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皇!韩汐心中一惊,看着倒入自己怀中的女子,这就是与李煜琴瑟和鸣的大周后吗?琵琶声急促见停,一位女子放下手中的琵琶倚在屏风后面探露着脑袋,面露焦急之颜色。
“你,没事吧。”韩汐看着怀中之人惊魂未定的模样,轻声说道,并把她拂定,“你叫娥皇吗?”
“啊?嗯。。嗯。我是娥皇。”那女子微露尴尬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大家闺秀的风雅,“刚才多谢公子。”
“平王!多谢平王对小女的帮助,周宗真是感激不尽。”人群围了过来,从中走出一位气质非凡的年长者,捋了捋胡须后拱着手表示感谢和敬意。
“周叔叔三朝元老太过客气,从嘉只是举手之劳。”韩汐听着周宗所说之话便知其为何人,他曾陪烈祖李昪开国,又辅佐中主李璟之后辅助李煜还成了他的岳父。
历史上记载大周后通晓音律尤善歌舞,怎么今天唱歌时稍微摆弄身体就会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而险些跌倒呢?韩汐思忖,难道是她知道自己今晚会在此,故意为之?韩汐来不及细想,眼光掠及正向自己走来的一位男子,他正是当今太子李弘冀。只见其身着紫衫长袍,气宇轩昂,轮廓立体五官精致但憔悴和疲劳尽管刻意隐藏仍不难发觉,而身后,一位穿着牡丹撒花绉裙的妖娆女子正笑得花枝招展,用不着多想便知她就是夏碧夏阴侯之女,令从嘉朝思暮想不惜以身犯险之人,今晚却打扮如此风骚公然和李弘冀出双入对。这两人丝毫不把李煜放在眼里,这让韩汐气愤不已。
“弟弟,你也凑热闹来了吗,也对,你最擅长的就是吟诗作对了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你呢。”李弘冀见到从嘉便冷嘲热讽起来。
“让哥哥见笑了,从嘉自小愚笨对朝政之事就一窍不通比不上哥哥的伟略,只是最近老是会梦到皇叔,对我说他是被毒死的还让我小心哥哥,哥哥和我是亲兄弟又怎么会害我呢?”韩汐看着李弘冀微微泛白的脸色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转而面向夏碧:“夏碧姑娘,自从那次绑架之事后,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吧,来,夏碧姑娘,我有礼物要赠予你。”说罢拉着夏碧到一亭子里,让徐卿平去找翰墨。
韩汐虽也练过书法,但相比于书学于柳公权还自创金错刀体的李煜是自惭形秽的,好不容易从脑中搜索到贴合眼前情境的香艳诗,还要保证不写错别字,这让韩汐吸了几口冷气内心直打鼓。金错刀,金错刀,怎样的才叫金错刀啊,韩汐暗暗叫苦不迭,后悔只顾演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斤两,别是赔了夫人又折上了兵呐,韩汐决定回去后要去找找李煜的书法倍加临摹才不至于毁了李煜的名声。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漫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夏碧姑娘,那日与绑匪厮打中不小心扭伤手腕,写的不好还请不要介意。”韩汐努力让人群中的唏嘘声减少,看来李煜在都城是很活跃的,周围的人看到这次的书法有很多不禁摇头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
“怎么会,王爷的心思就已经让我很感动了,更何况还写了这么美的诗,夏碧受宠若惊。”夏碧一边装作陶醉于诗中,一边又不时地向李弘冀暗送秋波,行为不禁令人作呕。无奈,韩汐只能把戏进行下去,向夏碧眉目传达爱意。做演员果真累,韩汐在心底佩服起银幕上那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形象来,她觉得与其演戏还不如在这动荡的时期上场杀敌来得痛快。想到杀敌,韩汐整个身体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如今她为男儿身今后又将会是一代皇帝,乱世英雄,她多么希望自己身上也能贴上这个标签。
此刻,韩汐一群人在灯火阑珊处热闹的交缠着,而娥皇看着那俊秀的男子围绕在娇娆艳丽的女人身旁,郎情妾意,可是他不知道他不是那个郎吗,为什么还痴痴的守护在她身边,天下好女有千千万万为什么他又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从刚才对自己说过话之后便再也没有把目光移到她身上过,娥皇是何等玲珑心思,纵使在他伸出手臂救了自己的那刻便已经开始沦陷,自己的心已不知何时被那个人占满了,所谓的一见钟情,无非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她今夜登台献唱又不小心落入他怀抱,本不是预设的戏本却已失了分寸。七夕,这个浪漫的日子,为什么既让我遇上了爱情又握不住幸福呢?究竟是情还是劫?娥皇看了看耀眼星空,痛苦地询问着。
“看来今夜我寒舍是蓬荜生辉了,太子,王爷,夏阴侯,周大人,怕是朝野有权势的人都在这边了吧!”韩熙载从正厅走了出来,笑声爽朗,声音洪亮,“来来,我们今夜就在此喝酒赏乐,一醉方休。”
眼前这幅热闹场景俨然便是《韩熙载夜宴图》的实景写照,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骄奢淫逸之态尽现眼底。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酒可忘忧,亦可添愁。举杯消愁愁更愁,在场的这几人中寻乐的有几人,消愁的又有几人。市井传言韩熙载府上夜夜笙歌心思全然不在朝廷,可如今的南唐江河日下,疆边战事告急。当帝的潜心礼佛,为官的贪污腐败,他忠言劝谏也只怕被奸臣诬陷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与其这样倒不如遮上耳朵蒙起眼睛来关了自己房门来得清扰。只是若皇帝当真昏庸无能他倒也能安心的在这府上自顾自的玩乐了,偏偏中主不昏淫暴戾,只是懦弱耳根子软,礼贤得了才人却分辨不了忠奸。这让他虽饮酒赏乐却也心系天下百姓的安危,因此饮下肚的酒火辣苦涩消愁不了更添新愁,而今中主身子日渐不佳,太子虽擅于军事却戾气太重少了普度众生的慈悲之心,若以后就算是退得了敌寇也难守得住江山。再看看从嘉和从善,没有帝王的雍容霸气,适在太平盛世出身于平常人家,做做闲云野鹤或考取个功名当当小官倒也适合,若让他们工于心计,斡旋于豺狼虎豹之间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样的乱世之中他能怎样若是去投靠江北的赵匡胤虽也听说了那人求贤若渴必会礼待自己并且自身的治国抱负定能实现,可他终究是南唐人如何做得了叛国通敌之事。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苦煞了屈原,也真真苦煞了韩熙载。仰头一杯杯愁酒灌入,苦涩抽搐了他的嘴角。
如此的性情也只有在众人皆沉迷于玩乐的高潮才可稍稍展露,放松了警惕,他人自然也顾不上琢磨一个不惑之年之人的心思,他这样认为着却不代表事实就是如此。李煜周旋在李弘冀和夏碧之间顾不上韩熙载表象之下的深意和无奈,而徐卿平正以旁观者清的视角俯视这整个局面的变化。他虽理不清尔虞我诈的毛线关系但需要一剑走天涯,若不能观人入微便无法洞察身边的危险,因此周遭的一切他都得仔细考量着。他理解不了娥皇对自家王爷的暗送秋波但也知道那目光中没有恶意而韩熙载那举杯时一闪而过的面部愁容,他也看在了眼里,看来又是一位贤才了。他看了看韩汐,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把韩熙载拉入自己的营阵中。
夜色渐浓,街上人群散去,天上孔明灯光还微见依稀。韩府上舞女艺妓散了场,王侯将相也早早的回了府。剩下中庭喝醉酒的七八个人,徐卿平避开其他人的目光小心地把一包白纸包住的粉末放进同样喝醉酒的李弘冀的衣服中,那是鹤顶红,他依从在来韩府的路上韩汐的主意,他问了王爷这么做的原因,但韩汐只是淡笑不语,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他也只好作罢。
办完事情,徐卿平本想把醉了的王爷拖回平王府,但又想到可能会惹不必要的麻烦,便也随他去了,就也坐了下来,迷迷糊糊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晨光熹微,大伙儿宿酒还未睡醒。
韩熙载府上的丫鬟走了进来,催大人上早朝。她跨进大门,看见太子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手拿着一包****,旁边散落了不少,露着面目狰狞的脸。丫鬟惊恐万分,“啊”的一声捂着眼睛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