想再走一遍昨天走的那条山沟子。”
刘贵摇摇头,叹着气,“修路要钱啊,县里拿不出这笔钱,村里更拿不出来,山上只住了五十多户人家,不到两百口人,都是祖辈生活在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哪来的闲钱,这年头,年轻人多出去打工了,有能耐的谁还留在山里。加上进山的外地人很少,村子几乎跟外界隔绝了,村民自己修路难度大,这些年一直没修成路,上下山还是那条祖祖辈辈踩出来的小道,碰上下雨路滑,每年摔死个把人也是常有的。”
罗安妮来自城市,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头一次听说有这样偏远落后的地方,想到爸爸决定送她走时的坚决,一时间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刘贵吃完饭就出去干活了,罗安妮慢吞吞啃了半个馒头,喝了几口豆浆,就不肯再吃了,“咸菜味道太重了,馒头咽不下去,豆浆我只能喝半碗,喝多了胃疼。”
张兰起身要去给她炒个鸡蛋,罗安妮摇摇头,“算了,我没胃口。”
张兰还要再劝,罗安妮声音飙高了几分贝,“我说了没胃口你听不懂吗。”
“那晚上宰只鸡?给你炖鸡汤喝?”张兰殷切地看着她。
罗安妮望着张兰,见她目光很是诚恳,不耐烦的神色渐渐褪了下去,耐住性子说:“鸡可以随便吃吗?你们家不是没钱?”
张兰笑着摇摇头,“除了那只公鸡是留着压蛋的,不能宰,母鸡家里过节都抓一只杀来下厨。”又说:“你可别嫌啊,在我们这里,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有钱的早就搬到镇上去了。”
罗安妮啧的一声,心里想着这也太潦倒,连鸡都成了金贵东西,摆摆手说:“还是算了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是那么想吃鸡。”
对面的小男孩似乎觉得罗安妮没有昨天夜里那么凶了,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罗安妮认出是昨天夜里见过的小家伙,瞧着他小脸圆嘟嘟,红扑扑的,清澈的瞳仁里写满了纯真,她抿紧的嘴巴松了一下,却因为不知该跟小家伙说些什么,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蛋蛋来,叫小姨姨。”张兰招手把蛋蛋喊到了身边。
蛋蛋乖巧地喊了一声小姨,罗安妮点了点头,没吭声。
张兰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你表哥几个大清早就走了,说是等过段日子再上来看你,到时候在县里买点零食带过来,咱们县里的特产你还没吃过吧?”
罗安妮又强调了一回:“我没胃口。”她低下头,语气透着一股失落,“要是能回京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