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捂着胸口在娉婷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可是气势却没有减少丝毫,他满不在乎的说:“我很好。刘修祈,你就这点本事吗?”
刘修祈笑道:“是啊,我就这点本事,动动手指头就能送你上西天。你很急着死么?”
“不许你碰他!”娉婷挡在叶浅身前,龇牙咧嘴像一只面对强敌的小老虎。
刘修祈看了扑哧一笑:“原来,你喜欢他呀。”
“我,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你不许伤害他!也不许伤害夜莺!”娉婷感觉到那种体内热浪奔涌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蓄势待发的力量已经让她微微有些发抖,她知道这种愤怒的情绪意味着什么,她就是要这种感觉!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弱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她拥有修罗血咒的力量,完全有实力和面前强大冷酷的男人拼一拼!
就在她准备还击的时候却发现叶浅死命的拉着她的手,给她一个不要动的眼神,娉婷却不依,她说:“不用担心我。”
说罢便挣脱了叶浅向刘修祈冲过去!
刘修祈没想到这个娇小的女孩子会主动攻击自己,他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娉婷这一击速度奇快,气凝如山,尤其是她靠近的刹那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内力源源不绝的向他涌来,势不可挡!
这分明是一个修为高深的名家耆宿的风范,哪里是一个柔弱少女的身手?
刘修祈当下一惊,忽然使出一招“天山雪飘”,掌影飞舞,霎时之间将娉婷四面八方都裹住了。
娉婷虽然继承了修罗刀的力量,拥有常人不能企及的内力,可是一来修罗刀不在身边,而来她除了接受过叶浅的口诀指点,从未有人和她讲解武功,一下子见到刘修祈这般奇幻百端、变化莫测的上乘掌法,哪里能够拆解?
娉婷低呼一声,被刘修祈的一掌击得向后弹了出去,叶浅一把抱住娉婷,帮她承接那股冲击力,两人同手向后倒退数步,而刘修祈在瞬息间调整身位,一个跟头翻过,借力使力,化去了那强大的冲击力。
刘修祈低咒一声:“你你的力量?”
娉婷不回答,还要和刘修祈打,今天她非要把他赶出去不可,但是身后的叶浅死死抱住她,用上所有的力气,娉婷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阻止她,回头对他说:“别担心……”可是说了一半的话却被叶浅难看的脸色给噎了回去。
“不要乱来!”叶浅的话带着十足的警告。
以前娉婷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有点呆住了,虽然不明白叶浅的用意可是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修祈却已经看出了端倪,挥了挥衣袖,大笑道:“原来如此!”
“叶浅啊,叶浅,修罗刀那么神奇的东西,你却不知道好好利用,可真是暴敛天物!”刘修祈暂时放下夜莺,干脆坐下来,啧啧道:“叶浅,颜真公主,还有夜莺,今天都让朕碰上了!还真是热闹啊!”
“朕”这是刘修祈来着这里第一次用这个称呼自己。
这下娉婷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这是娉婷第一次遇见刘修祈的情景,这个曾经差点成了她丈夫的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在简陋的民居里,随意的好像他皇宫的后花园。
刘修祈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触目惊心的高贵与冷漠,仿佛是漫不经心,却怎样也难以靠近,即便在盛怒之中也是这样容姿俊美,可是多看一眼,便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原来,你就是长阳王。”娉婷凄然一笑。
“过去是,现在,朕已经是皇帝了。”刘修祈不无傲慢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叶浅你为了让你活命,所以把修罗血咒给了你,所以他变成现在这样子,而你则是内力充盈气息乱撞。若不是你还不能完全掌控这股力量,恐怕还真的很伤脑筋。我分析的对不对?”
娉婷咬着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原来刚才叶浅拉住她是为了不让她暴露,修罗咒让她气血翻涌,可是在还没有没有掌握好自身力量就贸然出手,反而会弄巧成拙,暴露自己。
她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刘修祈是是何等精明的人,察言观色精辟分析是他一贯本事,几乎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只见他笑了笑,轻语如风:“公主,难道楚国不好么?你为了叶浅这小子,抛弃了做皇后的机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要!什么皇后不皇后,我不稀罕!”娉婷大声辩解。
她已经和叶浅说好了,他们要一生都在一起!
“真是很感动人啊,”刘修祈拍拍手掌,再次看着夜莺:“这个皇帝还真不怎么好当呢,有人为了一个快要见阎王的家伙连皇后都不要当,有人为了离开皇宫,情愿躲在荒郊野外,做个布衣村姑。”
“刘修祈,你少说风凉话,你到底想干什么?”夜莺知道刘修祈这个人,越是说的毫不在意越是深沉难测,心里可能已经下了杀机。以他的性格,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想干什么,一开始我就说得很清楚。”刘修祈说完这句话,突然站起身,手一挥,对着外面说:“来人!”
一行身穿短打的男子身姿矫捷如豹,瞬间涌进屋子!
这些人都是高手,否则他们怎么能在几人完全感觉不出来的时候潜伏在附近?
几个人脸色登时变了,夜莺忽然觉得腹部一阵抽痛,就连肚子里的宝宝也知道危机来临,不安的揣着她。
她下意识的捂住腹部,思索着如何面对。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找刘修祈硬拼,无论如何,首要的是保住孩子!
刘修祈的眼睛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这些年的了解,夜莺想的是什么他很清楚。
饶是如此,他却不放过她。
而是对手下吩咐:“看住这两个人,谁敢动,就砍掉手足!”
“你敢?”夜莺秀眉竖起,呵斥道。
“你看朕敢不敢?”刘修祈毫不留情:“反抗的话试试看。”
他敢。
他当然敢。
夜莺比谁都清楚。
可是娉婷不认命,眼看着就要和乔装打扮的麒麟卫动手,大有你死我活同归于尽的架势,却听刘修祈不冷不热道:“听说齐王最近身体不好,如果这时候朕向他讨个交代,让他回答为何公主还在世上,却知而不报,不知道齐王会作何感想?朕毕竟登基不久,不想这么快和齐国开战,但是若是有人不把朕这个大楚国皇帝放在眼里,当成猴子戏弄,那也只有撕破脸皮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今日若是娉婷再动手,可就不是几个人的性命问题,而是关乎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安危!
娉婷倒吸一口冷气,这才知道刘修祈手段是何等狠辣,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可是,她不甘心!
难道,就在此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么?
刘修祈目不斜视,只盯着夜莺一人:“跟朕回去!”
“不!”
“你想他们全死吗?”
夜莺一愣。
她看了看他们一个是落难中给予她无私帮助的昔日同盟,一个是心地纯洁善良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他们,都很重要。
他们,不能因她而死。
“你别相信他!他不过是威胁你!”叶浅冷静的说:“刘修祈想杀的人,怎么会改变?”
“就是,你别管我们!”
“夜莺,你想他们活着很简单,只要你跟朕走,他们一定可以或者看到明天的太阳。”
“鬼才信你!”娉婷喊道。
“娉婷。”夜莺涩然:“我知道这样很蠢,就算我跟他回去,他也许会反悔。可是若我不跟他走,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我愿意冒这个险。”
夜莺说的很平静,平静到事不关己,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可是没人知道她心中刚刚经历了怎样一番痛苦与挣扎,简直如同在地狱中煎熬。
她这一生,并不很长,可是却经历了太多太多,多到自己都不愿去想,只希望,在这样的时候,能够保护她的朋友。
她对刘修祈说:“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说来听听。”
“第一,就像你说的,不伤害他们;第二,你发誓不伤害我的孩子;第三,务必找到阳药师,让他医治叶浅。”
刘修祈双手交握在胸前,轻缓的点了点头,眼底漾起一丝微弱的笑意:“可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阳药师就在山下等着朕,现在他是朕的随行医官,你是不是为叶浅感到高兴呢?”
夜莺眯起眼:“你说真的?”
“随朕下山不就知道了?”刘修祈笑得把握十足。
“夜莺!不要去!”娉婷仍是不死心。
刘修祈一眼瞪了回去:“你不想救心上人了吗?”
“我……”
“想就给我闭嘴!”刘修祈的声音冷的叫人发憷。
“若是我因为夜莺这样的牺牲而苟活于世,不如现在就死!”一直没发话的叶浅终于开口了,他不顾麒麟卫的阻拦,勉强向刘修祈发起攻击,可是刚刚迈出一步,忽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来。
娉婷急得大喊,刘修祈冷笑道:“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接下‘天山雪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你别走!”叶浅不死心,可是刚开口就又一口血喷出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若不是娉婷扶着,大概真的要撑不住了。
“叶浅,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要白费了我的心意。”夜莺笑了笑,有一种难以直视的凛然:“你放心,刘修祈不敢轻易动我,我和上官凛都有先帝的密诏,一旦我有什么闪失,刘修祈也不会好过。”
“废话少说。”刘修祈一手搂住夜莺的胳膊,拉着她朝门外走去。
“不要碰我。”夜莺弹开他的手,用嫌恶眼神看着他,除了憎恨,还有那毫不掩饰的鄙夷。
刘修祈的手指略微僵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做了一个手势,麒麟卫便将剩下的两人团团围住!
他们能够挣脱麒麟卫的钳制吗?
夜莺的命运又会如何?
夜莺跟着刘修祈向山下走去。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得很艰难,刘修祈似乎很不耐烦,突然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迈开步子朝山下走。
夜莺大惊,怒喊道:“放我下来!”
“你自己走走到天黑也下不了山!”
“我不管!你快放我下来!”
刘修祈根本不理她,任凭她怎么挣扎就是强硬的抱着她,她挥拳打他也没用,骂他也没用,最后她放弃了,懒得说一句话。
到山下后,夜莺亲眼见到阳药师,听了刘修祈对他的吩咐,才放心一些。
但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感到下半身有股热热的东西涌出来,她有点担心,可是不想在刘修祈面前表现出来,刘修祈扶着她上马车,两人在麒麟卫的护送下向楚国赶去。
马车很华丽,卧榻茶几和日常用品都很齐全,夜莺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刘修祈的脸上。
刘修祈的目光深沉复杂,不知道是恨意还是怒意更多一点,只是向来平静的黑眸乍看之下却是波涛汹涌这样的目光在半年前,她见过。
那时候,面对刘梓宣,刘修祈如同斗败的公鸡,就是这又恨又怒的样子,那时候,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个恶魔般的男子,可是没想到,仅仅半年,他再度声势浩大的出现了。
他一出现,便以绝对的气势压倒所有人,没有丝毫的雨滴没有反驳的可能,他在她面前在读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与手段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样呢?
夜莺自嘲的想,原来,她所有的恨意在刘修祈面前是这样不堪一击。
“为什么要逃?”良久,刘修祈的声音终于打破沉默,问。
“留下等死吗?”夜莺冷冷回敬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错。”刘修祈不容反驳的说:“朕昭告天下,善待楚桓王的所有嫔妃,该封什么一样也没漏,你大可不必要躲着。”
“呵,若是我怀的是龙子呢?”夜莺故意说。
刘修祈的脸沉了沉:“我会以亲王的和叔父身份辅佐储君,你可以高枕无忧的做你的皇太后。”
夜莺猛地笑起来,像是听见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可能吗?刘修祈,你别在我面前装慈悲了。你已经成功了,又怎么可能让人威胁道你处心积虑座上的宝座?你说留得孩子性命,谁会相信?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么?你的眼里怎么会容得下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人坐上皇位?”
刘修祈笑道:“若是要斩草除根朕现在就可以。”
“你敢?先帝有密诏,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的这皇位也坐不稳!”这是夜莺最后的筹码,刘修祈唯一忌惮的也只有这个!
不料刘修祈又笑了笑:“所以,你可以做皇太后,你的儿子可以做皇帝,而实权,只掌握在我一个人手里,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原来,这才是你的如意算盘!原来,你要做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见夜莺脸色骇人,刘修祈不置可否的收敛起笑容:“况且,如果是女孩呢?”
“刘修祈,你不要我!”
“我没有你,是你一直在我。”他看着她,目光又深又痛,像是有惊天的波涛在汹涌。
夜莺别过脸,不再说话。
反正,一切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中,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局面。
刘修祈见夜莺不说话,也不做声响。
路面崎岖难行,夜莺觉得腹部有些疼痛,但是并不厉害,她安慰自己说没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此时马车正在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如果,这时候孩子要出来,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冷汗都冒出来。
刘修祈觉察出她的脸色不对,沉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只是咬住唇,不理他。
刘修祈自讨没趣,也不说话。
马车里的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但是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夜莺终于疼得忍受不住叫出声来。
刘修祈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她不停的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眉头纠结,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
“肚子有点痛。”她的忍耐力很好,但是此时额头上开始冒汗,刘修祈纵然再没经验,也看出来情况不对,忙问:“你不会要生了吧?”
“我……”她咬住唇,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流下来,手抚着肚子,神色痛苦。
刘修祈连忙扶住她,她想挣扎可是哪里有力气,只好说:“我不要在这里生。”
刘修祈找了条毯子盖住她身子,然后掀起车帘问外面:“到最近的市镇还要多久?”
外面的麒麟卫回答:“启禀皇上,还需要三四个时辰。”
“知道了。”刘修祈表面很镇定,可是手心却有点冒汗三四个时辰,夜莺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而夜莺听到这个消息,头靠向马车壁,心都觉得凉了。
“现在只好安寨扎营。”刘修祈说。
“不,来不及了。”夜莺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疼痛一阵比一阵强烈,她已经全身发抖,刘修祈扶住她胳膊,只觉得她浑身发软,不由有些沉着不住气:“那怎么办?”
“大概,只有在这里了吧。”夜莺苦笑道:“停下马车。”
刘修祈下令停车,让人寻找水源,一面生火,而他吩咐完后立即回到车厢里,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能靠近马车。
夜莺疼得已经有点眼睛发花了,她痛苦的抓着身下的垫背,关节发白,咽的喉咙的呻吟终于在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中呼啸而出,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刘修祈怎么也没有想到夜莺会在这时候生产,他从没见过女人生孩子,此刻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说女人生孩子男人应该回避,可是现在没有稳婆,随行连个女人都没有,他只好陪着她。
夜莺当然不想让刘修祈看着自己生孩子,可是她现在没有力气阻止他。
因为……痛,真的很痛。
这几年,她身体受伤无数,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
但是那些伤痛和现在经历的疼痛不同,这是一种翻江倒海再怎么咬牙也忍不住要失声尖叫的痛楚,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撕裂。
夜莺痛苦的挣扎着,手支撑着身体,试图要坐起来。
刘修祈紧紧抓住她的手,说:“别动!”
“我想坐起来!”
他只好扶她坐起来,可刚坐下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作动了,宝宝在里面横冲直撞,顽皮的不肯出来,她只好一只手撑着酸痛难忍的腰一只手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来回摩擦,可是这并没有减轻她的痛苦反而让肚子里的孩子更加活跃。
“很痛?”刘修祈有点手足无措,现在淤积的怒气已经不翼而飞,变成了慌乱无措。
她那么疼,疼得脸都变形了,可是他却不能帮她。
夜莺想重新躺下,可是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倒抽冷气,刘修祈抱着她躺下。
一阵剧烈的疼痛后,稍稍缓和了一些,于是她咬着嘴唇尽量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