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的理论知识比较丰富,家的调料层出不穷,估计他烤出来的东西都是香料味,吃不出来是什么肉味了。
竹一言不发,符合他一向低调的性子,但是做起事绝不含糊,相当仔细的翻烤着,野味的香气四溢,扑鼻而来。
须臾,梅故意把烤好的兔肉放到娉婷面前晃了晃,问:“怎么样?香吧?”
“恩恩。”娉婷忙不迭的点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梅却故意把手又缩回去,自己吃了起来。
娉婷撅起嘴,哼了一声。
兰哈哈大笑,叶浅和兰的兰的脸上也有笑意。
“来,乖,小妹妹,叫声哥哥,我的给你。”兰笑着说。
“切!我自己烤!”娉婷翻翻白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给你。”竹递过一串烤鸡,娉婷愣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
“给你你就吃吧,顺便也给我一串。”叶浅很不客气的说。
“喏,公子。”梅讨好的拿了一串给叶浅。
四人都饿了,当下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
兰见娉婷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笑着问:“其实我老早想问了,你做公主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吃相吗?”
娉婷不以为然道:“当初在皇宫里,皇室子女都要训练十个时辰不进食的饥饿,然后上桌依旧要表现出儒雅风范,绝对不会风卷残云,就连喝汤也是小口的不能发出声音,菜必须浅尝辄止,这才能体现风度。不过自从浪迹野外之后,我就把这些繁文缛节统统丢到脑后,因为我发现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样才显得惬意,随性,快活,像个江湖人。”
“江湖人?哈哈,你还真像。”兰嘻嘻笑起来。
“是啊,我一直就向往快意江湖的生活,如果能选择,我要当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听着娉婷的“豪情壮志”,梅和兰都大笑起来,连竹的嘴角也有一丝笑意。
而叶浅低眉浅笑,无论娉婷表现的怎样,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
吃了一些肉,梅起身倒酒,当下举起手上的酒杯,道:“喝!”
兰举起就被,竹也举起酒杯,叶浅和娉婷随后,四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仰头喝下。
一饮而尽,感觉十分爽辣,喝了一大口酒,兰大声道:“好酒!”
叶浅笑道:“上好的状元红,窖藏足有六年,你们倒是有心。”
兰笑道:“难得大家这么高兴,应该的。不过公子的身体不适合喝太多。”
“知道,我会适可而止。”
此时山中斜阳夕照,天边浓墨重彩的霞光,烟云渺然,暮色四合,金色阳光错落有致的透过树枝洒下来,缀得人身上斑驳点点。
此处风景宜人,满山的春花烂漫,带着清新的芬芳,围绕着周身,让人觉得天高云长,心宽地广。
边喝边聊,酒过三巡,几人眼中俱有些朦胧醉意,梅忽然笑着对娉婷说:“什么时候应该改口不叫你姑娘了?”
兰故意问:“不叫姑娘叫什么啊?”
梅哈哈笑道:“叫嫂子啊!”
娉婷涨红了脸,又害羞又不好意思发怒,只能瞪着梅,佯装生气,对着叶浅告状:“你看,他们欺负我!”
叶浅笑道:“梅,兰,还不快给嫂子赔不是?”
“是是是。”两人边说边说边抱拳,竹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娉婷故意轻捶叶浅:“你也欺负我!”
叶浅忍住笑:“那你也来欺负我吧。”
娉婷起身作势要掐她,却被叶浅一把搂进怀里,当着几人的面毫不顾忌。
娉婷这下真是羞得无地自容,加上酒劲,一张脸熏的赤若烟霞,娇美无限。
竹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下山了。”
梅和兰交换了个眼色,异口同声道:“恩,是啊,我们别在这里待着了,早早下山,莫要耽误了公子的好时光。”
叶浅不置可否的笑笑。
说罢几人便开始收拾,娉婷要帮忙,却被赋予更重要的任务。
房间里。
灯已经点亮,娉婷捧着高高的一摞书,脸脑袋都看不到了,叶浅忍不住帮她把书一起放在桌上。
“都是些什么书?”叶浅有些好奇,他想娉婷大约是觉得在山中待着太闷了,可以看书打发打发时间。
却不料娉婷说:“什么书都有,最主要的是医书。”
“你也对学医感兴趣了?”
“算是吧。”娉婷一脸的认真:“医书也好,奇谈杂志也好,只要能对你恢复有帮助就行。这些都是我拜托兰他们好不容易搜罗到的呢,接下来可有的好忙了。”
“你是为了我?”叶浅有些诧异,紧接着心中一紧,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又热又暖的液体让他的声音变得低哑,望着娉婷宁静温柔的笑容,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疼痛。
叶浅的眼睛乌黑湿润,娉婷翻书做笔记的样子这样深刻的印入他的脑海里,就算有一天粉身碎骨,记忆也不会淡忘吧。
柔和的灯光,娉婷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是那样美丽,那样让他心安,幸福。
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她也为他做了这么多……
原来,他也是可以幸福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我再看一会书。要听话哦。”娉婷哄他。
叶浅闭上眼睛。
不说话。
然后,他紧紧从背后抱住她。
“娉婷……”叶浅声音沙哑,将头放在她的脖颈处,窒息着,仿佛全身的血液从冰冻中重新开始缓缓流淌。
“叶浅,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修罗血咒,一定可以破除的。”娉婷说这话的时候,浑身着一抹动人心魄的光芒,那么坚定,那么执着。
她的手指温热。轻轻覆上他紧紧交叠在她腰间的双手。
她握紧他的手,回头看他,唇角有微笑,那笑容一直暖道叶浅内心最深处。
他眼睛里有湿润的光芒,他无法说出话来,紧紧拥着她温热的身体……
“好。我会听你的,娉婷,我一定会好起来。”叶浅拥抱着她,两人的身影投映在墙面上,叠在一起,仿佛永不会再分离。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娉婷整理好笔记,把书放好,才伸了伸胳膊,起身去看叶浅。
叶浅已经睡了,脸上有恬静的笑容。
娉婷在床边坐下,食指轻点他鼻尖,低声道:“希望你做个好梦,现在,我也要去睡了哦。”
然后在他额上印了一吻,才起身离去。
娉婷走后不久,叶浅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是淡淡的宁静的笑容。
娉婷,你好可爱……
可是没多久,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捂住胸口。
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剧烈的翻涌着,喉咙干得要命,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原因,疼痛突然而至,一下子痛得让他快要叫出声。
登时满头大汗,叶浅却只是紧紧咬住唇,不想发出动静吵到娉婷。
他的身体卷缩起来,好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双手紧紧攥着床单,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会好起来的,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定会的。”
不知过了多久,这疼痛才渐渐平息下来。
叶浅无力的躺在床上,身上的冷汗干了,带来一阵瑟瑟的冷,他半眯着眼,看着窗外浓浓的月色,眸中浮起一阵迷茫的雾气。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真的很想,很想把这幸福留住,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夜莺生产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叶浅和娉婷两人几乎每天都去看夜莺,夜莺也过来过一次,称赞娉婷手工做得好,一件件小衣服都是那么精雕细琢的可爱,让她十分欢喜。
这天,两人极力劝说夜莺搬去他们那里,比较好照应。
夜莺不愿意打扰他们,委婉的谢绝:“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行不行,”娉婷很坚持:“以前我娘和我说生孩子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来不得半点疏忽的!”
叶浅说:“要是你实在觉得不方便,那就让娉婷搬过来,不用担心我,我自然会有人照顾。”
夜莺纠结了一下,说:“我考虑一下吧,给我一天时间。”
“好吧。”娉婷点了点头:“等你的好消息,不能拒绝哦,不然我会守在你房间门口的。”
“知道啦。”夜莺微笑,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能在这时候感受到这样一份温暖,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娉婷说完和叶浅会心一笑:“这回你可不许吃醋哦。”
“我有这么小气吗?夜莺也是我朋友好不好?”叶浅说。
“夜莺,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啊?”
“恩,有点期待还有点害怕,很复杂,说不上来。”夜莺摸了摸肚子,脸上满是母性的温柔。
这天娉婷说什么也不让夜莺下厨,一定要她坐着休息,自己去厨房忙活了。
当然,叶浅并不指望昔日不进厨房的公主殿下能做出什么像样的菜式来,毕竟她从小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
娉婷在厨房里折腾了一通,等出来的时候脸和手都是黑乎乎的,样子狼狈,叫人忍俊不禁。
娉婷端着一盘烧得一半生一半焦的青菜耷拉着脑袋,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把这盘菜端到桌上去。
夜莺看了忍住笑,叶浅却毫不留情的噗嗤笑出了声:“娉婷,这是什么?”
“火太大了嘛,没掌握好!”平时看看梅烧菜觉得挺简单的,自己还打过下手,怎么独立作起来就不行了呢?
娉婷叹了口气,想想还是把菜端走重做吧,怎么能让他们吃这个。
却不料叶浅拉住她,说:“我尝尝看。”
“不要啦。”
“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叶浅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看起来并无不适。
“很难吃,对不对?我应该练几次再来献丑的。”
“没关系,只要下次比这次好就行了。”夜莺温婉而笑,鼓励她。
叶浅点点头。然后站起身,说:“走,我和你去厨房。”
“你?”娉婷挑眉。
“怎么,怕我不会?”
“没有啊。”她还真的没有见过叶浅烧菜。
这个拿惯了修罗道的人,会拿菜刀?
不过事实叫娉婷大跌眼镜。
叶浅很熟练的吧娉婷切的乱七八糟的菜重新的切好排放好,配好料,起了油锅,像模像样的炒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蛮厉害的嘛!”娉婷刮目相看。
“我只是不常做,不代表不会做。”叶浅笑得很自信。
不久后,豆腐菌菇,鸡丝笋尖,木耳山药,三个香喷喷的菜便呈现在桌上。都是很有营养的时鲜蔬菜配上家养的鸡肉。
“哇,看起来真不错呢!”娉婷快要流口水了。
“都看清怎么做了吗?”叶浅问。
“恩,下回我做给你们吃。”
叶浅笑:“可得有样学样,不过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不是问题。”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娉婷斜睨他。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赶快吃饭吧。”夜莺打了圆场。
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饭,然后娉婷自告奋勇去洗碗,客厅里留下夜莺和叶浅两个人。
昔日的“影”两大高手,此时一人一杯茶,正难得好心情的话起家常。
夜莺问:“你打算怎么办?”
叶浅苦笑:“过一天算一天。”
夜莺看着叶浅虽然消瘦但是神情坦然的面容,十分理解他心中的苦楚,不过,此时有娉婷在身边,未尝不是一种极致的幸福,即便将要面对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也不会感到害怕惶恐吧?
“没有办法解开修罗咒吗?”
“目前为止还没有。”
夜莺说:“这种邪咒来源于西域,有没有想过去哪里寻求解开的方法?”
“西域路途遥远,地势险峻,我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再说,我不想娉婷再冒险,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叶浅说这话的时候并不伤感,眼里去世浓浓的满足和幸福,好像世界上任何的困难都不能打到他。
夜莺想了又想,最后说:“阴药师这个人一定知道相关的方法,只可惜他现在行踪不明,不过,我听说他有个兄弟叫做阳药师,医术十分高明,如果能找到他,就有希望。”
“阳药师吗?”叶浅喃喃道:“这个人的行踪更是飘忽不定,之前也派人想办法打听他的消息,却没有下文。”
“这样……”
夜莺总是觉得不甘心,她知道叶浅变成如今这样和刘修祈脱不了关系,对刘修祈的憎恶不禁又加深了一层。
她本来就是心地善良爱憎分明的女子,自己虽然失去了挚爱,可是不希望叶浅和娉婷赴他们的后尘,她总觉得事情一定会出现转机,刘修祈不会永远得逞。
没错。
事情总会有转机,只不过,这个转机来得太突然。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刘修祈的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刘修祈,他是那黑暗中带着毁灭性的一张网,她越想逃就越是逃不掉。
她做梦也想不到刘修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来的行色匆匆,气势汹汹,冲进房间里的时候几乎是带着杀气,却在看到夜莺的时候愣住了,目光停留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几个月不见,她竟然肚子那么大了,而且看样子就要生了。
她果然刘修祈嘴角一扬,半笑不笑道:“好久不见,夜莺。”
“我根本不想见你。”夜莺压住心中的惊怒交加,冷冷道。
刘修祈冷笑一声,沉着俊脸问:“这由不得你想不想。你以为逃到这荒郊野外我就找不到了吗?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夜莺。”
夜莺强撑住,不让自己显得害怕,冷冷道:“我怎么敢小看你?”
刘修祈冷哼一声,把目光调向一旁的叶浅,挑眉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很意外吗?”叶浅看上去并不慌乱,可是袖中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握紧双拳,手心冒汗。
“真可惜啊,堂堂的飞鸿城主竟然隐匿于此,是迷恋着荒郊野外的清新空气还是这里有佳人陪伴呢?”刘修祈嘲讽道。
“你”
刘修祈若无其事道:“既然大家都不是陌生人,我也就懒得废话。”说完上前去就要抓夜莺的手腕,却被叶浅拦住。
刘修祈挑了挑眉,原本要抓夜莺的手突然握住叶浅手腕,叶浅挣扎了一下,竟是没能挣脱。
从一进来就觉得叶浅有些不对劲,这一搭脉,自然知道不对在哪里,叶浅,“影”的第一高手叶浅竟然内力全失,如同废人!
刘修祈有些疑惑道:“你?”
叶浅无法对抗刘修祈,脸色苍白起来。
刘修祈忽然想到什么,有些难以置信:“你竟然?”
叶浅却并不在乎的样子,冷冷道:“你也不问问夜莺愿不愿意,就这么鲁莽行事,实在是很不礼貌。”
刘修祈大笑起来:“你是要阻拦我么?”若换做平时,他可能还有几分忌惮,可是现在,对于一个内力尽失,比常人还要虚弱的叶浅,他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叶浅强撑着身子,紧绷着脸,气场上并不输人:“那就来试试。”
夜莺沉不住气的大喊一声:“不要!”
叶浅这是在逞强,在玩命啊!
刘修祈目光一寒,多疑是的本性尽显:“怎么?你心疼了?夜莺,我真是想不到啊,原来这半年你都和叶浅在一起,刘梓宣不在了,你便来勾搭其他男人么?”
这番极尽侮辱的话让夜莺霎时间涨红了,怒极道:“刘修祈,你这丧心病狂的家伙!这种恶毒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这个魔鬼!梓宣已经被你害死了,叶浅为你卖命多年你也不放过,你就不怕报应吗?”
“我就是丧心病狂怎么了?我就是不怕报应怎么了?夜莺我告诉你,天下虽大,可是你却永远逃不出我的掌心!”
“你卑鄙!你无耻!”夜莺气急败坏,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骂他,如果她可以,一刀杀了他最好!可是她现在没有办法杀他!
“我警告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给我乖乖回去!”刘修祈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好像暴雨前来临的一刻。
修长的青筋微露的手伸向夜莺。
“别碰她!”叶浅咬着牙,仍是分毫不让。
“不要自不量力,叶浅,这世界上,我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刘修祈十分傲慢的说。
“那我呢?”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三人俱是一愣。
“那我呢?”娉婷出现在门口,三人俱是一愣。
“你是谁?”问出口的时候,刘修祈怔了一下。
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
突然间,刘修祈想起什么,眼中射出一抹叫人不寒而栗的精光!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齐国送来的画像,颜真公主,花一般的娇小玲珑,现在虽然黑了一些,但是五官那神情,绝不会错了!
“你还活着?”刘修祈的注意力被娉婷吸引过去。
叶浅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
娉婷还不知道刘修祈的身份,可是她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夜莺和叶浅都紧绷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就明白这个男人绝不简单!
可是不管他是谁,她都不惧怕他,只要是对叶浅或者夜莺不利的,她一定不会允许!
眼看着刘修祈目光盯着娉婷不放,叶浅十分紧张,沉声道:“有什么你冲着我来!”
“你?”刘修祈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突然间一掌向叶浅推过去,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叶浅一连后退好几步,“砰”的一声,后背撞在墙壁上,身体慢慢倒下去。
这举动让娉婷惊得胆都要掉出来,她顾不得别的,连忙上去扶住他:“叶浅!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