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破晓,屋里的烛火却依然明亮着,虽然一夜未眠,我却没有丝毫困意。
屋里十分寂静,那睡着的两人此刻也已经醒了过来,秦浩四人齐齐望着我,良久无语。而我也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原来本是嵩远要与这四人碰头的,却不料被白衣少女横插了一脚,将信物丢失,经过一番波折,我却被秦浩误认为了盗魁嵩远。
“你是说,嵩远的腿已经被射伤了?”美男子终于打破了寂静。
“是,当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回答道。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皆是满面忧色。
我忍不住劝慰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膝盖受伤了而已,于他的性命是决无大碍的。”
秦浩一翻白眼,回答道:“谁担心他了,真是个废物,妄称盗魁,居然上了个小姑娘的当,徒有虚名。”
另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脸上则有些不悦,道:“他是我朋友,也是来帮我们的,如今受了伤,也是因我们而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秦浩怒目相对,道:“那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他自己不仅没本事受了伤,反而拖累了我们的计划,你难道还要让我对他感恩戴德?”
“好了,好了。”旁边那名略微有些胖的男子连忙打断了两人,继续道:“嵩远因我们受伤,我们自要给他个交代,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救人。”
“千洵,计划要变吗?”胖子转向美男子询问道。
美男子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又斟了一杯酒,握着酒杯沉默了片刻,慢慢说道:“有三个疑点。”
“哪三个?”
“第一,那女子既然能骗过盗魁嵩远,必定不是普通人,她为何而来?不可能是为了那块廉价的玉牌。第二,她怎么知道嵩远要见的人是秦浩?又知道会面的地点和时间?并且扮成秦浩提前约了嵩远。”美男子款款而谈。
我心中也是暗暗点头,更是对分析的条理清晰的美男子生出了一丝佩服,不过平白增添了这么疑问,好奇心当下更胜。
“那第三呢?”我着急问道。
四人皆看着我,我顿生尴尬,自己好像不是他们的人……
美男子笑了笑,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我,对我说道:“第三个疑点就是你啊。”
“我?”我愣住了。
“没错,就是你。”美男子把身子一仰,继续说道:“你的出现未免太过巧合,恰巧在嵩远受伤时救了他,拿回了玉牌却没能抓住女贼,与秦浩接触了那么久,却一直不明白他把你认错了人,你无疑是最大的疑点!”
“噌”的一声,秦浩已然拔剑出鞘,守住了房门。
“你们误会了。”我哭丧着一张脸,解释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自己身上居然有那么多的不合理。
“当然了,也有三种解释。”美男子顿了顿说道。
“你别说话大喘气,把话说完了。”一旁的胖子也有些不耐,催促道。
“急什么。”美男子一翻白眼,十分不悦,没有再说下文,而是自顾自的饮起了酒。
两道充满杀气的眼神直逼胖子,分别来自秦浩和身旁的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
胖子打了激灵,口气软了下来,道:“我的苏公子,我错了,请您接着说。”
美男子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翻了翻白眼接着道:“第一种可能,是我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秦浩你带回来的这个人,是来探明我们的藏身之处的,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和那名女子串通好了的,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在他进院子的那一刻,就已经通知了同伙,这会儿想必已经把我的院子团团围住了。”
秦浩下意识的打开了门望了望,道:“没有人。”
“第二种可能,这个人还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他特意假扮盗魁,让秦浩把他带来,刺探我们的计划。”
我的脸一耷拉,道:“我就不能是个好人吗?”
美男子突然大笑,旋即道:“第三种可能,就是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一脸正色。
美男子瞟了我一眼,冲秦浩努努嘴道:“他怎么样。”
秦浩先是一愣,看了我一眼,随后释然的点了点头,道:“轻功确实不错,就是人有点儿傻。”
“傻?那可不好办了。”美男子苦恼道。
我一阵无语,我就算再蠢也知道他们说的是我了,我心中暗暗笃定,秦浩这家伙一定是打击报复,他才傻呢!
“你们,打什么主意呢?”我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迟疑道。
“朋友。”美男子冲我笑了笑,道:“可以帮我们个忙吗?”
“什么忙?”我下意识的问道,不过我心里却大概明白了一些,多半和他们说的那个“计划”有关。
“是这样,我们的一个朋友被锦衣卫抓了去,为了救这位朋友,我们制订了一个劫囚计划,其中最关键的一环需要一名轻功卓绝的高手帮忙,起初我们约了嵩远,不过你也清楚,现在事情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最大的希望,就在于你了。”美男子解释道。
我连忙摇了摇头,道:“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做。”
锦衣卫呀!去那里劫囚还了得,要知道民间的百姓可一直把锦衣卫的诏狱形容成“人间地狱”的!
美男子笑道:“我们也不做,不过我们这个朋友并未触犯刑律,只是有些烈脾气,开罪了锦衣卫一名叫刘哲的镇抚使,被他私下抓入镇抚司衙门,期间并未有过审讯,也并未公布他的罪名,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朋友若是不信尽可去调查。”
“你难道就不怀疑我了吗?”我当下疑问道。
美男子正色道:“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锦衣卫诏狱的可怕人尽皆知,据说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说实话,我都不确信他是否还活着,但是为了朋友,我们必须要做最后一搏,我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你。”
我心下暗惊,不由得有些意动,来到京城这么久,一直想体验下江湖的感觉,但命运却十分捉弄人,身居千娇百媚阁的我,每日净是和姑娘打交道,有时我甚至有些迷茫,到底什么是江湖?怎样才算是踏足江湖?
这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那你给我一个加入的理由。”我依旧没有松口。
“哈哈。”美男子突然笑出声来,道:“人这种东西,一辈子追求的都不过是满足感而已,有的人追求内在的满足,有的人追求外在的满足,通过你一系列的举动,我清楚你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就算是为了填补自己的好奇,你也一定会参加,这就是所谓的内在满足。而外在满足更简单,‘名利’二字足以涵盖一切,这次锦衣卫劫囚,如若成功,你将名扬四海,我们也会支付不菲的酬劳,况且你轻功那么高,就算计划失败,想逃走不过是易如反掌,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又问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同意?如果我拒绝呢?”
美男子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们也只好先留下你了,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我们不得不万倍小心。”
我笑了,道:“虽然你这话说的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我加入了。”
“多谢。”美男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压根就没有流露出丝毫地谢意。
“敢问朋友尊姓大名。”美男子问道。
“我叫伏枫,那在座各位呢?”
“给你介绍。”美男子一指那名微胖的男子,道:“他叫李越,精通机括制造。”
李越的相貌很寻常,但是却有一股憨实的邻家大哥的气质,让人倍感亲切。
“幸会,幸会啊。”李越朝我一拱拳,一边又自我介绍了一下:“机关制造是我的家传技术,如果伏兄弟感兴趣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我连忙一抱拳,客气道:“以后必定多多请教。”
“这是秦浩,近两年名声在外的追魂剑客,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美男子接着介绍道。
“我叫伏枫,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阁下的剑法着实让人佩服。”我又冲秦浩一抱拳,笑眯眯的说道。见识了秦浩桀骜地性格,这次我对他的态度倒是格外谦卑。
秦浩坐正,双手随意地回应了我一下,也算见过礼了。
嘿,这小子,蹬鼻子上脸!我心中大翻白眼。
“这位是端木杉,我的好朋友,也是昔年的江湖第一剑客。”美男子终于介绍到了那名沉默寡言,浓眉大眼,略微带些胡茬的男人。
按照芸娘的话说,说话也是一门学问,就像美男子说的是“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昔年的江湖第一剑客”,他将“好朋友”放在了“第一剑客”的荣誉头衔之前,可见二人的关系不凡。
“哪里哪里,第一剑客不敢当,当初都是朋友们抬爱,赏我几分薄面罢了。”端木杉缓缓地站了起来,豪气的冲我一抱拳,一股凛冽的气势扑面而来,让我心头一惊。
“没想到端木大哥竟然是江湖第一剑客,我倒是孤陋寡闻了。”我恭敬地向端木杉回了一礼,这样豪迈的汉子总是让人觉得钦佩。
“是以前的第一剑客。”秦浩忍不住提醒道,不过“以前的”三个字咬的特别重,“第一剑客”四个字几乎听不到声音了。
端木杉大度的没有理会秦浩,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严肃的说道:“伏兄弟,计划明晚就要实行了,纵使你轻功再好,却也需要小心谨慎,诏狱可不是任你来去的地方。”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能在我剑下走三十二招,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总比你那个徒有虚名的朋友强的多。”秦浩又打断道。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家伙的攻击性也太强了吧,不用多想,武无第二,必定是那“第一剑客”的头衔惹的祸。
端木杉没再多言,冲我无奈的笑了笑坐下了。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啊。”只剩下美男子没有介绍自己了,这次我主动朝他问道,他无疑是四人中让我最感兴趣的一人。
“苏千洵。”美男子一摆手,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