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琪背好弓箭,抓起一只水囊悄悄地摸出了山洞。在山涧里喝完水后,她把水囊装满,但是她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爬上高高的山崖回望山村。那里的火势已经开始减弱,渐渐地被山涧升腾的浓雾隐去,再也看不见了。
家已经化为了灰烬。云琪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而且即使回去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她擦去脸颊上的两行清泪,转身下山寻找有水源的洞穴。很快她就带着陈福财转移到新的洞穴藏身。
陈福财枕着褡裢不住地喘息。云琪坐在黑暗里,不解地问陈福财:“财叔,我们跟青云宗从来没有什么过节,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陈福财哼哼了两声说:“都是因为你。他们要你去给他们的什么人做小妾,大家当然不答应。要说还有别的原因,财叔就不知道了。”
“做小妾?这算什么理由?就因为这个杀这么多人?”云琪不禁愕然。
“这还不够吗?那些人心狠着呢。你看他们杀人放火连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财叔虽然不爱管事,但还是看得明白。要是老庄主和你爹他们在就好了。可惜他们音信全无,现在也不知在哪里,怎么样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话说的不是时候,陈福财连忙安慰云琪说:“丫头放心,老庄主和你爹都是吉人天相,而且本事高强,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们。相信财叔,他们肯定会平安回来的。快睡吧,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也不知是不是累的,他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云琪听着陈福财有节奏的鼾声,眼睛里忽然跳动起两团愤怒的火焰。
家一夜之间就没了。那些爱她的人们已经全都丧身火海。那冲天大火在她的脑海里始终萦绕不去,她想起了死难的乡亲,一时心如刀绞。
对付吃人的岩狼不能用眼泪,而要用手里的弓箭和钢叉。
“青云宗,你们等着吧。”她牢牢地记住了仇人的名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为今晚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想着想着,浓浓的倦意袭来,云琪倒在陈福财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数十里外的一间大宅院里灯火通明。
一位瘦削的老者坐在堂上把玩着手里的一只弓箭。堂下,那名带队屠杀村民的队长恭谨地站着静听训示。
“衣青啊,这么说还是有人逃出去了?而且还是两个人。”
衣青低着头,不甘心地低声说道:“弟子无能,请师尊责罚。”
老者把弓箭放到桌上,起身在房里踱步。良久,他长叹一声说:“衣青,你一向聪明能干,我对你的前程极为看好。此次由你来完成这一任务为师也是放心。可是对付一些凡人,你竟然折了四个人,还让那个小丫头跑了。事情搞成这样,你让为师怎么向宗门交待?”
衣青头垂的更低,恨恨地说:“师尊,弟子料她逃不远。弟子已经命令手下不惜代价四处搜查,务必将她格杀。请师尊宽限一日。”
老者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衣青,淡淡地说:“格杀?原来你连这次任务是怎么回事都还不清楚。”
衣青闻言,抬起头来疑惑地问老者:“师尊,您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老者狠狠地瞪了衣青一眼,衣青赶紧重新低下头。
门外有人禀报:“秦长老,全体整装待发,请您示下。”
老者转身向门外下令道:“立刻出发!一定要找到那个小丫头,活的最好,死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也行。”
“是!”门外的人领命去了。
老者转过身来训斥面前俯首贴耳的弟子说:“少宗主不是嘱咐过要你带那个小丫头回去吗?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敢当做耳旁风。杀杀杀,除了杀人,你还知道什么?”
明白秦长老是为了没能活捉陈云琪那个小丫头而恼怒,衣青表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师尊,一个小丫头而已,我保证搜出她来交给师尊。”
秦长老气得笑起来:“一个小丫头——而已?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衣青恭声说道:“师尊,弟子这就返回陈家庄,不捉到那个丫头绝不回宗门。”
“这个不急。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衣青抬眼看了秦长老一眼,没有吭声。
秦长老知道他的心思,淡淡地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还怕为师吃了你?”
衣青得了师傅这句话,不服气地说:“师尊,您也不是不知道。少宗主他——他——为了一个女人,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
秦长老神情古怪地望着衣青,鼓励道:“说下去。”
衣青自恃师傅向来恩宠有加,鼓起勇气实话实说道:“我辈修仙之人,纵然有些情欲,还须好自为之。东一个西一个,他身边的女人已经不少了,哪一次不是新鲜几天就烦了?就算弟子带回陈家丫头,料他也不过如此。他自己贪淫**也就罢了,却要师尊亲自带着弟子不远千里来为他做这些龌龊事。他拿师尊当什么了?这、这——实在太不像话。”
“住口!”秦长老终于按耐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
衣青吓得浑身一哆嗦。
秦长老厉声训斥道:“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竟然分不出轻重,真是气死我了。你以为捉那丫头只是供那荀如冰肌肤滥淫之用?我告诉你,这是长老会的决定,是你的任务。你身为宗门器重的队长,不思完成任务,反而胡乱猜测,简直是一脑袋浆糊。
知道长老会为什么会这样决定吗?我告诉你。宗门暗中运作多年,终于得到天师偈语,宗门兴亡全都系于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身上。那个丫头很不简单。少宗主收了她,宗门的气运将兴旺发达,可以比肩那些宗门大派。而一旦失去她,宗门可能会毁在她的手里。
只是偈语隐晦难懂,本宗无法尽得其中奥妙,为此才四处派人打听,确定了八个人选,其中就包括这个陈云琪。老祖钦定的两项任务,其中之一就是这八个丫头。此为绝密,严禁外传,所以为师也没告诉你。现在你该知道你的无能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了吧?”
衣青抬起头愕然地望着秦长老,语无伦次地说:“这、这、这怎么可能?那弟子——弟子岂不——师尊,这事千真万确?”
“当然千真万确。”
“那——弟子还是不明白。”
秦长老脸色铁青,从牙缝里迸出了一个字:“讲!”
“既然关系到宗门兴衰,那么宗门为什么不多派人来?为什么那么多高手闲着无事,反而让我一个小小的队长来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这分明是暗堂该管的事情,为什么却让师尊您来操心负责?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秦长老烦躁地打断了衣青的话。他在堂上来回地踱着步,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用不着问这些问题。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遵命照办就是。”
说到这里,秦长老忽然沉吟起来。
他踱到门口,仰望黎明前的夜空,忽然感叹道:“天师偈语一向神准。只是这天机究竟何意——这次行动大伤天和。成则罢,要是不成,惹得天怒人怨,这后果——”
衣青垂首聆听秦长老的每一句话,断定宗门并未参透偈语,而秦长老也有疑虑,对宗门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他抬头望着秦长老,急切地问:“师尊,既然明知伤天理,那这事就不能不做吗?”
秦长老冷哼了一声说:“我一个人说了算吗?那些宗门长老一个个急功近利,急于抢夺资源。想要得道成仙,竟然不择手段,哼哼!这不是修道,而是修魔。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不会不知道。可是——鬼迷心窍!”
他踱回桌旁,拿起桌上的那只弓箭仔细地看起来。
忽然他话题一转,问衣青道:“我听说这位大小姐乃是洛河两岸有名的神射手,叫什么山女?”
“回师尊,我也听说了。她是猎户们公认的山女,据说能与山神通灵。”
秦长老点了点头,沉吟道:“各路长老都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唯独我们这边失手。这么看来,也许这个逃脱的小丫头就是那应天命之人。”
衣青的眼神不由得一凛。
秦长老喃喃自语道:“你说的对。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就没人上心呢?本来我应该亲自监督任务的执行,可是突然得到宗主严命,不得不离开片刻。这是天意?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衣青站直身子说道:“师尊不必焦虑。弟子这就出发,誓要捉那小丫头回来。”
秦长老坐回到椅子上,用玩味的目光看着衣青。
衣青昂首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
秦长老把玩着手里的长箭,许久没有吭声。忽然他扔下手里的长箭,起身说道:“无论她是不是应天命之人,宗门任务一定要完成。就算搜遍整个莽苍山也要把她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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