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到他们冷落我,排挤我,就只是因为我是女孩?还有,是我克死娘的,我是不祥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她仆地烦乱思索的时候,大哥越说越气愤,竟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高举了拳头。
“啊!”她吓得大叫,然后护着头趴在地上,心想:这下要挨打了。可接着她又想起好像从记事起就没挨过打,没想到是让长自己五岁的大哥开了先例。可是许久,她竟安然无事!
她试探着露出眼睛,前面熟悉的衣摆,是爹爹!他将手一甩,大哥被推得好远。
小女孩连忙爬起来,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抓着爹的衣摆使劲儿地摇:“爹,爹您告诉我,大哥说我是不祥的人,是我害死娘的,我脖子后面还有什么扫把胎记!你们都不拿我当亲人,我是多余的,而且我不能习武,这些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啊?您告诉我,告诉我!”
她无比期待地深深地坳着头望着这个她奉为神明的人物,因为在她还没有多少的记忆中,这个温儒的男子是个无所不能的圣人。他会诗词歌赋,可以出口成章;可以把一把死死的铁剑舞到灵魂随心。虽然对她总是表现出一副满心忧愁的复杂样子,可也还是有点关怀的,他还教她说话习字了啊!然而现在她对这个“圣人”爹爹的反应简直无法接受,他迟疑着避开了她伤心的泪眸,直到看不见表情,接着高高在上地点了点头。可又连忙摇了摇头,但这个动作她没有看到……
“这算什么,我遭受歧视的最终回答吗?”不得不说,在这一刻她生气了。
她低下头,胸膛逐渐开始剧烈地起伏,强烈的震荡好像唤醒了什么,一股火热的血液从瞬间的蠢蠢欲动,霎时变成红艳的岩浆一直从内心深处涌进她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特别是她的颅腔。这种急剧的异样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不禁痛苦地狠狠抓着爹爹那青色的衣衫,想要发泄出什么,周围静得已经能听得见它扭曲破裂的声音了。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好像是被什么控制着,充盈在头颅的血液顿时冷却下来,连眼泪也悄然退回,她心中发出一句誓言“我不会再哭!”,眼中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精芒。
时间就好像在此凝固了,可是……
突然,她毫无预兆地奔向兵器架,同时双手齐扬,束发的丝带化做空中的两抹色彩,长长的青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右眼。她一把拢过长发,草草地拧成束,一把短刀带着刚从长架上拿下的锋鸣声,在青丝卷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可以清楚地听到发丝断开时那细微的声音,可又似断了的琴弦般余音久久不绝。
右手一甩,黑黑地下了一幕丝雨。掷刀在地,一个背影,她冷冷地说:“以后,叫我三少爷。”风起,参差不齐的发丝拂着她面无表情的脸颊,层层纱罗的衣摆也只是试探性地掠了掠,而在背后的一切就都静止了……只有曾经的秀发在地上匍匐着,缠绕在还在无辜震颤着的刀身,停滞却还想向前,但更像是站在原地向它们的主人挥手送别,因为只有它们知道,它们的主人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爆发了,他们傻了。她疯也似地往那个只只属于她的阁楼跑去,一路上的美景都变得苍白而死沉,她几经摔到,几经爬起,浑身都散了架子,但也不曾停下脚步,犹如一个受了召唤的傀儡木偶,接到指令便不顾一切地去完成。
这弄得满园子的仆人丫鬟们不知所措,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个府中唯一的小女主人从来都是公主般的人物,虽然都听说了那个传言,但惟独要对她隐瞒的命令还是让他们三缄其口的,依然对其表现得尊敬有加,所以也没闯出什么祸端来。而如今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交头接耳地想从谁的口中知道这个天降谜团的谜底,但谁能知晓呢?那个把守森严的后院子不仅仅是只有这个现在身心极感受伤的小丫头进不去,他们同样也进不去!而在练武场亲眼经历此事的他们则也没明白过来这电光火石间发生了什么事,都楞楞地杵着,远没有马上消化这一变故的意思……
直到一声巨大的掴掌声打破死寂,守门的壮汉抬出半边脸红肿、口角流血、昏迷不醒的玉家大少爷,人们才都恍然大悟,因为这个昔日总是盛气凌人的公子哥犯了一个玉府上下都不敢也不应该犯的错误,那就是对她说出她本应该一辈子都不知道“身世之谜”。
“命运……果然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吗?……”玉家大当家望着自己还在酥麻的右掌讷讷自语,而这一句话却让他从五年前就掺满复杂的眼神更加凌乱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