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财被噩梦惊喜,尖叫着从地上跳起来。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陈福财惊恐地喊道:“丫头,丫头——”
洞外传来云琪娇柔的声音:“财叔,我在这儿呢。”
“你在哪儿?哪儿——”陈福财的脸上全是冷汗。他回头看到洞口透进来的几缕阳光,这才稍稍定下神来,明白自己做了一场噩梦。他抹了一把脸,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小心走到洞口。
空气中飘来烤肉的香气。陈福财神魂大定,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向洞外喊道:“丫头,我饿了。”
“来啦。”洞口一暗,云琪提着一大块烤肉走进洞来。她点着火捻,咯咯笑道:“财叔,您梦里是不是闻到肉香了?我刚烤好您就醒了,快趁热吃吧。”
陈福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过云琪递过来的烤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云琪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手中的火捻。
火捻上一点火光在跳动,在漆黑的洞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火光让她想起熊熊燃烧的村庄和在烈焰中呼喊奔逃的乡亲,那副景象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的,她的眼里涌起一片雾气。心中的悲愤如决堤的海,让她无法忍受。但是她不敢哭,只好强忍泪水拼命告诫自己要坚强。
忽然,她觉得心底一空。悲伤迅速退去,仿佛是冲向一个无底深洞。紧接着一股焚天灭地的火焰从心底冲天而起。烈火燃烧着她的心,眼前的一切瞬间化为虚无。没有苦涩,没有疼痛,没有爱恨,只有虚无。
云琪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恐怖的空间里,四周都是熊熊火焰。她骇然发现这些火焰都是从她身体里发出的,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随着她的情绪而激烈变化。
“丫头,丫头!你快醒醒,醒醒啊!”火焰中忽然传来熟悉的喊声。
云琪猛地一震,意识回归现实。
“财叔——”看到陈福财惊恐的眼睛,她不禁吓了一跳。
陈福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丫头,你可吓死财叔了。你刚才怎么了?”
“我?没什么呀。”
“还没什么?你坐在这里,浑身就像着火了一样,那眼睛更是要喷出火来。”
“我吗?我坐了多长时间?”
“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吧。我看你是魔怔了。”
云琪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陈福财说的没错,刚才她真的入了魔——地狱火魔。她强自镇定地笑了笑,对陈福财说:“财叔,村子是回不去了,我们得另想办法。”
陈福财叹了口气,抓起剩下的烤肉大口大口吃起来。云琪生怕他噎着,递过水囊。陈福财抓起水囊一口气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起身说道:“丫头,我吃饱了。”
“吃饱就睡吧,好好养养精神。昨夜我杀了他们好几个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现在正四处找我们。我们在这儿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以后我们进山。”
陈福财嗯了一声坐下来。云琪拿起箭瓠,一只只地数里面的弓箭。
“还剩下七只。早知如此,我该多带两瓠弓箭出来。”
弓箭是她偷袭的利器,也是现在她唯一能用来对付青云宗的武器。弓箭的数量太少,无疑让她有些懊丧。
“丫头别急,我这里有缴获的东西,或许有弓箭。”陈福财想起自己褡裢里的东西,走到洞穴深处拿来扔在地上。当时他没有时间挑选,因此把能找到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褡裢里。里面什么都有。有散碎金银,有一柄小巧的匕首,还有一些玉瓶、木匣之类的小物件,从一个革囊里竟然还掉出两本书。
陈福财把金银拢在一起数了数,高兴地说:“我们有十两黄金,银子嘛,也有二百两。”
云琪对金银不感兴趣,拿过那柄匕首看了看,随手塞进靴筒里,然后捡起书来凑近火光看起来。书是羊皮手抄本,封面被翻得很旧了,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青云功法。云琪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喊道:“财叔,我们发财啦。快看,我们发啦。”
陈福财听说发财,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凑过来问道:“什么,什么宝贝?”
云琪一头扑进陈福财怀里,摇着他的肩膀喜不自胜地大喊:“青云宗的功法。这是青云宗的功法。哈哈,我们终于有功法可学啦。”
陈福财扳住云琪的肩头让她坐好,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册,一边翻看一边激动地喊着:“功法?果然是功法。丫头,你看,果然是青云宗的功法。”
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高兴地又喊又叫。
功法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真武帝国只有百年的修炼传承历史,功法极少。最初帝国严禁民间修炼功法。直到四十年前的一场流星宝雨造成民间功法流行,大大小小的宗门如雨后春笋般成立起来,帝国才不得不顺应潮流,基本废止了修炼禁令。
但是普通老百姓想要修习功法,除非撞大运捡到功法秘籍,否则仍然只有两条路。一是加入宗门,二是投靠皇室。两条路都需要宣誓效忠,而且这还不够,还必须为宗门或者皇室做出足够多的贡献证明自己的忠心才行。
云琪的爷爷陈洛生性耿直要强,告知族人不得以这种卖身行乞般的方式获得功法,因此陈家庄一直没有获得过功法,也无人修炼成修士。云琪自幼就听陈福财给她讲一些修士的故事,对修炼心驰神往。可惜因为没有功法,只好将这份渴望埋在心底。
宗门对功法的控制极严,根本不允许弟子抄录,违者是要受到宗门最严厉处罚的。这位抄录功法的青云宗弟子也许脑子愚钝怕记不住要领,要不就是别有用心,反正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没想到居然便宜了云琪。
云琪绝对没有想到在逃亡之际居然还能获得功法,她激动得简直要晕过去。
“我看看这是什么。”云琪高兴地喊着,捡起地上的另一本书来。
火捻微弱的光照亮了封面上的字迹,她再次欢呼道:“剑法,居然是剑法,真是太好啦。”
陈福财高兴地喊道:“丫头,你可以修炼成仙啦,啊哈哈哈——”
云琪在原地打了个旋,咯咯笑着向陈福财屈膝行礼:“财叔,等我修炼成修士,我就杀上青云宗,用他们自己的功法给乡亲们报仇。”
陈福财扶起她来,连声说好。
幸福的眩晕持续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云琪慢慢地安静下来,盘膝坐好开始学习功法。
青云功法共有一千余字,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云琪通读了一遍就能倒背如流。她悉心地领悟了一番,懵懵懂懂地按照书中的要义开始修炼。
她微闭双目,收摄心神盘膝端坐,默念功法序言:“天地之间有灵气,得之者生,失之者亡。我辈法天则地,唯得道者可驭使灵气,如青云之飞升——”
她按照功法的要求放松心神,抱元守一,意守丹田。丹田里温热的气流丝丝缕缕地飘起来,丝带一样相互缠绕纠结,随意地四处飘荡。
“余尝遍观沧海,终得水之性,是以青云之意嘱之后辈入我门者,悉心参悟,至柔之水可克至刚之石,顺化之所能也。曰柔,曰顺,曰化,曰无形,此四者乃真意,得一则近道。”
云琪默默地念着,不知不觉遁入了忘我之境。
她看到自己飘飞在虚无之中。忽然眼前的混沌如同黎明时的大地,随着一道光芒跳跃而出,渐渐明亮起来。她好奇地向四下里张望。
这是一个世界,或者说是一个神秘的宇宙空间,到处弥漫着翻涌的气雾。一点又一点明亮的光芒从天际飘忽而来。它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受到神秘力量的吸引,缓缓飘向气雾的中心。翻腾的雾气吞噬了这些光点,它们明亮的轨迹明明灭灭,很快湮灭在气雾之中。
“这就是我的丹田世界?”云琪既好奇又欣喜。
浓重的气雾里好像萌生了什么,令她本能地感觉到一种神秘而又亲切的召唤。但是当她想要靠近看个清楚的时候,某种神秘的力量硬生生地将她隔绝在外。
云琪知道强求不得,只能顺其自然地漂浮在气雾的外围,静静地守护着自己的丹田。
作为修炼基本功的打坐一般分为三种状态,也是三种层次,分别是入定,守婴和神游。
一般来说,初入门者要能入定至少也要一年的苦修,有的甚至枯坐三年都未必能成。入定之后才是守婴,至少也要两三年才能巩固。而要进入神游之境,那就需要看造化了。如果其他修士得知云琪第一次打坐修炼就进入了神游,肯定要惊掉一地眼珠子。但是云琪就是这样懵懵懂懂、自自然然地进入了神游之境,而且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陈福财见云琪老僧入定般地端坐不动,开始还觉得很好奇,过了一会儿见云琪还是一副浑然无觉的样子,忽然觉得很没意思。他站起身走到云琪身前,伸出胖胖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依然毫无反应,只好百无聊赖地走到洞口躺下睡觉。
一阵昏天黑地的酣睡之后,他再次醒来,发现云琪依旧纹丝不动地端坐在那里。
陈福财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掏出怀里的剩肉大吃起来,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还有一皮囊酒,立刻喜滋滋地抓过来喝起来。他的酒量不大,一大块烤肉下肚,酒也喝去了一小半,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喝得半醉。酒劲上来,他扔掉手里的骨头,迷蒙着眼拽过褡裢躺下。
就在这时,云琪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陈福财的酒立刻被吓醒了,翻起眼睛向上看。借着火光,他看见云琪神情紧张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见陈福财停止了挣扎,云琪放开他,狸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摸到洞口匍匐在地上向外看。陈福财知道外面一定有情况,学着云琪的样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摸到洞口,趴在小丫头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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