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我而言,这些细节正是我需要的。因为它们拼凑起一幅@@,让我看见哥哥卑微而可怜的形象。比如,哥哥如何被一家又一家的证券公司炒鱿鱼,直到蔡经理收田了他。公正地说,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哥哥又是如何拍蔡经理的马屁,处处曲意奉承,直至将恩人变成情人。蔡阿姨回忆了许多床上戏,使我羞愧而痛苦,她却欲火重燃,逼迫我一次次满足她的****,她高声呻吟着,连连叫好,并说这才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女人出卖肉体,人们呼之曰鸡;男人出卖肉体,人们呼之日鸭。我哥哥辛遥是一只鸭,哪里是什么孤独鹰。害得我也堕落成一只鸭,跳进火坑滋昙不能。我体会到哥哥的苦处,被人控制着,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要装酷,扮演天才操盘手的角色。我终于明白了:操盘手哪有什么天才?无非买进卖出,完全受资本力量的控制稻草人。哥哥是由资本力量扎裹起来的稻草人。蔡经理掌握着大量资金,她需要孤独鹰这样一个角色,这样一面旗帜,去组织更多的资金。因而她精心包装哥哥,使之成为金融界偶镓,壮大她自己的势力。这不仅是为****,更是出于金融帝国搏杀的需要。这个女人真厉害,犹如高手下棋,每步都藏着深意。
另一方面,上市公司天堂岛也控制着哥哥。我猜想蔡经理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哥哥为自己的生计巧妙地投靠另一股资本势力。要我,我也会这么做。既然混到这个地步,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如此一来,又要受制于人,哥哥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天堂岛主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至连双重间谋也不如,只是一名双重傀儡。
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发现更多的势力在左右着哥哥。孤独鹰是一个符号,是一个金融界的公众角色。资本势力需要他,他就应运而生。覆哥走了。他玩累了,玩够了,所以要上岸。他把孤独鹰的角色仍给了我,并相信我能把它演好。说到底,谁都可以成为孤独鹰,只要他彻底失去自己。
现在,我就面对这样的闸题!我是谁?为了给自己一个回答,我必须采取行动。这个行动要有强烈的破坏性,就像台风、地震一样。我要向某些人宣告:我就是我,我可以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但是,我采取什么行动呢?
砸盘!
经过与车光抢庄一战,我已经领略到砸盘的威力。所有的人都命令我向上推升股价,逆方向操作就给予我难以抵御的诱惑。现在,我要按照我的愿望把股价砸下去!我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打开电脑,坐在带滑轮的椅子上,缓缓滑行。我知道,各方面的势力都期待天堂岛股票上升,如果它突然暴跌,不少大人物都会惊得目瞪口呆!我带着报复的快感,开始卖出天堂岛股票。我的十指,弹钢琴般地在键盘上跳跃,一串串数码迅速输人电脑。
卖出!卖出!卖出!我在六台电脑之间穿梭,像一个篮球运动员,满场飞奔投篮。真痛快!我不问价格,几万股几万股地抛售天堂岛。脑海里又浮现投掷炸弹的幻觉,我仿佛正朝一个平静的城市,扔下大批炸弹。轰轰轰,炸弹连片爆响,炸得他们血肉横飞……
我欣赏着电脑荧屏上的天堂岛股票走势图,价格曲线陡然下跌,垂直坠落,用跳水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我是谁?看看这幅图表以及图表所引起的恐慌就知道了。我歪着脑袋,一味欣赏自己的杰作。
电话铃响起来。是场内红马甲打来的,她以为我的电脑出了故障。当换我向她解释一切正常时,她奇怪地咕噜着什么,把电话挂上。这女人倒挺关心我。
我把门锁上。我估计,蔡阿姨一会儿就会上楼来,朝我大叫大嚷。我决不会给她开门,不理睬她。为了昨晚上的羞辱,我决心报复她。我要把盆盆罐罐砸碎,才能和她重新谈判!
跌停板。天堂岛从三十元跌到二十七元,按交易所规定停止交易,挂出二十万股卖单,将跌停板封得死死。可以想俅,这一番暴跌又使宝少人惊得目蹬口呆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对自己的行为十分满意。
手机铃不停地响。我看看显示的号码:天堂岛证券部经理来电话了,田大勇肯定怒不可遏,我不接。我们的合伙人、石化公司的老总何爷来电话了,我也不接。总公司周峻涛总经理来电话,他肯定为他两亿元资金急戦了我也不接……
还有许多电话,号码我似曾相识又记不清,估计是跟庄的朋友们,我统统不接。我非常得意,颠覆这个世界的感觉真偃意。
忽然,我看见了哥哥的手机号码。这家伙,远在海岛也能知道盘面情况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盱着呢。
我接听电话,听见辛遥焦急的声音:你干什么了我从未指示你卖出,你恙么自己采取行动?
我懒洋洋地说:你指示我?谁指示你?今天我想自己做一回主不行吗?
辛遥停顿一下,他立刻从我的话里听出某种意味。他有些艰难地说道:你什么都知道了了我告诉你别去郡花园……不过,你不能这样任性,你会闻大禑的!
别吓畹我,谁能忽么着我了大不了让郡臭娘们炒我的鱿鱼……
错了!哥哥的声音在颇抖,他是真急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坐的位置,集合了太多人的利益,搞不好,你会掉脑袋的。
我一惊,明白哥哥不是开玩笑。
辛遥暖息一声:如果你忍受不了邓里的醒靛,就回来吧。明天,学校开学,我本来准备去讲课……
不!我不想回去我几乎没有思考,尖声叫起来。我已经毁了,破罐子硫摔,我也得捞够本!哥哥冷冷地说:那么,你就要学会忍受一切。87我说:我能!但是,一股热泪忍不住涌出眼眶,满腹委屈也如决堤一般,从我口中滔滔涌出;怎么会是这样呢?哥哥,我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肮脏、这么恶心的事情。这个蔡经理不是人,活生生一个女妖!我真是还算一个男人吗?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这日子,真苦啊!
哥哥一声叹息:现在你总算明白,我为什么情愿回到海岛上教书。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凭咱们兄弟这点儿本事,老老实实地工作,怎么可能发达呢?
切都是虚假的,我说。什么孤独鹰,什么灯红酒绿,什么潇洒挥霍,全******是幻觉!而我付出的,却是最真实、最宝贵的东西。
哥哥静默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弟弟,你是不是在心里恨我?虽说换位游戏是咱俩共同的选择,你如果后悔了,我还可以和你换回来。
我苦笑:一个良家女子失了身,怎么换得回来呢?不如干脆做鸡,大把捞钱,向整个世界索赔!对,我要索赔,狠狠地捞钱。哥,从今以后,你别再对我提换位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游戏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辈子就这么地吧!
哥哥温和地说:既然这样,你就把跌停板打开。
他挂断了电话。我忽然明白,从这一刻起,我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我是谁?我就是孤独鹰,真的孤独鹰!
嗵嗵嗵,房门被擂得山响。蔡经理来了,她在外面高声喊我的名字。我坐在椅子上不动,考虑着对策。
今后,我将单独面对这个世界。
22.新生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真的是一名语文教师。我站在讲台前,开始讲曳同学们的眼睛俅一片星星,闪闪烁烁地盱着我,我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动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描述。因为我清楚,从这一刻起,我开始了新生!
我讲的课文是木兰诗,浅显易懂,意境优美。我讲得很投人,诗歌火焰一样在我的血管中燃烧。为了今天的讲课,我一遍遍分析解剖木兰诗消丁解牛似的把这篇古典诗歌准备得滚瓜烂熟。现在,我慷一个优秀的演员登台演出,忘掉了自我,完全融人所扮演的角色。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屏息静听我的讲课,深深被我的情绪感染。当我带领全体同学朗读诗歌瓯有节奏的声浪把我的心灵拖到半空中,俅一片树叶似的飘飘荡荡。
我的眼睛湿润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辛远!不错,真的不错。校长笑咪咪地站在我的面前。下课铃响,我走出教室,恰巧遇见他在走廊徘徊。
我有些紧张,喃喃道:不错什么?还不和平常一样……
大不一样!你讲得认真,过去就缺少这种认真劲儿。宫校长一本正继地评论道。他两只眼睛峥得很圆,令我想起别人给他起的绰号:猫眼校槲他对教师们讲课质量的要求很严格,经常在走廊里溜溜达达,竖着耳朵听老师讲课。老师们都有些怕他,就老鼠怕猫。
我受宠若惊地说:领导表扬我呢,我可得好好努力。
宫校长拍拍我肩膀:有空来我办公室坐坐。最近你进步很大,我都看在眼里。有什么想法,到我办公室里来谈谈。
宫校长背起双手走了。我有一七)话刚想脱口而出,可没来得及。斜说!我要申请入党。但是宫校长巳经邀请我去他办公室坐坐,我又何必在走公室,的话题呢?于是我心安了,夹着课本回到语文组教师办。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校长都表扬我了,辛远不错,真的不错。我有决心赶超弟弟,成为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现在,我已经心无旁骛,只想做好分内的工作。我说过这是我的新生,我特别珍惜这样的机会。
弟弟不会回来了,我们的换位是永久性的。昨天弟弟在电话里朝我喊叫时,我就明白他不会放弃已经获得的一切。金钱世界有着特殊的吸引力,你一旦陷进去,就很难拔足。尽管你说它卑鄙、龌龊,尽管你不情愿地为它付出了人格的代价,但你会更加贪婪地紧紧拥抱这个金钱世界。我不必再为弟弟担心,他既然洞悉一切罪恶,却依然不肯回来,那就是做出了最后的抉择。我相信,凭他的聪明才智,以及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完全可以在我的旧世界立足。而我,坦坦然然地享受新生活,再也不必回到昨日的噩梦。
关于过去,我只有两个字的总结:恶心。我希望时间的流水,可以冲洗记忆的残迹。我想,这一点不必再多做解释。
我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心口无端地一阵慌乱,右眼又突突直跳,这些坏兆头又使我想起弟弟。我只担心一件事情:弟弟是否明白,他的过激行为可能遭至生命危险。我在电话里清楚地说过,有些事情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这不是危言耸听,我真担心弟弟对潜在的危险性认识不足。金钱的换势力无比巨大,利益集团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处处都是陷阱。一个操盘位手,动辄涉及数亿元的资金,走错一步,丢掉卿卿性命,不过是小莱一碟。
我很想再打一个电话,着重提醒弟弟注意这个问题。又觉得说多了,他反而麻木,或者产生逆反心理。不如少说,让他自己慢慢悟。悟,是我采取的主要策略,在炒股方法上、人事关系上,我都让弟弟自己去悟。我们双胞胎兄弟悟性都很高,不必我醪醪嘹嘹。相情弟弟很快就会把部个世界传气既然如此,他也会发观致命的戚胁可能来自于何方?谁是最危险的酸A! 他自有办法对付危机。好吧,我就安心批改作业。我庆幸自己跳出是非旋涡,做出明智迭戈现在,我已得到丰厚的报酬!享受宁静生活。邓铭深邓老师挨到我的身旁,在我耳畔低声说!你别装,我知道你的心思。
我吃惊地抬起头!什么了,邓老师两眼直直地望着我,高深莫测地冷笑。这人,弟弟专门提醒我要小心提防,我不免有点紧张。他是我们语文组年纪最大的教师,年底就要退休,很久不任课了。他长得很高很瘦,戴一副牛奶瓶底厚的深度近视眼铭说话时躬着背往人脸上凑,令人恐惧。去年他妻子生癌症病故,他的神经就有些不对劲,时常蹦出一两载)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为此,校长不再让他任课,好言好语抚慰着,只等他退休。
办公室里就我们两人,邓铭深老师目光悠悠地瞰着我,令我毛骨悚然,别装蒜,你打什么算盘我知道,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他阴险地笑笑,似乎掌握了我什么秘密。
我正色道:邓老师,我一向尊重你,把你看做老前辈。我有什么事情微得不对,或者哪里得罪了你,就请你直说。
钱你的所作所为都围绕着一个字:钱钱钱……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钱字。
我突然想起,宫校长表扬我赞助失去双臂的天翔时,有一道阴毒的目弗在我身上缠绕。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了,目光正是邓铭深透过厚序的近视镜片向我射来的。我不知道弟弟过去是否得罪过他,但他妻子区淞癌症时花了许多钱,让邓老师背了一身债务,最后撤手而去。我猜想,我律慨捐钱的行为,一定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如果是这样,事情还好办。我的同情心油然而生,决心帮助邓铭深老师,与他妥善处理关系。图熟我温和地说:人活在世上都需要钱,邓老师,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只管对我说。我哥哥前几天刚给我寄来一笔钱,有三千块吧,我暂时用不着,你可以先拿去用着……
邓铭深朝我弯下腰,眼镜片直往我脸上贴,演电影似的念着台词:想收买我?堵我的嘴?没门!
我有些惊慌,朝门口看看,随时准备夺路而逃。这个人发疯了,跟他没汁琅趣法沟通。
铷三千,哼,就给我这么一点小钱!邓铭深背起双手在屋里转圈,你以为变我不知道底细吗?你大大地有钱,大大地!
他的樾我故意引逗他:你看我有多少钱?不再谜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亿!
我惊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竟说出这样的天文数字,仿佛知道我坐庄炒股的历史。疯子有时候是先知,是预言家,我真的开始害怕他了。我脊背发冷,悄悄往门口移步。办碰等一等。他张开双臂拦住我:那么,你就把三千块钱借给我用用。每天晚上,都有人上我家讨债?我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刻邓铭深老师终于露出俗人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