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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自上次说要垂帘听政,惹得重臣在朝堂上起争执后,这件事则被搁下决定容后再议。若是以往,这种事会被狠狠的否决掉,这次却是不同,幼帝在朝堂上说“容不得他做主”,倒引来了不少猜疑和别的心思。太皇太后本人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是与她无关的样子。而陈太傅却是告病在家,多日不肯上朝。听到这个消息,周薿也只是淡然地挑了挑眉,陈太傅一向是个老狐狸,他告病,自是会有让他不利的情况出现,他女儿被打入冷宫多日,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动静,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皆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祥云殿。
太皇太后缓缓地喝了口茶,问道:“他们近日可否有在见面?”
“回太皇太后的话,自皇子行前那夜见后,最近再无密会。”她行了一个礼缓缓地禀告。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小宫女,她头上那只梅花簪子十分夺目,“这簪子,是周薿赏你的吧。”
宫女伏在地上的身子似乎微微一颤。“回太皇太后的话,是。”
“若是周薿知道她一向信任的人竟是细作,不知会作何感想。”太皇太后挑了挑眉,看着手上的护指,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红鸢沉默了一会,小声地问道:“太皇太后,奴婢的爹爹可好?”
“你若干得好,你爹自然就好。”太皇太后开始把玩一枚玉扳指。
“太皇太后,你可否告诉奴婢,奴婢的娘亲到底是谁,现在在哪?”
“等你说出更有价值的事情时,再告诉你。”太皇太后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她,红鸢这枚棋子,可不能早早的便失去了。
红鸢回到朝凤殿,一如殿门,便瞧见青鸾正冷冷的盯着她,“你去哪了?”
“没去哪,随便转了转。”红鸢连忙讪笑道。青鸾又打量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见青鸾离去,红鸢的心才落下,青鸾打小便跟着周薿,她也不过来了短短三年,周薿信任她,她却背地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事儿。红鸢叹了口气,若不是为了爹爹的平安,娘亲的下落,她倒是原因一心一意的跟着周薿,伺候她一辈子。
周薿坐在床边,手指轻轻地拂过琴上雕刻的蝴蝶。这把浮蝶琴,是她六岁那年周尧赠她的,想来当时她最亲密的兄长便是周尧了,她与他又是何时开始渐行渐远的呢?是她爱上齐顼开始?还是他远行去做藩王开始?还是三哥登基开始?她不知,闭上眼睛,手指轻拨琴弦。
“嗡…”想是许久未弹,竟有些手生。周薿坐下,摆好琴,玉指轻抬,轻拢琴弦,只是两三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齐顼走进殿里时,便听到这有些缓慢地曲调,许久未曾听到她弹琴了,记得小时候,周薿弹琴时他和那四个皇子总爱在旁边看,琴还是那把浮蝶琴,赏的人却早已三三两两散去了。齐顼未说话,只是站在窗棂前聆听,周薿只顾专心弹琴,也未曾抬眸。
一曲终了,周薿抬眸才看见窗棂处的齐顼,周薿有些羞臊地说:“外面这么冷,也不知道进来。”
“怕扫了公主弹琴的兴致。”齐顼笑着打趣道。
“有何贵干啊齐相?”周薿也笑着接了话茬。
齐顼这才慢慢敛去笑意,说道:“陈太傅数日未曾上朝,曾经与他联名商检的官员们也渐渐告病归家,不肯上朝,如今朝堂上,三公不在,六卿缺了三卿。”
周薿眉头紧锁,事态有些微妙。
齐顼接着说:“此时站出来的,却是薛定,宁远,还有夏邑。”
“他们三个怎会联手?”周薿有些诧异,若是单单是薛定和宁远,倒不奇怪,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中尉。只是夏邑堂堂光禄大夫怎会与两个武将扯在一起。
齐顼见周薿困惑,便俯身在周薿耳边说道:“薛定和宁远是宁王的人,而夏邑则是晋王的拥护者。”
周薿听罢挑了挑眉,心中却愈发的疑惑,二哥和四哥说起来都是野心勃勃,两人此时若是联手,皇城的安分日子不知还有几日。想到这里,周薿的眉头不禁蹙紧。
齐顼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告诉她:“这些国事不用你过于忧虑,你只要护了皇上周全便可。”
周薿摇了摇头,拿下他的手掌,握在自己手心,轻声说:“现在朝廷局势不稳,我若不担忧,又如何有心护皇上周全?”周薿顿了顿,说:“陈太傅为何上谏要罢了皇帝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的是,他定与母后有联系。母后垂帘听政的事情,就算你千万般不愿意,也是不得不妥协的,哪怕这件事又是千万般的荒唐。”
齐顼反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手掌却不自然的收紧。
周薿一直都知道他有事情瞒她,但是她又千万遍的告诉自己要信他。信他,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二月十七,太皇太后亲临朝堂垂帘听政,一时之间这件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女子干涉国事,定是祸端开始。又有人说,太皇太后乃是奇女子,定能扶持幼帝,使国家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什么?你说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太原宫城内,周尧手蓦然收紧,手中喝茶的陶瓷杯猛地碎裂,周尧顾不上被碎片划伤的手,拍案而起,“你说的可属实?”
项子俞面不改色,低下头镇静地说道:“回王爷的话,京城的探子是这么说的。而且此事在京城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恐怕是确凿的事实。”
“还有。”项子俞顿了一下接着说:“夏邑与薛定宁远联手反对太后政权。”
周尧眸子微眯,看不出任何情绪抬手,“拿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