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也是调动神识探入到那少年的桑田之中,随后双眉紧锁,一阵苦笑。
“他的天赋恐怕能跻身蜉蝣撼生天赋榜的前百!”以往处变不惊耐人与剑客对视一眼,这次声音难得的有了些波动。
相传蜉蝣撼生榜为大荒第一位至臻境界的修行者,在羽化之时有感而发所设。蜉蝣的生命仅一天而已,但它在这短短的生命中,却会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相对天地恒远的生命,人的寿命又是何其的短暂。只有大荒中极具修行天赋的佼佼者们,方能如同蜉蝣般展现自身无尽的华彩,以此被教廷收录进这蜉蝣撼生榜中。经过长时间演化其榜更是精确到了财富,天赋等各个方面。
萧楚常年留守南城,因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蜉蝣撼生榜。可当他听到眼前这个堪堪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是一名四脉贯通的武道强者时,表情转眼就变得极为复杂。再次反复将长发少年打量了几眼,眼中不禁多了一份难以遏制的羡慕和嫉妒。
他自四岁就跟随父亲习武,直至父亲身死之后的韶年,才完成锻体成为了一个可习武之人。时至今日,依旧没能突破一级武境来贯通第一脉门成为一个真正的武者。
哪怕是他崇拜的父亲萧念。弱冠之年才在耐人的指点之下贯通了他的第三脉门。直到身死时已经年过而立,才堪堪修至了三级巅峰。即便如此,他却算得上是当时护城卫中的佼佼者。
“他娘的,天赋卓绝也就算了,皮囊还非得如此好看!?这可叫别人怎么活啊!”萧楚口中所谓的别人,所指的不过就是他自己。
那少年一头长若流水的浅蓝色长发倾洒,双目闭着,恬静安然。柔和的轮廓配合上恰到好处的五官,是不分性别的美,难以名状的魅。
萧楚惊叹良久,尔后异色双眼闪动着慧黠的眸光。想到日后若能与眼前的少年结交为友,说不定就能向其请教修炼秘法,脸上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笑意。正打着如意算盘的他就看到身边的那两位愁云密布的脸,这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收回了心绪。
在听到耐人做出的评价之后,秦歌就没有对长发少年再做细致的探析,若比神识细腻程度又有谁能比过耐人。他明白当下事情已经超乎先前的预料,在眼下很难再立马商讨出个结果;更何况不远处的那帮兄弟中还有多人负伤。身为马贼二当家,他必须当机立断。
“事已至此,为避免再横生枝节,我们还是先回城北去。”
耐人默许了秦歌的这一决策,马贼们很快就踏上了归程。
黑夜里,马贼们兴许是战后疲乏,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静默不语。萧楚来时所用的战马本是耐人的良驹,所以归程他只得坐上了马车。
这夜光怪陆离的事情多得让萧楚陡生倦意。顾不上那静坐的死尸自然也顾不上同在马车上像看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石崖,萧楚在那少年身侧枕着手臂躺下。望向那漆黑一片虚无的天空时,他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萧楚听到石崖的马不堪重负有些喘息,驾马在前的耐人和秦歌正开始交谈。
“在城外我遇上的马车,和这一架的制式如出一辙,竟然同样也是冰妖马拉着车。待我离它足够近时却发现车上并没有能对南城构成威胁的人,只是…”耐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些,“只是在那架马车上我感受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我这才一路跟随期待能有所发现。”
“是她的?”秦歌眉头微锁,神色有些复杂。
“恩,是她的。”
马车上假寐的萧楚不知道耐人此刻正回头看他,更不知他们所说的便是那洛雨涵,他的洛嬢嬢。进这南城之前的他还尚过年幼,有些事已经模糊不清。
“然后呢?”自己的想法经由耐人确认,秦歌表情变得略微有些复杂。
“原本以为那架马车是要进城来,可没想到却在即将进入翁城时调转了马头,往北去了北海望。”
北海望地处仓央与海国交界之处,原是大唐帝国的极北之地。离这南城倒是还有些距离,萧楚现在明白为何耐人回来得晚了些,即便听得一头雾水,他仍旧眯着眼睛继续偷听。
“却不曾想到那架马车在北海望会遇到幽冥域的伏击!”
“幽冥域!?你怎么能如此确定!?”秦歌眼里闪烁着精光,像是快要抓到了事情的关键。
耐人原本对他们的身份也有过怀疑,毕竟游弋北荒的马贼与幽冥域鲜有过节,秦歌麾下团队更是与他们从未有过摩擦,因此耐人与他们接触得并不多,然而后来的事情让他确认了伏击者们的身份。
“因为我和他们交了手。”耐人拉了拉缰绳让马走得更慢些,秦歌见状挥手示意身后的马贼们也放慢脚步。
萧楚即便微闭着眼,在感觉到马车一滞之后,便明白已经到了城中居民聚集的地段。之所以会慢了下来是不想马蹄声惊扰到了城民,他已经习惯马贼们与当地城民如此和谐相处。
“那群伏击之徒之中不乏高手,光是能操纵黑玄鸦的御灵师就有数人!你说除开幽冥域谁还能有如此大的手笔!?毕竟海国已经不复存在。”
“黑玄鸦!!?哼,又是黑玄鸦。”秦歌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他的想法得到了印证,将这事与那睚眦必报的赫诚联系到了一起。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个“又”字让不知道缘由的耐人面露疑惑之色,倒不是对二当家有所怀疑。直到秦歌言简意赅的将马贼们与赫诚交手的经过告诉他,耐人这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路。
“如此说来这城里城外的事必然是和赫诚脱不了干系了。”他侧目看到秦歌点头表示同意自己的说法,转而继续讲诉他在北海望之后的事。
“我原本在马车不远处隐匿跟踪,直到那架马车遇到了幽冥域的伏击。我才惊觉那马车之上并没有人,有的只是一枚金耀,鲛部的金耀。”
“噢!看来那架马车应当就是这位军爷放出去声东击西的诱饵吧?”秦歌瞟了一眼身后那虽已身死依旧犹坐如钟之人,在先前他和耐人将神识探入他的身上时,就发现这人虽身负帝国军部金耀却也是一名鲛人。
他们对那人的身份默契不提,却是各自心中了然。然而萧楚怎么也无法将鲛部金耀和身旁两人关联起来,只得打起了几分精神要听个究竟。
“你是说他们的目标是这孩子。”毕竟他知道早在神魔大战之时,幽冥域与鲛部之间似乎就达成过某种共识。出于那位军爷鲛人身份的考虑,幽冥域的目标应当不会是他。
耐人不置可否,絮絮道:“刚回城见到这架马车,我也有你此般的猜想。只是现在想来事情好像并没有那般简单。”
“噢?”
“那群与我交手之人实力不俗。若不是他们大多身负有伤,我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现在看来应当是与这位军部中人有过一场缠斗,这少年的伤想必也是他们的杰作。”
“既是如此,那不是更加说明那架马车是这位军爷设置的诱饵?”
“是诱饵没错,但这若是赫诚的诱饵!或者说是幽冥域引我前去的诱饵呢!?”
“此话怎讲!?”秦歌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萧楚更加不知所云。
“既然能将他俩合围到如此境地,又怎么会让一个只剩一息之力的人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跑了出来?哪怕是让他们跑了出来,以幽冥域的处事风格势必追而杀之,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在北海望设下埋伏?”
“兴许幽冥域的人不知道他们已经被逼到了这般境地。”
“可你要知道他仅仅凭借这最后一息之力就能接住你那凌冽剑意,何况还有一个实力不俗的少年助阵。能和他们缠斗一番的人,我且能将他们中的几人击杀而脱身?”
耐人这么一说,秦歌如醍醐灌顶,陡然想起了赫诚最后的那番话,正是有了那番话才让他对那驶入的马车不做任何查究就做出了全力一击。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幽冥域的人故意而为之??有意让他们突围而出,直奔南城??用另一架相同的马车将你引诱出去。是因为如若你在,赫诚势必难以完成他的使命?”
耐人静默不语,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像是对之前的所有假设都予以了否定。因为他想不通:“幽冥域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幽冥域不会这样做,并不代表赫诚不会这样去做。”秦歌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光。“既然他会被军部高手所保护,那这少年必然与帝国军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幽冥域与帝国军部交恶多年,加之少年的天赋你我皆是有目共睹,也就不难理解幽冥域为什么想将其击杀。之所以会横生如此多的枝节,恐怕都是赫诚的私心使然。”
“是赫诚改变了幽冥域原本的计划!?”
“你我皆知道幽冥域的行动历来干净利落,这次应当是想利用多人诛杀大阵将少年击杀在北荒之地。只可惜身为大阵中不可或缺一员的赫诚另有心思,这使得他们没能预期完成使命。这就解释得通为何他们能将这军部之人重创,而对你无可奈何?”
“如此这般,赫诚复仇之心恐怕由来已久,不然绝不可能用出这借刀连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