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那时我们年轻,以为分手只是分手,但是后来,才知道,分手,是一辈子。
一辈子的时间有多长?缱绻在光阴中。不见首尾。
他接过我手中提的袋子,便笑呵呵的问,“在学校觉得怎么样?高考了,有没有觉得很累?钱的问题不要担心。有了成绩,还怕没有好的大学上吗?有没有想过考哪里的大学?到CD来的话,以后你妈妈也可以接过去。”
他见我不说话,满脸尴尬。便也不再言语。我从背后看他的背影,真的还是老了吧!
岁月催人老,是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的诅咒。
“你妈在等你吃饭。”他一边开门,一边又回头和我说上一句。我小声的“哦”了一声。便埋下头去,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表情。
“回来啦!”母亲正在客厅摆碗筷,看见我进来说。“快去把东西放好,洗洗手吃饭吧。”
“恩。”
这样一个场面是不是母亲本该想要的?也是我潜意识里会梦见的场面。在灯光下,一家人的晚餐,热气腾腾的饭菜。我一直埋头吃饭,生怕在哪个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和我讲话,生怕我还是嫌他的。一直迟疑的把菜往我碗里夹。
饭菜很丰盛。
我预感到他要走了。
最后的午餐。
然后,我就一直躲在卧室里不敢出去。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看着眼前的试卷一次又一次被浸湿。我渴望了那么久的场面,只有那么一次。唯一的一次,属于最后的。
很长时间没有动静,然后,我听见最后他离开的声音,母亲将门关上。
母亲在门口,告诉我,“他先坐车到南京,然后从南京坐飞机回CD他从早上就一直在等你。他还说,他没有怪你,你也不要想太多。这是大人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他说,以后你要是想上CD的话,在那里上大学,其实,也是可以的。看你自己的想法。”
后来,她把手里的的一沓红红的钞票递给我。
“这是两千块钱,我帮你收下了。你自己拿着吧。”
我伸手接过钱,突然间,觉得钱多了也不知道干什么了。
我没有问母亲不让他留下来。虽然我不知道母亲的理由,但是知道是没有结果的答案,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他以前对我说过,“因为一时的放手,所以都已经回不去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错过的,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又突然间想起那句话,
“那时我们年轻,以为分手只是分手,但是后来,才知道,分手,是一辈子。”
很多时候都真的没有选择吗?没有办法回去吗?还是想要逃避?我没有问过母亲,我想大概还是有什么原因的,阻隔。相爱,但不能在一起。那又为何要相爱?只是因为彼此了解,才有了伤害彼此的理由,又或者是为了彼此能更深的伤害?
突然间,很想江亚。想念他唇角不屑的笑,想念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洗衣粉的味道。想他在身后旁若无人的叫我“小可爱”。想他黑色的眸子盯着我脸上发红。还得意地笑起来“小可爱,你脸红起来还蛮好看的。”那样深邃的眸子,似乎在荡漾,深深地深深地被隐藏起来。
但是,他却不在了。
我用手背擦过脸颊。有时候想念滋生起来,让人发疯。为什么有时候消失的记忆会清晰而深刻的印刻在脑海中?
很想很想他。却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了。因为得不到,反而应该更加珍惜。
如果那个时候我回过头去问问他,或者看他一眼,只要一眼,最后的结局会不会不是这样?
一个人在坟头外,泪流满面。一个人在坟茔里,安然入睡。
原来,对于江亚记忆如此深刻。
我将手伸进书包,拿出江涵整理的复习提纲。人总是这样,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很多时候,还没有来得及伤心就不需要投入到新的生活中。
“莫百儿,电话。”母亲叫了我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喂。”在接电话之前又吸了吸鼻子,免得让人听出来。
电话那头是一阵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呼气声通过电话的针筒里传出来。
我心里一阵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有时候还真是赶巧,什么都碰到一起。生病请假是这样,现在哭起来又好像是约好的一样。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仅仅是呼吸声,我就知道是她。
她只是哭,却并不说话,就这样握着电话,大家一起沉默了很久。她似乎终于安静了下来,才淡淡的说,“我先挂了吧。”
“好。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一直在这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呼吸声绵延的传来,仿佛是一场慢放的电影,断断续续,组成一场长的影片。
“我们分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的那头只剩下一阵“嘟-嘟-”盲音。
我抬头看看外面快要下去的夕阳。突然间觉得很冷。
想得到爱,想被爱,却是自己不爱自己。
和母亲又回到平常的生活,两个人重复以前的生活,突然之间觉得很孤单。晚饭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这屋子对于两个人来讲太过孤单了。太过寒冷了。彼此之间竟无法互相温暖。午时明明是存在有一丝温暖的。却像这夏日的风淡淡吹来,又无知觉的离开。
我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冷清的场面,这个时候竟然特别的想回学校。和母亲又莫名其妙的发生一阵口角。吵了两句,话都不再想讲,直接收拾书包就走人,母亲还是那样,似乎是懒得理我、
母亲在我关门的时候,所有的壁垒完全崩塌。我听见她在大门内收敛的哭声。
这又是为何呢?明明可以再回到一起的。又为什么宁愿痛苦也要互相离开呢?以后,再也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所谓的距离产生美,真的是要这距离存在一辈子?
有谁说过,童话故事里的爱情完美到让人不知所措,传说里的爱情有凄凉到让人扼腕叹息,那么现实的爱情呢?
我面对朱红的大门站着。白日的阳光已经让它发烫,脸放在上面有灼烫的感觉。倏忽间,一股冷流划过。
我冷冷的笑起来。
是谁说过,你笑的样子很美?
但是啊!那笑是幸福的笑吗?或者脸上表情僵硬得太久了,连笑都不知该如何了。
一直闭上眼睛,听一首歌,直到泪流满面。
在他离开后没有多少天,母亲到学校找到我,说“你外公不行了。我要CD她用很小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她说,她要回去两周。她说,她还在指责父母,认为是因为他们他才找到自己的,才会让自己再度陷入痛苦。她还在怪他们。她又嘱咐了我好多话,无非是让我不要影响学习,其他的事情都丢到一边去。我从来没有看过母亲像这样。一直低声呜咽。眼眶全红了。
我默默应答着母亲。看她捂着嘴巴离开。心底又空了好多。
生活从来不会预先告知你,谁将离你而去,谁又将进入到你的生命中。
人生,是一场未知的占卜。
晚自修的时候,我回过头去看菲菲。林池没有来。她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同桌在打闹,她越是这样假装不在乎,其实心底越是在乎得不得了。这个样子能够让人心疼不已。
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
想想她以前和我说过,以后,说不定可以结婚,然后再生个女儿,她一直很喜欢女孩子。应该是他们。但是,世事难料。
现实的爱情有时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趁着空子,将人打个措手不及,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我写小纸条给菲菲,说母亲因为外公去世,回四川了。
她只回了个“哦”字,就再没有下文。她还是没有想要讲出来的意思。
快要下晚自修的时候,后面的同学递来小纸条。
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包夜去?
我拿着纸条,觉得它是滚烫的,甩掉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我虽然并不排斥包夜上网,但是我还是没有胆子在这个时候走进一个雷区。
我将纸条撕掉赶紧扔进垃圾篓里。趁着晚自修结束,所有的人都挤在一起走的时候,逃走似的回到宿舍。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假,明明说出来也可以,却偏偏要这样猥琐的逃掉。逃跑能怎样?虚伪的面孔,每日在别人面前位置自我形象。我为自己感到深深的可悲。想到菲菲,或者,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做朋友了吧!
一个晚上都睡得心神不宁。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
微微看见我的时候,夸张的一跳,说,“百儿,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是不是偷人去了?”
我没有任何心思和她开玩笑。没有一丝力气似的趴在桌子上,虽说拿出一本英语书,翻开就背。
“喂,你这啥意思啊?怎么搞得像失恋的似的!又不是你失恋了!菲菲还等着你去给她做坚实的后盾呢!你这倒好!”
没多会,微微抵抵我的胳膊肘,我朝着她努嘴的地方。看见菲菲像平时一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