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传豪正盯着成雨妃写的那首词发愣,秘书小姐推门进来,将手中的文件递过来:“印总,这是——”“出去!谁也不准再进来!”印传豪大声咆哮着,将桌上的杯子奋力地向墙上那面镜子砸去。
秘书小姐吓得急忙退了出去。
她在门口遇上了李助理,他也正要推门进去。秘书小姐急忙一把将他拉住:“印总正在发脾气,谁也不准进去。”
“可是,我有重要的事。”
“可是,他脾气大得吓死人。”
“唔,这可怎么办?”两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看见赵丹走来,便急忙向他求救。
赵丹轻轻推开门,来到印传豪的桌前。他一边观察印传豪的神色,一边慢慢地点燃一支烟:
“大哥,金老板他们在楼下等您,明天他们要回香港。”
“让他们快滚,这些事别来烦我。”
赵丹转身坐到了沙发上,用眼睛瞄着印传豪:“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想办法解决。这样……总不好吧?”
“我当然要解决!”
“我觉得这事挺怪,小妃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呢?”
“赵丹,你说究竟是什么人敢跟我过不去?”
“想试试火化场的熔炉是不是够劲的人。”
“好,你把他给我找出来!”
成雨妃翻着相册,忽然看见了那张她和印传豪、丁素素的合影,那是她上高二时的中秋节那天,她第一次领丁素素回家时拍下的。照片中的她,头发短短的,脸儿尖尖的。丁素素就显得成熟漂亮些。印传豪站在中间,伸出双手揽着她俩的肩,三个人笑得阳光灿烂。
“看什么呢?”丁素素也坐上床来,凑过头去看。
“你还留着它?”
“唔,当然了,你的每一张照片我都留着。”说着话,丁素素跳下床去,将成雨妃喝剩下的半杯果汁拿去重新斟满,一边又问道:“小妃,你上高中时外语那么好,怎么后来学起了写作?现在外语可是热门,真学好了,又能出国又风光,那多好。”
“我觉得我更适合写作。”
“写作?小妃,那可是个苦差。凭你的条件,有那么多好工作等着你,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它呢?”
“我对生活有一种特别的感悟,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把它写下来。”
“可是,我听人家说,只有勇于忍耐寂寞的人才能从事这行。小妃,你才这么小,就真的能一个人在屋中呆得住?”
“……”
成雨妃微笑着接过丁素素递过来的那杯果汁。
“外边的世界真的对你一点诱惑力都没有吗?”
“多看些有用的书,它会给你很多智慧和启迪。那样,你就会变得聪明、深邃起来,就不会轻易地被诱惑。”
“唔。”丁素素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继而转回头来:“咳!这辈子我算是没希望。你知道吗?我一看书就头痛。”说着话,她从梳妆台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递给成雨妃:“小妃,这个送给你。”
“是什么?”
“一条项链。我看你脖子上总是光秃秃的,女孩子嘛,总该戴些首饰才漂亮。”
成雨妃打开首饰盒,将那条项链拿在眼前晃了晃,又将它放回盒中:“素素,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怎么,不喜欢?好,你等等!”丁素素转身将抽屉中的所有大盒、小盒的首饰全部捧到床上:“喏,全在这里了,你随便挑吧。”
“唔,这么多,你能戴得过来吗?”
“管它呢,我只知道这些东西越多越好。喏,这条是我托人从意大利买来的,这条是从缅甸买来的,还有这条……小妃,你看哪条最漂亮?”
“都一样漂亮。”
“唔,怎么会?你看这条,好贵的!刚买回来时,我兴奋得好几夜没睡好呢!我就把它送给你吧。”丁素素说着话,就将那条镶着一颗红钻石的项链挂在成雨妃的脖子上。
“不,素素,我从不戴这些东西。”成雨妃伸出手轻轻阻止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唔……”丁素素收回了双臂,坐回到床上。“其实认真想想,这些东西戴得越多,心中反倒越空虚,但这是女人证实自己的资本。我总不能什么也没有,被别人小看。”
“素素,你知道吗?很多人的错误就在于,总喜欢和别人做一些无谓的攀比,其结果,为了赢得心理上的片刻满足,却空空耗费了自己那么多的宝贵时间和精力。你说,那样值得吗?”
“唔,只是为了赢得心理上的片刻满足,却空空耗费了自己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和精力——”丁素素重复着成雨妃的话,陷入了沉思。她追忆着深埋在心底的桩桩往事,似乎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验证成雨妃的话是否正确。
赵丹走进办公室,将手中的那个大信封放到印传豪的桌上:“大哥,这几天的成果都在里面,你看看是不是有用。”
印传豪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在桌上,一看,是一沓放大了的照片。
他将那些照片拿了起来。第一张照片上,成雨妃正和一个女孩热烈地相拥着。第二张是她们俩一起上车的情景。两张照片中,那个女孩都是侧脸。他接着看下去,第三张是那女孩正和成雨妃站在一幢别墅前。这一张,两人全是正面。印传豪不由地皱起眉头,又将那照片拿近一看,自言自语道:“是她?”
他继续一张一张地往后翻,其中一张是那女孩和毕沙筹站在某个建筑物前正说着什么。紧接着是他俩在一起吃饭的场面。他接着翻下去……最后两张是那个女孩和毕沙筹、尚全德、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起谈话和吃饭的情景。
“原来是她!”印传豪将那沓照片使劲塞进了信封。
丁素素拿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有人从背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刚回过头问:“谁——”话音未落,便被那人用一团东西堵住了嘴巴,然后迅速地将她架上一辆黑色轿车。还未待她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辆车已似离弦之箭一般,向前飞驰而去。
丁素素吓懵了,等她明白过来拼命反抗时,被那人一把抓住头发摁在大腿的位置,掏出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低喝:“再不老实,废了你!”又向身边的同伙努努嘴巴,同伙会意,将一条黑布蒙在了丁素素的眼睛上。
丁素素被那人扯得再也动弹不得,浑身都在极度地颤栗着。
大约二十分钟后,那辆车在一处十分偏僻的住房前停了下来。
这时,车门被打开,挟持丁素素的那人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下了车。丁素素双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只听那人低声骂道:“她妈的,就这点能耐,也学着害人!”骂完,他一把将丁素素挟起,向楼门里快步走去。
随着门被“瓮”地打开,紧接着又被“哐当当”地使劲关上的声响,丁素素感觉自己像是被带进了鬼门关。
“大哥,我把她带来了!”说着话,那人将丁素素扔到沙发上。接着,有人过来将蒙在丁素素眼睛上面的黑布解开,又将那团塞在她口中的东西扯出来。
颤栗不止的丁素素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抬起头来。当她看到转椅上坐着的那人时,立即吃惊地低叫:“印大哥,是你?”
“素素,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情景。”印传豪转着椅子,表情像是在调侃。
丁素素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紧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身体已不似先前那样颤抖。
“素素,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到这来吧?”
“不,我……我不……不知道。”
“不知道?哈哈!”印传豪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人,又笑着说:“没关系,你只说你知道的就行。你和那个姓毕的,还有尚全德是什么关系?是什么原因,想起来要和我过不去?”
印传豪的目光咄咄逼人,丁素素顿时又颤栗起来:“不……没有,什么姓毕的……我……不认识。”
“噢?”印传豪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丁素素和毕沙筹在一起谈话、吃饭的照片拿到她面前:“你不是想告诉我,你很滥交吧?”他将那两张照片丢在了地上:“素素,我今天并不想为难你,但你必须得说实话!”
印传豪的声音不高,却慑得丁素素透不过气来。
丁素素低下头,一语不发。
“大哥,我看不给她点苦头,她是不会痛痛快快地说的!”
丁素素一看,说话的正是挟持她来的那人,只见他横眉立目地走上前来,一把将丁素素从沙发上揪起举拳就打。
丁素素吓得哭起来,急忙用双手掩住脸:“印大哥,救我!”
“赵丹,放开她。”印传豪向那人摆摆手。
那人松开手,使劲一推,丁素素便摔倒在地上。
丁素素浑身如筛糠一般,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不准哭!”那人怒声喝道。
丁素素立即止住了悲恸,用手捂着嘴巴使劲地抽噎着。
印传豪走上前来,将丁素素扶回到沙发上。他半蹲在丁素素的面前,将她垂下来的头发放回到背后,柔声说道:“素素,我也不忍心这样对你,可是现在有人摆明要跟我过不去。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是上了人家的当。只要你把真相说出来,我是不计前嫌的。嗯?”说着话,他将那张四个人谈话的照片递到丁素素面前:“这个人是谁?”
“他……叫华健,是毕沙筹他们公司的董事长。”丁素素带着哭腔回答道。“唔,你们是什么关系?”“是……是……”丁素素又哭了起来。“噢,那他和尚全德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有一次……他来富丽华……找尚全德……说他们公司需要……一笔资金,尚全德答应……负责给他贷款。后来……华健每月……按利润……给尚全德分成。”丁素素抹着眼泪,说话时断时续:“尚全德……把我安排在……华健身边,就是让我……掌握他们公司的……财政情况。后来,华健就给我……买了一幢房子,说与其给……尚全德卖命,不如自己……落实惠。我一想也是,就干脆照他的意思办。尚全德再问我公司的利润时,我就按华健说的数目告诉他。”说到后来,丁素素已经止住了悲泣。
“很好。”印传豪拍拍丁素素的肩,微微一笑,又问道:“那,是谁想起来要和我作对的呢?”
“这……”丁素素一看根本无法绕开印传豪的话题,急得又掉下泪来。
“好了,别哭了,告诉我就没事了。”
“我不知道。”丁素素捂着脸哭起来。
这时,赵丹忍不住怒骂道:“这个贱货,给脸不要!大哥,你不用再跟她废话,我来收拾她,我就不信她不说!”说罢,又恶狠狠地撸拳过来。
丁素素吓得一下扑入印传豪的怀中,拼命地抓着他不放。
印传豪向赵丹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出去。
他们出去后,印传豪拍拍丁素素的头,温和地说:“素素,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你放心说吧,我保证你绝对没事。如果你不说,他们马上会给尚全德打电话,让他来赎你。那时,他一样不会放过你。”
丁素素哽咽着坐回到沙发上:“我说了,你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呜!呜!”
“那当然。”
丁素素抹着满脸的泪水说道:“是毕沙筹。他想通过小妃的关系,让印伯伯和李行长说句话,把还贷款的日期往后拖一拖。那天,他让我请小妃来富丽华吃饭,我就打电话去约小妃。小妃告诉我,她正来了灵感,在写文章,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来,我就把时间定在了九点,然后毕沙筹到康乐中心打保龄球去了。后来快到九点的时候,我们就到大厅去等小妃,正好碰上尚全德,他兴奋地告诉毕沙筹,说他网住了一条大鱼,说你和米丝丝在211……”丁素素说着话,抬起头看了看印传豪,印传豪的表情令她一阵阵的心悸。
她垂下了眼帘,接着说:“尚全德上楼后,毕沙筹让我马上写字条给小妃,告诉她我在211房间等她,并教我把尾数1故意写得潦草些,以防小妃日后问起时,我可以解释说,我写的是217。然后,他把那张字条交给服务生,就拉着我一起到了尚全德的办公室。后来,小妃到了富丽华,服务生就按照毕沙筹教他的,将那张字条交给了她。小妃看完后,就上了二楼,就——”说到此处,丁素素抬起头来去看印传豪,又被他那铁青的脸色吓得低下了头。
“怎么就那么巧,正赶上我出来呢?”
“这……印大哥……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尚全德说过,在天津他绝对不会有事,万一他要有什么闪失,不用说话,就会有一大帮重要人物纷涌出来保他。否则,他倒霉了,就会跟着倒霉一大片。
“哈哈!你相信这会是真的吗?”
丁素素点了点头。
“你是被他唬住了,他一个小小娱乐城的总经理算个什么?孙子辈都排不上!无非是用几个臭钱开道,认识了几个握着点小权的人,就以此狗仗人势罢了。那些人无非是趁机在他那里白吃白拿,谁会把他真正放在心上?”
“不是的,他手中真的有你们的把柄。”话音刚落,丁素素急忙用手掩住了嘴巴。
“什么把柄?”
“这个……”
“素素,我的时间很有限,如果再过一刻钟还没有结果的话,我就把你交给外边的那些人处置了!”
“不!别……”丁素素兀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显然是被吓坏了。她看了看印传豪,捂着心口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富丽华二楼的好几个房间里都装着微型录像,凡是尚全德认为有利可图的人,他都亲自为他们找些出色的小姐,留他们过夜,所以他手上有很多盘那样的录像带。那天,也给你录了像。尚全德的办公室里有监控器,所以,那天小妃才能那么巧地在门口看见你们。”
“唔……”印传豪将头靠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足足有五分钟一语不发。
屋中静得令丁素素头皮发麻。
“华健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印传豪忽地坐起来问道。
“这——”
“你自己算一下,华健十年内所能给你的一切财物的总值是多少,我一次性付给你,但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把那些录像带全部从尚全德那里搞过来。”
“我……可是……”
印传豪伸出手制止她继续讲下去,他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去拨电话:
“赵丹,你妹妹还在那家医院上班吗?你马上去她那里搞些乙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