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玉府花园的回廊多,花墙多,花草树木多,通逛一便总需要七弯八绕,可也因为这样使人百看不厌,每转过一个角度,景物都像是变戏法一样换了一副模样。其实要说这么大的园子没有几座假山湖石可的确说不过去,可是就像那望山亭下的假山也是通体雪白,纹路细腻,没那么多突兀的棱棱角角,而先前所说的那座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它灰洞洞的颜色极为扎眼,没个一定的形态,就是张牙舞爪地杵在爹爹的书房后面,浑身就像是个被遗弃的蜂巢一样遍布着不规则的洞眼,锋利的边缘哪怕轻轻一划也可以伤及肌肤。有如此一座骇人的假山挡路也就算了,更有趣的是:它所挡的后院入口处成天大门紧闭不说,居然还会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看守着!两个壮汉只为防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这着实让她感到不匪夷所思和可笑!
可是这也是他们的无奈,因为她太“狡猾”了。而且被公认的是:只要她想做,哪怕是登天,她也会寻得天梯爬上去。所以不用怀疑,她成功了。成功的方法是:从两个哥哥都望尘莫及的九尺高墙翻进去。她的身高是——三尺。
这里大得出奇,环境色调也和内宅苑完全不同!她因此赞叹了,因为她在想:我的家里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练武场。而她也因此沮丧了,因为她又想到:我的家里有一块我的禁地,而这块禁地偏偏就是练武场。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到就因为我小?
她四处张望着,一时间竟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这里到处都是苍劲挺拔的松柏林木,一花不见。虽说是素石铺路,渐入通途,可还是没个规律。她不停地计划着应走的路线,又一次次改变路线。直到渐渐地听到了兵器撞击的声音,她的方向感才再次回归,而这个小女孩儿的心也从原来的害怕变成了砰砰地狂跳!她应该是兴奋的,因为这声音她从三岁就爱上了它。她喜欢习武,真的,真的喜欢。
转过一条短廊,有一块由大理石板铺成的院子。院子里低矮的葱茏灌木形成一层如迷宫般的屏障。她左拐右转地走进去。一路扒着那长着棘刺的不知名植物,希望赶紧看到自己满心期待的景象。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就这样边走边伸着脖子张望地在植物迷宫里累成了大汗淋漓。终于她看见了“光亮”,一个下意识就扑了过去,豁然开朗后,却心下一沉:是哥哥们!他们正舞着简拙的剑法,可是也是有模有样。
剑,她最喜欢的兵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它,只是觉得它两边通透,美丽得就像是晶莹的水晶。那在空中划着流畅线条的时刻,也是一种最唯美的幸福。
“不管了,我要它!”
“哥哥们,我可以舞剑吗?”她鼓足勇气,将满脸的汗水胡乱地抹了抹,也不顾鬓角刘海零乱地贴着脸额,握着小拳头就跑了过去,还没站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可是让她吃惊的是哥哥们的吃惊,他们竟是被吓得剑掉人后退,“我……我可以吗?”她的声音有些小了,这使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窝囊。
“呦!真是厉害啊。”还是大哥“主事”,最先反过神来,他阴恻恻地走了一句,随后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的短剑,阴阳怪气地接着说道:“练武场的把守如此森严,你居然还会有本事进来,性子真够野的!可是你是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习武?还是趁爹爹没有发现你擅闯练武场之前,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吧!哈……真是可笑!”他仰天大笑了一阵,接着挂在二哥的肩膀上狠狠地嘲笑着,二哥原本绷着的脸也突然破开了花,小哥俩就这样笑成了一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健在的亲人对她笑,可是它们在她看来,感觉怎么是那么扭曲,那么难看的?什么叫“丫头片子没有资格习武”?只不过是一把剑而已,你们舞得,我为什么舞不得?哼,我偏要舞给你们看!
“你把剑给我,给我,给我!……哎呦!”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抢东西。她很用力地握着大哥的手,想掰开他握剑的手指,可是结果是:小女孩被他们合伙推到在地。发带松了,几绺短发已散落下来,半掩着她的脸颊,更加狼狈了。
“臭丫头,还敢跟我抢东西!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不祥的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我们玉家世代男丁,只有你是个女儿,所以你娘才被你克死了!你个扫把星,晦气蛋,还真拿你是玉家三小姐呢,瞧瞧你脖子后面那个红红的扫把胎记!告诉你,我们全家上下都不认你,你就识相地离这个家远点吧!快点滚出去!”大哥盛气凌人地站在一边对她说了一连串超越了她理解极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