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对幽冥域认知基本源自袖中那本【北荒佚事】上的一句话:大荒邪功出幽冥。
所谓邪功萧楚也知道是指那些邪异功法,既然能称之为邪功就有邪功应该有的样子。
萧楚隐隐察觉羽剑在遇到血肉之后如同血蛭紧紧咬住了伤血肉,任凭大汉用尽全身气力也难挪动丝毫。却是不知这时丝丝黑色的炎火正融入大汉的血中,想要随着血液的周转流遍全身,然后侵入到沧海和桑田。
一旦黒色炎火进入了沧海和桑田,它们就将肆无忌惮的吞噬其中的行气和魄力,并破坏掉沧海和桑田的“墙围”,再通过血液流转回羽剑之内。
魔之一道之所以是魔,大抵是因为他们都像这刻赫诚一般,为了达到吞噬他人修为达到提升自己实力的目的。全然不顾被黑色炎火侵入的修行之人,将面临武基,灵魄尽毁,再无重铸的可能;亦或是当场毙命的悲惨后果。
大汉双眼变得猩红,脖颈上的经络高高隆起,紧咬着牙关催动自己脑中沧海里的魄力形成一道结界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顷刻间,汗如雨下。负隅顽抗的大汉开始捶胸顿足,在这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像要做什么重大决定却迟迟不能下手。
终于,那一直处于静默中的剑客有了动作。人未至,剑气先行。身影之快相较精通空间闪现的赫诚也是不遑多让。
那大汉便只觉得冲击自己沧海的炎火一下消停了下来。紧接着肩部传来一阵难以名状的剧痛,顷刻间大汉脸色煞白。
赫诚一怔,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歌竟会一击将大汉的左臂连着肩头一齐斩了下来。
“这条手臂算不得什么吧,老土豆。”秦歌说得有些轻描淡写。
没有一丝怪罪,被唤作老土豆的大汉却是强忍住刻骨铭心的痛楚扭过头来对着已到身侧的秦歌憋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难掩满脸感激之色。
看看地上石崖还在禁脔的手臂,再望望那不怒反喜的重伤大汉。这让萧楚觉得匪夷所思,权当老土豆石崖有被虐待的特殊嗜好。加上早在秦歌斩破护城结界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剑客手里的那柄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还有功夫细想石崖断臂一事,正借着火把光亮一睹神兵风采。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让萧楚无比的震惊。因为那不仅不是一把利刃,分明就是一把无刃无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剑。
还在少年惊愕之余,赫诚早就伸手将跌落在地的羽剑重新唤回手里,蓄势待发。
“此子已是幽冥域的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身为秦歌旧部,他知道眼前之人曾在赫连神形俱灭时情歌立为赫家留下一线香火的誓言,然而今日如若没有二当家相帮,纵使集多人之力也未必是赫诚的对手,不得不出声提醒。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空气有了一丝波动,赫诚借着秦歌视线为大汉所挡的空挡首先对剑客发起了攻势。
若是单比剑术,赫诚自知与眼前的剑客不可同日而语。毕竟是偷袭再加上对空间之力的掌控力,此刻他不免露出了无比自信的笑容。
当黑色羽剑刺向秦歌,利用魄力使得空间褶皱将距离缩短了数倍,速度就快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以至于萧楚完全看不清这一击是怎么完成的。
就连离得最近的大汉,也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来。那一剑已经紧贴着他的断臂伤口直刺入了秦歌的胸口,再从剑客后背穿透而出,黒色炎火顷刻间大胜。
“虚有其表。”这一击实则连剑技都算不上,赫诚略有些得意。以敌所长,将对方一击杀之。这才能彰显他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实力。
萧楚如遭雷击,不曾想过仅凭木剑就能斩破护城结界的秦歌,竟会被赫诚一击必杀。内心顿时百感交集,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喂,小鬼,你不会以为我这么不堪吧。”
这道声音极为熟悉,显然是出自秦歌之口。
“怎么可能!”
几乎同时萧楚和赫诚发出一声惊呼,唯一不同的是前者是惊喜而后者更多的是惊讶。
先前中剑的那道身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虚空,原来只是一道虚影。
赫诚分明感受到羽剑洞穿血肉的那种真真切切的触感,怎么也不会相信那只是一道虚影。终于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凝虚成实。
顾名思义,凝虚成实就是指将虚幻的残影通过某种手段凝聚成犹如实体的存在。这种战技虽说偏门,在武道众多战技里也不过堪堪二阶上位。
剑道与武道之间颇有渊源,所以赫诚不会怀疑秦歌拥有凝虚成实的实力。可要知道凝虚成实往往要对敌人攻势做出预先的判断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绝不相信秦歌能预见自己那突如其来的一招。
直到看到剑客手里的那把光剑,赫诚才猜出了个大概,这在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赫诚的认知里,剑道分为修为之境与悟道之境。修为之境可以通过积蓄得以提升;而悟道之境指的是修习剑之一道剑客的心境。悟性境界越高,修习剑道也就越是得心应手。
拥有无滞之境的剑道悟性,想来是能感知羽剑的一举一动,倒是弄巧成拙了。赫诚一边苦笑,一边心想。
这时秦歌提剑悄无声息的拍向了赫诚的背上。对这平淡无奇的一击,赫诚早有所感知,他也想要闪身逃离。诡异的是那一剑快过了空间穿越的速度,在他跃进前已经将自己击中。他只觉得胸腔之内受到了一阵强劲的震荡,顿时嘴角溢出了黑血。
也许是基于对赫连的誓言,秦歌不再乘胜追击,反而是带着石崖脱离了战局。闪身到了萧楚身边,替大汉查看起伤势。
一个好的作战团队自然知晓,“避其锋芒,击其惰归“的道理。
萧楚看到在赫诚受伤后,憋屈许久的马贼们终是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势。蛇女纠缠,狼人突袭。剩下几人或守护调息的武者,或抓住赫诚的防御空挡发动猛击。
赫诚左右迎敌,凭借空间跳跃之力依旧暂未落入下风。毕竟是四魄强者攻守间还将一名突袭而来的御灵师击伤。只可惜内里的伤势让他魄力流转受阻,过了许久终于是露出了颓势。
蛇女指甲上蕴藏蛇毒,赫诚被接连抓伤,身体已经出现麻痹之症。只是稍微的停顿,就又被其他几人陆续击中。
萧楚这一刻却默默祈祷眼前之人不要就此陨落,他还想父母之仇能亲手得报。
数小时后,赫诚大势尽去,黑色血液淌到雪地上一片斑驳。他凌空与望向马贼,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萧楚看到秦歌望着赫诚默默摇头并清浅的叹息一声,“若是先前就逃,谁又拦得住你。”
这时候,战至魄力不继的赫诚发出一声冷哼,“哈哈哈哈,耐人都难逃他手,你们这群蝼蚁又怎是他的敌手。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句没来由的话,只觉得是将死之人看到了什么幻境并不理睬,依旧注视着那道即将飘零的身影。
直到自北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他们皆是一怔,皆下意识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趁着马贼分神之际,赫诚以羽翼裹身,眨眼化身成了一只黑色玄鸦。利用空间之力,连续数次闪现,朝着结界撞去。
在它即将撞上结界的那一刻,从嘴里逼出了一口鲜血,强行破开护城结界。消失在那一片黑暗里。
“他娘的,让他给跑了。”
石崖大叫一声,其他马贼这才回过神来,脸色都极为难看,刚要飞身追击,却被秦歌出声制止。
”穷寇莫追。”
正当马贼们懊恼中了赫诚的障眼法,秦歌面色陡然生变,只因想起了赫诚先前的那话。
马蹄声由远及近出现在北门时也不过转眼间的事。出现在远处的是一架由四匹冰妖马拉着的马车。
冰妖马是一种二阶异兽,因其马蹄过处会绽开冰华而得名。虽然他速度奇快,耐力极佳,是上好的坐骑之选。但其性情刚烈,极难被驯服。在南边的黑市里,冰妖马几度被拍出了过万天价。在这北荒之地又怎么可能有人一次动用四匹冰妖马来拉车。
而幽冥域却有着对冰妖马的驯服良法,念及此处。秦歌眼里杀意毕现,已经相信先前赫诚留下的那句话。
萧楚和一干马贼都被秦歌突如其来战意所摄,呆立原地,看着秦歌一跃而起,跃向众人与马车之间。
自剑客身上散发出的战意,在极短的时间里凝聚到那柄无锋无刃的木剑之上,越聚越强的气势让萧楚原本止血的伤口又破裂开来,一旁的石崖断臂处更是血流如注。少年在心里再次问候了秦歌数次。
木剑之上积蓄了足够多的战意,剑芒大胜之时。秦歌将剑高高举起,就要斩向马车。
先前还不知秦歌喻意为何的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剑客是要先下手为强。
没有过多的动作,仅仅是手起剑落,一道百米剑势破空而出,发出如龙吟呼啸的嘶鸣声直劈那迎面而来的马车。
“剑下留人。”
耐人的声音自城外传来,秦歌就心知大事不好。奈何先前忌惮车上之人是能斩杀耐人的存在,这一击拼尽全力不留任何余地,已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