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门内,三人的眼中所见又是被深深震撼了一次,就像刚刚进入三角城时,没有见过如此繁华城市的他们对什么都很好奇,而此刻,他们则是小心翼翼地跟随那名小厮。
因为在进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府中是如何之大,亭台楼榭、小桥流水,这哪里是一户人家,分明是哪座山景被搬了下来。
而这大院更是门多巷深,当他们绕过五道别院,穿过六道侧门之后这才进入了一间屋中,而小厮并未说一句话就退了出去,只留三人在屋中怔怔出神。
梁义和张恒两人将礼物放在一旁,按照昨天商量的计划老老实实地站在何冲身后,就像是真的下人一般。
片刻之后,一名婢女举茶而入,为何冲斟完一杯热茶才悠悠退了出去。
屋内再没有其他人,但是三人却是倍感压抑,何冲端着茶的手都因紧张而有些颤抖。
在出发之前,何江池曾经和何冲谈了半夜,将这名大人物的事迹以及此时的厉害关系大致讲了一遍,而这些概括似的事情就已经让何冲震撼莫名。
所以,此时他很紧张,紧张将要见到这名大人,紧张见到这位曾经响彻楚国的大人物。
此时的三人中也只有张恒心中还保持着平静,因为一旁的梁义此时也是相当紧张亦或是激动。
他听说过刘罗,但是并不是市井流言,而是梁军亲口告诉梁义。
三十年前,梁军还是刚刚考取到功名的一名小官,这个官职正是柳州府尹。
当时的他在路过三角城所在的村镇时,就对这里的贸易往来唏嘘不已,还跟一名姓刘的同龄人相谈甚是投机,也是从那时开始,三角城才慢慢地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镇逐渐变成现在的楚国西北贸易重地。
多年之后,梁军调至京城任职时,楚国的宰相亲自请他吃了一顿饭,他这才知道,当年的刘姓青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比自己这名‘参政’还要高出一级。
不过,梁军心中却没有什么隔阂,因为当年的相谈,两人早已是相见恨晚的老朋友。
“当年就是他在皇帝面前为父亲出头,才落了个现在这样削职为民的下场,不过,看这家业,却也不是落魄人所有。”梁义心中如此想着。
在梁军的口中,刘罗是一名重情义识大体的朋友,但是梁义也只是在小的时候被刘罗抱过几次,现在多少年过去,不知这位前任宰相大人是否还会记得。
嗒…嗒…
走廊上想起的脚步声将屋内的安静打破,何冲急忙离开座位半弓着身子,迎接那名大人的到来。
两旁的梁义和张恒两人也是仿照着何冲的动作,恭敬地站着。
从外面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因为三人看到了四只脚,然而却是不敢抬起头来看看到底是如何的两个人。
“何冲,此次刘老能抽出时间接受你的拜访,可算是你的福分啊!”其中一人道。
何冲并未抬头,但是那人带刺儿的话语和熟悉的声音让他立马判断了出来:“是!是!这是我的福分,当然也是叔叔您的栽培!”
“抬起头来吧!”另外一声浑厚的带有沧桑的声音道。
待得三人抬起头来,才看到主座上那名看起来相当疲惫,但是一双眼睛肿闪烁着睿智光芒的老人—刘罗。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一名微胖,但是脸上却是一堆横肉的人就是柳州何家家主何江池的亲弟弟,何冲的叔叔何延。
刘罗的手中有一个紫砂壶,此时的他正在看着手上的东西,所以他没有看三人,只是自顾自道:“听说你们三个都要去帝都赴考啊!”
这样的一句话就让何冲三人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在一些大户权贵家,如果没有得到允许,是不可以进入的,而梁义和张恒装扮成何冲的跟班也是为了借此避过,但是刘罗的这句话却是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幼稚。
知道事情不能再遮挡下去,何冲赶忙上前道:“刘老,我的这两位朋友此前听过您的伟绩,所以这次是想一睹尊容,见一下他们崇拜的人。”
一旁的何延听到他的回答,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刘罗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稍稍抬头瞥了三人一眼道:“你们读书之人,不要总是这些空话。都说以武立国、以文定国,如果个个读书人都像你们一般,那楚国危矣!”
刘罗的话义正言辞,使得三人心中顿生惭愧,一旁的礼物也不知该如何送出。
“何冲,把你爹让带来的东西送过来吧,你们没有什么事可以回去了,刘大人还要休息。”
在何冲的耳中,何延这句话仿佛就是天籁之音一般,将刚刚有些尴尬的气氛一击而散,让自己三人有了个台阶下。
“哦哦,都怪小子,这事情都给忘了,你们两个,将东西放到桌上吧!”何冲示意两人道。
在整个过程中,刘罗除了那一瞥之外,再也没有抬头好好看一下三人,何冲三人也就顺着何延的台阶告辞离去。
在三人走后,刘罗却是一改刚刚的轻蔑形象,身为上位者的气场随之展开。
“没想到你还会帮何家的那些人!”
刘罗这样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却使得何延立刻跪拜了下去,连连解释不敢。
然而,刘罗好像并不关心这些,道:“起来吧,我也没有怪罪你这些,而且你这样也好,将来如有事情再办,你出面也会好些。”
何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也不敢去轻抚刚才跪下时撞击到的膝盖,忙道:“谢谢刘大人!”
刚刚何延说给何冲三人的话看似是驱赶他们,实际上是为他们解围,曾经官至宰相的刘罗怎会看不出来。
“站在左侧那个就是梁军的儿子?果然和他当年的时候很像!”刘罗没有再继续追问刚刚的问题,他知道有时候只要稍微震慑一下就可以,如果太过的话反而不好。
“是的,我前些年回去还见过他,绝对错不了。”
“看来梁军还想着让他儿子也入朝啊!”刘罗有些感慨道:“当年的事,唉…”
当年的那件事情牵扯到太多人,太多利益,即使是现在的刘罗都唏嘘不已,在他一瞥看到梁义时,心中更是感慨。
“前几天秦宗送我一些珍品,明天你让人带些从蛮族换来的虎皮送去,等我稍后写封信也一并带给他。”
刘罗往外走去,每一步都十分沉稳,每一步的距离都十分相近,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都是闭着眼睛。
何延没有跟随他走去,而是向另一方离开去安排人手,而在他离开的时候留意到了主座上刘罗‘遗忘’在上面的紫砂壶。
转瞬间屋中没了人影,只有那只紫砂壶静静地待在主座上,但是有些极不协调的是主座的桌子不再平整,因为那只紫砂壶深深地没入了木桌之中。
都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但是谁又能想到一城中的大户便是一名高手?
梁义没有想到,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所以在刘府中时,虽然刘罗知道了他们两个‘下人’的身份,他也没有将其挑明,也没有将自己的父亲搬出来。
当年梁军被贬谪的事情一直是梁义心中的心病,但是梁军在时,曾告诫过他,不管将来如何,即使位高权重有了翻案的机会也不要再触到这件事情。
而刚才刘罗的态度也并不怎么友好,即使是表面上的文章也没有做,可见他是多么的不愿沾惹事情。
而且,梁军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自古官场多浑浊,谁人道得是与非!”
“唉…没成想我们准备那么多话,现在竟然两三句话就被灰溜溜地赶了出来!”离开刘府之后,何冲无奈地抱怨道。他本来还想将父亲交给自己的那些话说给刘罗听,但是他却没有兴趣,而且还是那名二叔给自己解得围。
“嗯,这次看来咱们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梁义心中也是感慨,不过,其中还有他自己的那部分原因,只是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张恒却是没有说话,只是落在最后学大人环抱着胸好似在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什么。
梁义和何冲两人交流一下眼神一人一边架着张恒的胳膊就要将其绊倒,然而却听到了张恒的惊呼:“啊!你们又想整我!”
两人尴尬的笑了笑道:“没有啊,我们只是看你思考得入神,想给你找个好点儿的姿势。”
对于这么烂的借口,张恒并没有拆穿,而是很兴奋地说道:“我发现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梁义两人也是好奇,去了刘府这一遭,张恒能发现些什么。
“我发现这名刘大人和刘焕家的那名老人刘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