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团是独立驻防的一个团,在南岭的大山深处,离师部一百多公里,距离最近的小镇也有十几公里,交通很不方便。至于为什么驻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家旺是很多年以后才想明白的。
新训结束后,李家旺被做为训练尖子培养对象留在了团指挥连。
指挥连在小河边上,与团机关一河相隔,一桥相连。三个营则成品字形分布在团机关外侧二至五公里范围内的山洼之间,中间隔着大大小小的村庄和山梁。
那是一条不大的山谷,两边崇山峻岭,沟壑纵横;中间一条小河,河边一条蜿蜒的公路通向远方;公路两边是稻田和村庄。河面不宽,只有百来米;河水不深,清澈见底。小鱼小虾在水里嬉戏,还不时有鱼虾跃出水面。河水哗哗流淌,给河岸两边送来凉爽的风。大热天训练归来,或者晚饭后的空闲时间里,战士们喜欢下河里洗个澡,那种凉爽和凛冽,那种惬意和舒坦,沁人心脾,叫人难忘。
部队和驻地百姓,吃用都是这小河的水,可谓相依为命。
家旺最初被安排在计算班,由于新训成绩突出、下连后积极肯干、群众基础好被推荐学开车,但最后没有去成。公开的说法是体重不够,私下的说法是被有关系的人顶替。老乡们为他抱不平,但家旺不以为然,说管它什么原因呢,去不去开车没关系。有的说他小气,舍不得花钱;有的说他傻,叹他不争,他则一笑了之,再不置一言。
其实那些人不知道,他李家旺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懂。开车并非终极目标,也不是他的最爱;况且学了开车要多服役两年,回去又没有车给他开,这对家旺来说也没什么好处。除了想法不同之外,还有一个客观原因,就是他身无分文,根本没有拉关系的条件。虽然那时候只要花几十元钱,就能够疏通关系,让他去学开车,但他连十元钱都凑不够。他不能像别的战友那样把目光放在关系上,他只能依靠自己。因此他根本不去想关系这个事,而是把希望放在自身,他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实现目标。他坚信是金子在哪里都会闪光,在军队这所大学校里,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给他。
果然,机会很快就来了。师通信科要选派两名新兵去军区机务大队学习载波业务,李家旺以无可争辩的考分被录取。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早晨,家旺又带着那一袋书和随身衣被、坐着顺路的军用卡车去机务大队报到,但因学习任务紧,半年后那袋书重又提了回来,基本没有动过。在机务大队的日子里,家旺除了学习专业,还跟着班长学会了简谱乐理,歌唱水平也有了长足进步,这对于他未来的工作和生活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但当时只是随性而为,并没想到这些。那时候,家旺一心只想把载波专业学好,争当优秀学员,考军校的愿望被暂时撂置起来,还不那么迫切。还有一样,就是家旺自小喜欢武术,而那时正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霍元甲》成了家旺的至爱,每晚追着看,看不到便心里发痒,那种迷恋和崇拜,完全像个孩子。
半年后,家旺满载而归,回到团总机班任载波员。虽然没能评上优秀学员,但家旺的专业成绩门门优秀,还学会了简谱乐理,能拿起一首歌来就唱,基本不会跑调。还有一件让他意外的事,就是新兵班长张强现在当了总机班班长,转了一圈又到了一起,两人都很高兴,又是拉手又是拥抱,亲热极了。新训时的那种激情碰撞,通过相互的了解和磨合,早已变成有趣的回忆,化为美妙的音符,融入生活之中。从那天起,李家旺与班长张强在一年多的工作和生活中建立起了终身难忘的战友情谊。
家旺清楚地记得,炎炎烈日下,是班长张强带着他跋山涉水巡查和熟悉线路,手把手教他爬电杆、接线条、处理电话故障;为了让他有较多时间复习,班长经常安排家旺在家值班,允许他在机房边工作边学习,甚至吃饭都帮他打过来,省得他花时间来回走那几百米去饭堂的路。可以说,在那一年多里,家旺与班长张强的感情是深厚的,难忘的。两人的关系变成了战友加兄弟的关系,可谓是亲密无间。
后来,家旺上了军校,毕业后去了别的部队工作,而班长张强则转业回了山东老家,两人天各一方,至今未再见面。二十多年来,家旺一直在心里思念着班长,几次想去山东看望班长,却都因事务繁忙而未能如愿。可如今,家旺已经伤残,行动更加不便,心愿更难实现了。
啊,班长,亲爱的班长,你现在好吗?你是否能听到家旺的呼唤,是否能理解家旺此刻的心情?也许有一天,这本书能进入你的视野,带你走进那难忘的岁月……
一阵冷风从窗口吹来,灌进了家才的脖颈,他感觉到了寒冷,于是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渡了几步,又去上了一趟厕所,将尿撒了,再回来时拉开柜门,找了件外衣披在身上,重又坐到电脑桌前,继续他手下的写作:
那时候通信还很落后,师团之间的通信联络还主要依靠架空明线来完成,一百多公里的线路,信号衰减很严重,须将信号放大才行;为了提高线路的利用率和保密性能,必须将信号的频率加以改变,变一路通信为多路通信,这就是载波。家旺的工作职责除了维护载波机的正常运行,还要参加总机的值班以及线路维护等工作。
李家旺非常喜欢这个岗位,虽然里里外外地忙着,但心里感到踏实、快乐。正当他一心投入工作中时,却收到了那封加急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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