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浑剑气凝聚而成的百尺巨剑犹如从云端斩下,每落一米剑形就小上一些,剑气便加深一分,直到最后凝回丈尺长剑内蕴雷霆万钧之势。
此招一出在场之人都面露惊色。少年更是瞠目结舌,却是不识这招千云叠剑式。
异兽有着感知危险的直觉,冰妖马也不例外。在剑客起手之际就前蹄高抬发出了惊天嘶鸣,竟是想要挣断马索,下一刻好四处奔逃。
众所周知,这种情况下冰妖马身后的马车由于惯性便犹如巨浪中的扁舟多会为之剧烈颠簸,哪怕是倾覆都极有可能。然而这架马车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场景,它安然停在冰妖马的身后,平静得可怕。
好歹也是养马人的萧楚感应到了马车的异状,不明缘由只得静观变化。
与此同时,自城外闪身上了城墙的耐人想要出手阻拦剑客出手,可惜为时已晚。只见那冲天剑气斩断了马索,劈开了马车的华盖。
受惊的冰妖马,弃车逃往城外,几名马贼为此扼腕叹息。
“怎么可能。”站起身来的萧楚发出一声低呼,令人心悸的剑气凝回了长剑,竟会在摧枯拉朽般劈开了马车华盖后就再难劈下去毫厘。
待他看清,原来马车中正正襟危坐着一个中年,正一手举过头顶,仅凭两指就夹住那迎头一击。万钧之力被那人尽数卸向周身,倾泻至马车周围的剑气仅仅扬起地上的雪花飞散。
与此同时耐人一个飞身落到了秦歌身前,手中摸出了两把匕首。并没与秦歌有过多的交谈,径直望向不远处的马车。
“此人很强。”
强到仅在他轻描淡写接下秦歌奋力一击时,耐人才可以隐隐感受到一丝充满杀伐之意的行气波动,尔后又荡然无存。这隐藏行气于天地行气间的非凡实力,在当下哪怕是耐人与秦歌联手也难有几分胜算。
身为马贼本意不愿意得罪一方高手,秦歌不由得为自己的鲁莽一击懊恼不已。不过事已至此,如若要战他们必须将对方诛杀于此以免再横生枝节;不由得暗自吐纳天地之息,先前亏空的剑气便又重新充盈了几分。
“南城城主耐人,先前南城护卫队以为是马贼进犯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耐人双手抱拳,行大荒通用礼,自然是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萧楚却在一旁偷笑,自是心领神会。仓央帝国崇尚武道,不说军部的地位如日中天。即便大武道家却也鲜有人感轻易与朝廷官员发生冲突,不为其他只因吏部的那位半步武宗护短恶名是人尽皆知,萧楚暗骂一声“老狐狸”,知道耐人这一手是想要用自己城主的身份迫使对方放下交恶的念想。
直到飞扬的雪重归平静,马车上的那人还没有回应。兀自盘坐在那,紧闭着双眼。在看他时形容枯槁,白雪附发一片花白。秦歌和耐人不敢轻易揣度那人的用意,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而马贼们在先前与赫诚的一战中就已精疲力竭,见来人实力远超自己,早早就退到了萧楚身侧修整,这刻气氛也是有些压抑。
“他娘的,要不是大爷我身上有伤,我这就去踹他几脚。”
萧楚白了石崖一眼,他认为以大汉的秉性并不是在说笑,不怕死的他的确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连火把都开始飘摇即将燃尽,马车上的那人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耐人与秦歌相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神识如同无数触手迅速铺张开来慢慢覆向马车的方向,稍做试探。
毕竟窥探之道就好比扒光了衣服看个你长我短。所以不论修习何道,无一例外的不喜欢被人窥探自身内在修为。
他们屏气凝神,显得格外小心。手里的匕首和木剑不自觉的横在了胸前,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近了一分。
又近了一分。
出乎两人的意料,直到秦歌和耐人神识覆盖了那人全身既没能察觉到一丝行气波动,也没遇到那人的抵抗。就像在感知一块了无生机的石头一般。
两人凝眉对视一眼,心知对方和自己遇到的情况一致,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
秦歌收回神识,无奈一笑。而耐人则继续寻找那人的金耀再做确认。很快在那人身侧的木板上,他感知到了金耀的存在。
金耀极为奇特,它能发出一种奇特波动,与其主人相互呼应。将一些户部所需的必要资料自行记录通过天地行气脉动大阵回馈所属国户部金耀大典。而其拥有者身死神灭后,这波动也会随之消散,金耀大典便记下死于何地,其死何因。
“身死南城,力竭而亡。”耐人叙叙念出金曜里的一丝讯息,才知那枯槁之容竟是身死之相。
大武之道本是仓央皇室为求长生而创。其大道则是以己身为根本,吐纳天地行气贯通行脉,行气便由外及内强健自身武体,自有伐旧陈新的神奇效果。
数十年苦修,一招功散,行气归还天地,武者就重归衰老之相。耐人心中不免为那身死之人扼腕叹息。
马贼们听到身死二字都是面面相觑。被秦歌断去一臂的石崖瞟了一眼身边的几人又开始唾沫星子横飞,指桑骂槐的说道:“奶奶个腿的,死了还要吓唬他们作甚。”
石崖性格放荡不羁,平日欺负起萧楚也是一把好手。看到众人吃瘪的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断臂飙血都没放在心上。
这可害苦了萧楚,生生被大汉喷了满脸满嘴热血。血腥味涌入鼻中,少年即刻胃液翻腾,转身欲吐。
“他娘的,老子的血可是滋阴壮阳的圣品,多少人求之不得。我白…”石崖话语一顿。
萧楚神烦嘴贫的石崖,又怎么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刚好将嘴里的血吐得干净,还以为石崖是伤口痛得嘴哆嗦了一下,正想是否先帮其止血。回眸正好看到大汉一脸淫笑的瞟了瞟其他马贼,那神色大抵再说其他马贼都是阳痿肾虚之徒。少年嘴角抽搐,无奈摇了摇头。
“白白给你喝了这么多。你个不识货的毛孩,真是暴殄天物!!!”
终于萧楚是不厌其烦,只好快步的逃开。恰在这时,不远处的秦歌还在和耐人低声耳语,似乎在商讨着什么。
毕竟是颇有资历的老马贼,先前听说这人也许是个武道高手时萧楚就眼前一亮。根据前辈的经验这种高手身上往往会会带着什么功法典籍之类。想到高深功法的少年不自觉的离马车又近了许多,是要趁着没人私藏上一本。
心中默念悼词,萧楚毫无不敬之意的仔细打量着端坐之人,见那人衣襟之中鼓鼓囊囊,大喜过望。望着眼前那张干瘪得看不出年岁的脸,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这位大叔大伯爷爷祖宗,萧楚向您借本书一看,还请您不要见怪。”
“您既然是没有拒绝,那我就权当您是答应了。”
看准那人的衣襟在何处,鲜少接触死人的少年郎还是有些害怕,只得闭上眼哆哆嗦嗦的伸手摸了过去。陡然间,一只冰冷似铁的手钳住了少年向前探出的手腕,少年心里咯噔一下,吓得差点当场昏厥。
秦歌和耐人在听到少年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后,就是手持兵刃,在第一时间赶来。
那抓住萧楚手腕的手是自身死之人身后伸出,萧楚还紧闭着眼显然是不知道这个事实,只以为是遇到了诈尸,吓得两腿发软。
早在方才的神识查探中,就发现了这人存在的耐人和秦歌自是不惊,看到萧楚窘相反而是莞尔一笑。
听到笑声的少年已经在秦歌的帮助下摆脱了那手的束缚,这才微微睁开了眼。心有余悸的他先是退开数步,对于武者尸身不敢再做端详。赶忙紧跟在耐人和秦歌身边,一齐绕到了马车后方进行查探。
四驾马车的空间着实不小。萧楚发现在那端坐武者身后还有一大片空间。唯有一人脸面朝下趴倒在地上,一头长发如瀑挡住了这人的容貌,一身白袍极其宽松遮掩住了身形,无声无息不知死活。
其中一只手还保持着穿过身死武者的衣襟下摆伸向前方的动作,萧楚恍然大悟,原来抓住我手腕的是你,心中害怕之意顿时褪去了大半。
一旁的耐人将手一伸一枚犹如腰间佩玉的物什飘然落到了他的手里,此物正是之前他稍作过查探的金曜。
这方金曜一经入手,耐人面色就有了变化,因为那军刀细纹的边饰赫然便是仓央军部金曜的标志无误。
与秦歌对视一眼,耐人跳上了马车,将躺着的那人小心翼翼的翻转身形靠入了自己怀里,这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这是一个眉宇间的稚嫩堪堪褪去的少年,看模样年纪比萧楚才也不过大上个两三岁。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应当是昏死了过去。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是不知道。既然是军部高手舍命相护之人,那必然与那军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涉及到军部,事情就已经是极为麻烦。耐人魄力铺张开来,探入长发少年内里想要助他醒来,好再做询问。不久后耐人眉头紧锁,因为他发现少年脑部受了极重的损伤,短时间内醒转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紧接着他又对少年的修为也进行了一番窥视,不由得眉头拧得更紧了。良久,一语不发。
秦歌见状也是调动神识探入少年的桑田,下一秒同样是紧锁着双眉。
“十五六岁,四脉已开的少年。这下事情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