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让我去南京？”栗子站在杨肖凯面前吃惊地问道。
“对。送你去那里的女子军校学习。”
小马把军校的材料递给了程栗子。
“这是黄埔军校下设的分校，我现在是共产党，我怎么去？”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杨肖凯将面前的茶杯斟满，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要多问，多言，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你将来是为了党而效力。”
“那陈新呢？”
“我们对他自有安排。”小马边说边将她手中的材料抽走。
“栗子，这件事你不可以对任何人说。我们知道你和陈新很要好，但是这是我们这次的一项绝密任务，一定要保守秘密。”
“可是杨队，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你合适。这一个月的训练我都有暗自监督，你的各项能力都不错，尤其你的体能，作为一个女孩子很少见。但是你现在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你所有的能力测试，成绩太接近，也就是说你虽然综合能力强，但是没有一项是突出的。如果以后在作战中遇到某一项专门的领域，你可能是最大的失败者。”
“那我可以再继续让马队训练我…”
“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去国军的军校。那里的环境，教师和设施都是数一数二的，我相信你会在那里学到很多。”
“可是我怕我…”
“在敌人的屋檐下学习，你会更容易成功。”杨肖凯再次打断栗子的话，这让栗子瞬间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一项普通的任务。
以程栗子的机灵程度，她也想到了这是杨肖凯下的一盘大棋，把她送去***开的军校去学习，除了能偷师学艺，还可以了解他们的动向，再加上自己组建的组织，这样对付日本人相当于有了双情报。
“杨队，那我毕业了，是要潜入***内部？”
“我就说你会想到这。这所女子军校每年只招20个人，入学时会进行考核，这个我相信你应该没有问题。学期总共两年，毕业之后你们就是特工，我要没猜错会给你们送到下属机构任职，不过也有可能做些别的任务，毕竟他们不会白白浪费教了两年的学生。”杨肖凯站起身走近程栗子，从未有过的严肃在那一刻挂在脸上，“所以，程栗子，从你入校那一刻起，你是双重身份。既是学生，又是间谍。”
“您确定我能做好这项任务？”
“怎么，没有自信？”
“这个任务这么重要，我真的怕我做不好。”
“看来一项乐观嚣张的的程栗子同志也有怕的时候。”杨肖凯看了看程栗子，脸上的表情竟有些淡漠和失望。
“程栗子！你给我振作点！还没去南京你就这个样子！你可知道杨队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寄予了多少希望！你以为这所军校是谁都可以去的么？就凭你自己，别说是入校考核，你连踏进学校大门的资格都没有！我们做的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再好好想想，现在日本军队步步紧逼，仗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你接受个任务还这么别扭。杨队，实在不行我们换人！”
“小马！闭嘴！”
许久。
“程栗子，我给你时间考虑。”
“时间考虑？杨队没有时间了！咱们根据地这么多人，我就不信选不出个合适的。她一个刚入党没多久的丫头，怎么可能胜任得了这个任务。”
“程栗子，我们不强迫你，马队也是太激动了，如果你觉得自己完成不了，可以选择放弃。”
是啊马队说的没错，当初她缠着杨队要入党，为的就是能为国家效力，现在让她接受任务她却想要做起缩头乌龟，这也实在不是她的性格！管她间谍还是学生，如果真能把这项任务做好，能为自己死去的爹娘报仇，还有那么多枉死的中国人，自己拼了命也要往前冲！
“我接受这个任务。”
从杨肖凯那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厨房的刘婶看见她说陈新一直在找她，见她许久不来便把饭菜都放在厨房了。
程栗子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了，她想到马上要和陈新分开，竟有些舍不得。程栗子马上摇了摇头，现在战事吃紧，怎么可以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
“栗子。”
“杨队？你怎么…”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按照计划，明天你就要启程去南京，在你走之前，想再跟你好好聊聊。自打从东北把你带来，我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每当看到你三番五次的找我要入党，我跟你说等待时机成熟，其实我更多的是不忍心。”
“我要真是您的亲生女儿，会不会也像陈新的父母那样，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很远的地方，远离战争。”
“不会。如果是我的亲生孩子，我会义无反顾的让他留下来，我不会考虑危不危险，纵使是丢掉性命，我也会为之自豪。但是像你和陈新，反而我没那么容易做决定。在你们身上，我有一种特殊的责任，你们的安危在我看来尤为重要。”
“可是我们都入党了，为党效力是应该的。”
“这种感觉你现在还不会懂。不过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杨队，那陈新，你们打算…”
“这个组织自有安排。栗子，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但是切记，有些人有些事，不要轻易去触碰。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情感一旦被唤醒，你做什么它都是你的绊脚石。我们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是不幸的，本来不该经历的东西我们经历了，本该拥有的东西我们失去了。”
栗子知道杨肖凯的意思，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去南京两年，就算她和陈新真有什么承诺，谁又能知道两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杨队，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明天陈新会和你一起去南京。组织也给了他一项任务。”
“他也去？”
“南京有份密报需要他去取，也正好考验考验他。况且在我看来，陈新从小的生活就很富裕，虽然嘴上说想参兵打仗，但是心性不定，还不成熟。”
程栗子明白，这根本不是在考验陈新，是在考验她。
“程栗子，路途可能艰辛，但是任重道远。”
程栗子清楚的记得上次杨肖凯把手搭在她肩膀的时候，还是告诉她永远不要把自己看成是一事无成的人，而现在杨肖凯手掌的温度仿佛在给她传递某种力量，足以让她放下一切勇往直前。
次日。
“姐，你们都去南京做任务了，能不能跟杨叔叔说说把我也带去啊。”
“小勇，你还太小，没入党没法做任务。听话，等你长到姐姐这么大了，你会如愿以偿的。”
“那姐，从南京回来一定给我带好吃的啊！”
“好。”其实栗子真正放心不下的是程小勇，从六年前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分开过，小勇生性单纯善良，如果知道她走了以后一直没有回来，会不会怪她呢？
“栗子，你说我们这次去是不是还可以在南京玩一会。”陈新坐在车里小声的地说道。
“我们是有任务的，别瞎说小心杨队给你革除党籍。”
“杨队就是嘴上说说，怎么可能真那么做。”程栗子想起昨晚杨肖凯的话，陈新虽与她同岁，但是还不成熟，看他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的样子，她忽然发现，会不会陈新对她的好只是一种依赖，家庭富裕父母宠爱，哪怕失去双亲他也只是再用另一种方式欺骗自己。或许他们之间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都只是对方借取温暖的方式罢了。
南京。
陈新和程栗子按照组织给的地图，到了目的地准备分头行动。
“陈新，等一下。”
“怎么了？”
“一会完成任务，帮我给小勇买份点心。我才发现我没有带钱…”
“哦，好，别忘了我们在南京七路汇合。”
程栗子拿出杨肖凯给她的另一份地图，地点是城西的月老庙。
待她转身已经看不到陈新的身影了，栗子彻底静下心来，或许并不是本该拥有的东西我们失去了，而是我们不曾拥有，何谈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