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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殿。
周薿带着碎玉和青鸾过去时,皇上正在用晚膳,而皇太妃也在。她虽然对周宪一脸堆笑,而周宪眼里却有些怯意,周宪回头见周薿来了,小脸瞬间焕发光彩:“皇姑姑!”
“宪儿。”周薿笑着走过去。周宪却扑在了周薿怀中,似是来了救星。这厢陈氏自然是不开心的,温婉的面容刹那间有了些许阴狠,但一回神发现站在周薿身后的碎玉时,脸上的笑容又温婉起来,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碎玉抬头,发现了皇太妃的视线,又迅速的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婵娟悄悄的递过来一张纸条,碎玉趁人不注意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五个字:“子时,后花园。”
碎玉收好纸条,周薿回头看了她一眼,碎玉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边周宪一见周薿来了,便只粘着周薿,还说想念福儿了。陈氏自觉受了冷落,便起身携婵娟退下了。
周宪看着陈氏离开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对周薿说:“皇姑姑,宪儿很害怕母妃。”
“为何?”周薿笑问。
“宪儿是徐妈妈带大的,可是父皇去世后,母妃便赶走了徐妈妈。”周宪嘟着嘴说,模样煞是可怜,周宪接着说:“母妃从来没有抱过宪儿,只有父皇在的时候,宪儿才能看到母妃的笑,若是父皇不在,母妃有时还会打骂宪儿。珍妃娘娘原先待宪儿是极好的,珍妃娘娘去世的时候宪儿哭了,母妃却告诉宪儿:珍妃娘娘是自找的。”周宪的眼眶开始泛红,说着说着便开始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周薿看着心头一紧,碎玉和青鸾心里也不是滋味。
珍妃是睿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娶的正妃,后来睿帝才娶了皇太妃,这后位本来是给珍妃的,只是珍妃家族遭人陷害,珍妃的父亲也因此被罢官,珍妃失了势,宠爱自不同当年,后来睿帝登基,许是念及旧情,后位便空缺着,太皇太后主持后宫,皇太妃协理。后来宫里被宠幸过的妃子一个个全都身亡,珍妃也只因为皇上跳了一支舞,几日后便发现溺亡在为睿帝跳舞时旁边的绣湖中。这些事用脚趾想也能知道是谁干的,但是睿帝忌惮陈家在朝中的势力,无奈只能放任陈氏任意妄为,而周宪则是太皇太后亲手保下来的,周宪被立为太子后,陈氏便自己请缨说要养育周宪。
周薿看着周宪红扑扑的脸颊,眼眶有些发酸,对周宪说:“宪儿,当个好皇帝,才能保护好自己。”
周宪的眸子黯淡了一下,嘟囔着说:“宪儿,很累。”
周薿也是心酸,他小小的身子背负起太多东西。
膳罢,周宪便去歇息了,周薿退出乾龙殿的时候,碎玉把婵娟给她的字条递给了周薿,周薿看后,想了想,俯身在碎玉耳边细语了些话,碎玉点了点头。
子时将至。
碎玉悄悄起来,心中有些忐忑,一路小跑往后花园方向行去,刚到后花园,便被假山后面的一双手拽了过去,站在那里的是皇太妃身边的太监邓伟,邓伟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
碎玉深吸一口气,便按照周薿的吩咐说了起来:“公主除了平日内去照顾皇上,去太后那请安,其余的时间都是把自己关在里屋,身边只留着红鸢和青鸾,我也是近日才到公主身边的。”
“那皇上呢?”邓伟继续问,
“皇上,似乎不太想当皇帝。碎玉亲耳听见他对公主说不想当皇帝的。”碎玉说出来的时候有些迟疑,但这确实是周薿交代她说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要把消息如实告诉陈氏。
邓伟似乎对她的回答相当满意,从袖子里掏出两粒碎银,说:“这是婵娟姑娘给你的。”
听到这个名字,碎玉有些反感,但还是不得不收下了银子,回到朝凤殿,碎玉将婵娟给她的碎银子放在一个小盒子里,小盒子里有手镯,簪子,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是皇太妃和婵娟给她的,碎玉心想着有朝一日要全还给她们。
翌日,碎玉去服侍周薿洗漱的时候,告诉周薿一切已经按她吩咐的做了,周薿轻笑,穿了一件湖蓝色宫装,便往乾龙殿方向走去。
到的时候,周宪正在用早膳,还打着哈欠。周薿走上前去告诉周宪,今天要在早朝上好好表现。周宪点了点,眸子里闪着的却是疲惫与无奈。
待周宪去上早朝,周薿照例去跟太后请安,请过安后,周薿去了宵云殿,安氏正坐在桌上看着福儿背诗,周福摇头晃脑的背着:“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见周薿来了,便跳下来手舞足蹈的呼唤着:“皇姐!”周薿给安氏请过安后,便摸摸周福的脑袋,说:“在背诗?”
“嗯!”周福点了点头,肉嘟嘟的脸蛋红扑扑的,“皇姐姐你听福儿背。”说罢,周福便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周福咿咿呀呀的背着,周薿便微笑听着。
待周福背完,周薿问道:“福儿可知木兰是谁?”
周福连忙点头,“是巾帼女英雄!”
“那福儿可崇拜她?”周薿柔声问。
“木兰替父从军,救父救国,有些男儿都愧不如木兰,福儿当然崇拜木兰!”周福笑的一脸灿烂,顿了一下,脸红红有些羞臊的说:“皇姐姐在福儿心中,也是女英雄。”
听到这句话,周薿和安氏都笑了,周薿心中却默念女英雄这个称号,有些惆怅。
坐了一会,周薿便回到了朝凤殿,刚坐下,只见叶函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递上一封密函。
周薿拆开信封,上面写着,今日早朝陈太傅联合宁太师,邵太保,李上卿等十六名官员上谏,请求罢黜皇帝,重新立帝。
周薿挑了挑眉,心说这陈太傅果然奈不住性子了,昨夜放出去的消息,今日一早便上策了,他难道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吗?
周薿心里有数,将密函丢入火盆中,望着庭院里枯败的枝桠轻叹,这天变久了,终究是要下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