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快黑了,璇尘,你送迦越回去吧。”墟莎夫人再次望向了天际,声音也一如往初,可是感受过刚才的那一幕,还是会让人混淆了这两种谈吐的方式到底哪种才是真正的“她”,她是在掩饰着什么,还是不想再回忆起什么吗?她挥了一下手,视线却再没有回转。
“我知道的。那……我们一起下山吧。”璇尘一直靠在临阶的亭柱上环抱着手臂看着、听着墟莎夫人的一切,他好像在他的眼中就只有墟莎一人可以让他如此入迷地凝视着,不愿离开,在他心里这个人就是让他付出一切温柔、细心与呵护的源头,或许说迦越对墟莎有依赖,倒不如说成是璇尘更贴切些。这个总喜欢自我安慰的美男子还是无法不吃花草的醋。
“我今晚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因为那株蓝色的昙花终于要开了呢!我等了它足足四年了,总算是没让我失望。呵——倒是可怜的迦越,你今天是没这个眼福了,你出来这么久了,长老那边不把天州城翻个底朝天才怪呢!不过,你也不要遗憾,等它下次再开的时候,我定让你的璇尘公子去接你过来,到时我们再一起看吧。”夏季傍晚的山顶总是比任何地方都多添了阵凉爽的风丝,墟莎夫人将脸颊送出,感受着这缭绕思畔的快意,有点自说自话。
“嗯,谢夫人。那迦越告……迦越走了。”迦越说罢,望了璇尘一眼,有些迟疑,可还是跟着璇尘出了流蔚浮沧。
“嗯。璇尘,照顾好迦越。”
“呵——遵命,墟莎大人!”璇尘还是向前走着,仅仅仰着头,高了拍声音应道。
“……啊!对了,夫人,夫人,”可谁曾想这个迦越无论多胆小怕事到底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她终还是抑制不住心中这个准备了一道的问题,急忙转过身,一路小跑地反到亭中,扑到墟莎夫人的怀里,急切地问道:“您能告诉我,我也可以有一个像公子这样与夫人缘定三生般的人物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嗯?呵呵,那倒说不好了,因为我没有为你和谁家指腹为婚过啊!呵呵,但我相信,迦越定会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的。”墟莎夫人被这个小丫头逗得忍俊不禁,她撩起迦越的帽纱,捧起这张略显消瘦但五官精致、尽透童真的小脸,认真地祝福着。
“哦——夫人保重,迦越再此别过了。”迦越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她缓缓站起,放下帽纱,将那更加绯红的夕阳从她浅紫罗兰色的瞳孔中隔离,点头施礼,紧踱着莲步,追上已经快要看不到头顶的璇尘。
“呵呵,这丫头才刚要及笄,就想起这件事了么?”墟莎夫人旋即起身,玩味地笑笑,步上西边的叠落廊,直至鼓楼。
“……诶,迦越,你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她破天荒没有否认的,是吗?”
“嗯?公子在说什么,什么否认,夫人不是你……”
“不,你不明白的!呵呵,真是个好消息呢!迦越,你真是个福星!呵呵,我把你快些送回去吧,回来时还能和墟莎看蓝色的昙花盛开呢!”
“啊——公子,您慢点慢点啊,迦越没习过武功,我跟不上的……”
“那我就抱你回去吧。”
“啊?公子,您……”
夕阳徐下,花仙舞鼓;传音天外,迎暮还尘。
在这攒尖飞檐覆金璃的鼓楼中,墟莎夫人抚着画着大红牡丹花纹的暮鼓鼓面,聆听着鼓音未绝,风铃又起,天籁回朝,直到余辉吐尽,那双始终似蒙了微霜的灰色琥珀彻底隐入了星河璀璨的黑夜。
万华横流,独不见她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