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天都亮了。”窗外的一缕阳光轻柔地撒了进来,苏千洵眯着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苏千洵分析了一夜,难免有些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准备润润口,可是手端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双眼望着酒杯出神。
“怎么了?”李越奇怪地问道。
“啧啧,顶着两个黑眼圈依然没能遮住我的俊俏。”苏千洵叹道。
众人崩溃。
我必须收回对秦浩的评价,此时的我才发现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秦浩的桀骜出于对剑法的自负,相比之下,苏千洵此刻一脸陶醉在酒杯倒影中的样子,才真的不负“自恋”二字,不过这也难怪,我要长成这个样子,想不自恋都难!
“唰”一声,端木杉迅速抢过苏千洵手中的酒杯,清了清嗓子道:“说正事。”
苏千洵一愣,立马恢复了常态,道:“好,那我再最后一次说一下明晚的计划,首先,我们……”
“等等!”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打断道。
“怎么了?”众人齐齐看着我。
“今天是初一呀。”我怔怔地说道。
“对呀。”李越点了点头。
“真不好意思啊,我店里有些事。”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啊?什么事啊?”李越又问道。
“哦,今天是初一,店里在酒庄订了五十坛女儿红,每月我这个时候都要去亲自拉回来的。”我回答道。
“女儿红?你是开饭店的?”苏千洵眼睛猛然亮了起来,语气也高昂了许多。
“不是。”我冲苏千洵一笑,悻悻地解释道:“我是开妓院的。”
瞬间,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片愕然之色,就连苏千洵也一改镇定自若的常态。不过经过这么多次,我也习惯了他人在听到我的职业后愕然的表情。
“不好意思啊,我这会儿得先走了,要不你们先聊着,晚上我再过来听?”我站起身来,问道。
“不用了。”苏千洵一挥手,接着道:“其实只有你不清楚计划,要不这样,让李越陪你一起去,顺便跟你讲一下具体内容,明日午时,咱们在这里相会。”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对了……”苏千洵又道。
“什么事?”
“咳咳,你看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要不下回你给我带两瓶女儿红?”
我:“……”
……
离开了苏千洵的小院后,我带着李越匆匆赶往了淮源酒庄。
其实每月帮芸娘处理一些杂务是我主动要求的,说实话这个老板我当的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自从进京后,我就一直从芸娘那里借钱,如今又住在千娇百媚阁最好的厢房,虽然芸娘不说,但是我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帮芸娘处理一些琐事倒能让我稍微减轻一下心里的愧疚。
“越哥是哪里人啊?”一路上,我颇感兴趣的跟李越聊了起来。
“呵呵,我打小就在京城长大,活了近三十年,也没怎么出去过。”李越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觉得十分亲近。
“刚才听说越哥对机关术很有研究,现在精通这一行的人可不多呀。”我好奇地问道。
“说白了就是一木匠,可没有伏兄弟你风流快活。”李越一脸坏笑地回答道。
“我…我不是那种人。”我脸一红,扭捏地解释道。
“哈哈,哥哥是过来人,懂的。”李越笑呵呵地说道。
我一脸尴尬,连忙扭过脸去。
其实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没法子解释,就像开饭店的怎么会不尝尝自己店里的东西,开布庄的怎么会不试试自己店里的衣料一样,我一个开妓院的,要说不偷腥,那别人也得信啊。
“不知道越哥娶了妻室没有?”缓了片刻,耐不住寂寞的我又打问道。
“唉。”李越突然语气一转,悲叹道:“别提了,十年前倒是应下了一门亲,可是后来又给吹了。”
我一听里面有故事,立刻又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李越答道:“我祖上从成祖起,便一直是工部的工匠,这职位本是世袭罔替的,可是先帝十分注重火器制造,就在十年前,先帝为了扩充火器营,裁掉了工部一大批工匠,我爹也在其中,老父也就因此心郁成疾,恹恹离世了,我也就这么手本事,丢了吃饭的家伙,你说人家姑娘哪还愿意跟我呀。”
“这天下间好姑娘多的是,越哥你也不必介怀,你人这么好相处,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有一个好女子相伴的。”我劝慰道。
“哈哈,承你吉言。”李越一拍我肩膀,哈哈大笑。
这人倒也挺开朗。
“越哥,问你个事。”我心头一转,笑着问道。
“什么?”
“苏兄弟让你跟着我,应该不仅是讲计划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让你顺便探查一下我的底细?”我笑着问道。
“嘿,你心里头既然已经有了想法,又何必问我呢。我说不是你信吗?”李越打了个哈哈,我发现人可不能光从表面看,李越虽然看着憨态可掬,其实他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说话圆滑,处事得当,倒是谁也不得罪。
我也就此打住,就像李越说的那样,我心里确实知道苏千洵是什么意思。
一路上,我和李越相谈甚欢,关系亲密了不少,我发现李越这个人其实非常好相处,不仅说话得体,聊得来,而且见多识广,跟他聊了一会儿,我倒是有了不菲的收获。
又行了片刻,我们便到了京城最大的酒庄——淮源酒庄。
酒庄的老板姓孙,大约四十多岁,为人和蔼可亲,对待客人始终都是一副笑脸,我近三个月一直都在这里订酒,因为每次订的数量都很多,所以孙老板经常会凑上来和我聊上两句,勉强算是个熟脸了。
“伏老板,好久不见啊。”远远的,坐在门口晒暖的孙老板便看见了我,一边打招呼,一边迎面向我走来。
“孙老板,好久不见,今天是初一,我是来取酒的。”我开门见山道。
“早给您备好了,五十坛上好的女儿红,都在后院呐。”
“有劳了,烦请套车吧。”我笑道。
“好嘞。”孙老板立刻张罗着几个伙计拉出了三辆板车,从后院把五十坛女儿红一一套在板车上,随后又牵出了三头骡子,捆绑在板车前。
因为千娇百媚阁里只有三名****,而且平日里都比较繁忙,所以像拉货这种费时费力的苦力活我们一直都是交给商家做的,由于我们每次进的量都比较大,所以各个商家也都乐得卖我们这个面子。
“伏老板,这三车是您订的女儿红,您检查一下,要是哪一坛缺上那么一斤一两,我马上给你加。”孙老板豪迈道。
“不用了,孙老板做生意像来以诚信为先,我怎么会不相信您呢,那我们这就走了,这银两还是等到了店里再拿,回头让你的伙计给你带回来的。”我朝孙老板摆了摆手,以示道别。
跟着芸娘耳濡目染,这些商场的套话我倒是学会了不少。
说罢,我拉着李越坐上了最后一辆板车,赶着骡子便走了。
路上,李越看着成车成车的美酒“啧啧”咂舌。
“伏兄弟,这五十坛美酒你们要喝到什么时候啊。”李越惊诧的问道。
我想了想,回到道:“大约半个月吧,反正我是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要来进一次的。”
“才半个月!”李越瞪大了眼睛,接着道:“就算是开个饭馆都不会卖这么快吧,你开的究竟是什么妓院啊?”
我笑了笑,答道:“千娇百媚阁。”
“京城第一妓院啊。”李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苦笑道:“伏兄弟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看着前面两辆骡车渐行渐远,我拿胳膊碰了碰李越,悄悄问道:“先说说吧,明天到底什么计划。”
李越四下望望,也不看着我,悄声说道:“北镇抚司距离承天门仅有八百步左右,北面是后军都督府,东面是右军都督府和前军都督府,明日戌时,千洵会设计让巡逻在镇抚司衙门前厅的锦衣卫与都督府驻军争执起来,你与秦浩、端木则从西面翻墙到达守卫空虚的前厅。”
听到这里,我眼睛一亮,问道:“狗咬狗啊,苏兄弟想怎么办?”
李越耸了一下肩,道:“千洵没有告诉我们,不过他智计百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想起苏千洵丝丝入扣的分析能力,我点了点头,表示相信。
旋即,李越接着说道:“之后你们一路向北走,过了明心堂,便到了中庭,中庭广布锦衣卫暗哨和巡逻方队,这时由秦浩出面打乱其布防,你与端木趁乱往东走,穿过厅门,便是诏狱了,进入诏狱后,先由端木硬闯诏狱,这样敌人就会以为秦浩与端木演的是一出调虎离山,端木将诏狱内锦衣卫引出后,诏狱便会守备空虚,敌人也会放松警惕,你则要前往地字第十九号囚牢,将一名叫赵中川的壮硕男子救出,不过在经过地、人囚牢的分界走廊时,你要加倍小心,因为这条走廊里多有陷阱,你随意踩错一步便会被射成刺猬,这条走廊大约两丈多长,这就要考验你轻功了,需要你一步跃过这条走廊,如果你能把赵中川救出,待出了诏狱后一直往东走即可。”
我眉头微皱,认真思索了起来,两丈多长的距离对我而言并非什么难事,整个计划不可谓不缜密,但依然有许多地方说不通。
“怎么了?有什么疑问?”李越看我皱眉,问道。
“前面的我都可以理解,但是用端木大哥和秦浩作饵不太好吧,总不能救出去一个,再搭进去俩个啊。”我疑惑道。
“你这可是小瞧了昔年的第一剑客,这你不用担心,凭端木和秦浩的武功,小小一个镇抚司还拦他不住。”李越笑道。
“那如果我能救出赵中川,回去的路上,他可以跃过那条走廊吗?”我又问道。
“他自有他的办法,你不用操太多的心。”
我一阵郁闷,合着整个计划,倒是****了太多的心。
李越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伏兄弟,你也不用太多心,倒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参加计划的这几个人都不是能以常人为例揣测的。”
我叹了口气,只好悻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