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终南山上奇人异士多,高全多少听师傅说过。可对于山羊胡子来说,认为有关终南山的传说都是瞎编乱造,根本不可信。
“年龄不大,吹得挺大。”山羊胡子撇着嘴:“还终南山呢,我看你是山南公园里出来的。”
山羊胡子以前是无业游民,平时常在山南公园瞎逛,经常见到几个老头摆卦摊,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
他觉得这行有钱途,就巴结上一个老头,从老头哪里学了点皮毛,然后在地摊上买了一本盗版面相大全,就开张了。
由于山羊胡子脑子活,没多久,就开辟了石桥下卦摊市场,而且还当起了老大。这几年,不仅解决了就业问题,而且也小有积蓄,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山羊胡子是从南山公园起的家,以为高全和他一样,也是半路出家,弄一本破书招摇撞骗的主,所以,他从心里就没把高全当一回事。
高全只是随口一说,终南山高手到底多厉害,也只是听师傅偶尔提起过,本想亮亮终南山的牌子,吓唬吓唬山羊胡子。
不成想,不仅没吓倒山羊胡子,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让他信心百倍。
只见山羊胡子胳膊一深,从腰里拿出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书皮早已经面目全非,书页也是破破烂烂,几乎快被胶带粘了一遍。
山羊胡子右手拿书,左手拇指和食指在嘴唇下一碰,沾了点唾沫,然后开始翻书,翻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做人要心存善念,修善心、行善事、说善话,正所谓相由心生,人有妈生……”
“不对,人不是……哎,也不对。”山羊胡子说错了话,气的白了高全一眼:“你小子别打岔”。
高全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像还没说话呢。
就凭山羊胡子那点道行,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忽悠人的。
相面就相面,还翻什么书啊。高全一脸坏笑,郑重地问:“请问大师,人是人他妈生的,猪是猪他妈生的,那石头是谁生的?”
“石头他妈?”山羊胡子瞪了一眼高全:“石头他妈是孙悟空吧。”
“嗯,大师高见。”
山羊胡子一脸得意,微微点头。刚点两下,发觉不对,被这小子耍了。
刚才,山羊胡子正专心地翻书,想找一段说辞,忽悠忽悠高全,不成想,那段他自认为经典的说辞没找到,反而被高全误导,说错了话。
山羊胡子有些心烦意乱,把破书卷起来,塞在腰里,说道:“今天让你小子见见我的真本事。”
说完,山羊胡子一摆手:“来这边,我和你好好比比。”
高全被山羊胡子的认真劲逗乐了。既然这会没什么生意,就好好跟他玩玩,看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山羊胡子让人递过来两个小马扎,他自己坐一个,另一个让高全坐着。
“小子,看你年龄小,我也不难为你。我现在给你定一个简单点的题目,你如果算的准,我心服口服,这座大桥下面,你想在哪里摆就在哪里摆。”
说到这,山羊胡子冷冷一笑:“如果算不准,对不起,那就揭了你的招牌,给我滚。”
高全说:“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山羊胡子认真打量着高全,得意地说:“谅你也没啥真本事,我先来,让你开开眼,啥是高手。”
说完,山羊胡子眯缝着眼,右手五指握在一起,嘴里小声嘟囔,听不清楚。
过了一会,山羊胡子突然睁开双眼,盯着高全说:“你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可谓是吃尽了苦头。最近不久,你在世上唯一的至亲,也离你而去……”
听山羊胡子这么一说,高全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两眼紧紧地盯着山羊胡子。
高全虽然故作镇定,但是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慌乱被山羊胡子看在眼里。
山羊胡子嘴角微翘,继续说道:“你为了糊口求生,一个人离家出走,想要在中州立足,可是你一无技术,二无学历,三又无靠山,找工作接连碰壁……”
刚开始,山羊胡子说的煞有介事,高全认为,他不仅有两下子,而且还是来者不善,或许是师傅的仇家。
不过,山羊胡子后面说的,让高全哭笑不得,他也懒得再听下去。
山羊胡子说完,感觉口干舌燥。他拎起地上的玻璃水杯,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大喝两口。
“小子,告诉我,有那句话没说准。”山羊胡子很自信地说。
高全没有回答,直接开口说:“你兄弟姐妹三人,排行老三,家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耳聋眼花,常年卧床不起,你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你老婆身材魁梧,脾气暴躁,与你感情不和睦,那个生活不协调。”
说到这里,高全笑着掐手指,山羊胡子傻傻地看着高全,一动不动。
“快,快说啊。”山羊胡子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似乎摸过他的底细,说的一字不差,句句属实。
他很想听听少年继续说些什么,所以,才会焦急催促。
“由于你们夫妻不和,你半月之内与三个不同的女人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高全说:“我看你脸色苍白,眼眶发灰,呼吸不畅,气血两亏,是体力不支的症状。而且……”
说到这,高全话锋一转,提高了音调。山羊胡子也跟着坐直了身子,静听高全说下去。
高全却没有开口,只是微笑着看山羊胡子,等他说话。
好一会,山羊胡子才如梦初醒,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说完了?”
“嗯,说完了。”高全点头。
“不准,说的一句都不准。”山羊胡子大喊。
“你的屁股口袋里有三百二十一块五,黄色工作服的口袋里有二百块,十块的十张、二十块的五张,还有……”
“别,别说了。”山羊胡子猛然站起身,大喊:“你小子胡说,我口袋里多少钱,你怎么知道。”
山羊胡子心里害怕极了,因为高全所说都千真万确,一字不差,不仅说清了口袋里的钱数,而且面值也说的一清二楚。
太可怕了。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会卜卦,即使有,也不会算的那么准。
山羊胡子从拜师学艺到入行,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卜卦面,他曾经拜的那个师傅,虽然懂点,也也是一知半解。
所以,他即使把毕生所学都传给山羊胡子,他的卜卦水平也高不到哪里。更何况,山羊胡子没学精,那人也根本没怎么教他。
当初,山羊胡子的师傅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加威胁,只是把简单的入门法则传给了他。大概意思主要是一看二探三问。
一看就是看来人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二探就是探听来人的口气、语气和背景。三问就是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引导性地发问,让来人自己把自身情况说出来。
等把来人的情况摸清楚后,就开始天南地北的说一些让人听着似是而非、似懂非懂的话。
杨虎子自认为深的师傅的真传,这几年,在卜卦一行还从来没有失过手,更没有碰到过对手。
可今天,他碰到了真正的对手,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对手。对手实在太强大了。
高全说:“你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准,那好,我再说一些更具体的事。比如,你一个月收他们多少钱,上交多少,你自己克扣多少。”
这可是商业秘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我还怎么在石桥下立足。
“我服了。”山羊胡子两手合十,冲高全作揖:“求你别说了,你赢了。”
“那我可以继续在这里摆摊了吧。”高全问。
“可以,可以。”山羊胡子连连挥手,再也不敢看高全一眼。
既然山羊胡子服软了,高全也没有必要继续敲打他。更何况,高全能够猜到的也就那么多,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恐怕也会和山羊胡子那样,很快就穿帮了。
其实,高全并没有达到无所不知的地步。他通过近段时间的学习,对面相学多少有些研究。
从山羊胡子的面相和性格上,判断出去他的家庭关系,至于他母亲的年轻和孩子,只是胡乱说的。
至于山羊胡子背着老婆在外面找女人,高全是根据他的呼吸判断出来的,一个男人,如果沉溺与女色,如果用心,可以从脸色和呼吸方面判断出来。
至于他口袋里有多少钱,是刚开始他数钱的时候,高全偷偷看到的。当时山羊胡子过于紧张,才没能识破高全。
不过,事后山羊胡子仔细细想,才发觉上了当。高全并非是什么终南山高手,他所用的伎俩和自己的差不多,也是通过一看二探三问得出的结论。
只是高全比他更沉得住气而已。
想通了这些之后,山羊胡子气的胡子都在发抖。可是,他又拿高全没办法。毕竟说过去的话,也不能不算数。
如果这些山羊胡子都能忍受,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一整天下来,高全的生意是最好的,他的卦摊旁边始终有人等着卜卦,好像他真的是能掐会算的半仙人。
“这位小师傅算的实在是太准了。”早上那位大妈笑着说:“我打了这么多年牌,手气从未这么好过。”
那位大妈听了高全说的话,为了坐正正南方,还专门磨了桌子,让几个牌友一阵数落。
不成想,四圈下来,三位牌友就缴械投降了。这位手腕和脖子上贴着药膏的大妈,简直就是雀神附体,不是自摸就是杠上花,只平赢了一局。
四圈下来,三位牌友输得心惊胆战,不敢再战。
当时大妈说露了嘴,把早上遇到高全的事说了。几位牌友一听,二话不说直奔高全卦摊。
就这么一来二去,高全的卜卦事业开门大红,大吉大利。
这边,高全与众大妈谈笑风生,那边,山羊胡子气的呼吸不畅。
“小子,你高兴的太早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眼看日落西山,山羊胡子也不在死等顾客上门,早早收摊,准备到附近的光影酒吧转转,说不定还能碰到个一夜情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