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会云跟着周若谷回到房间,探梅拿了茶来给两人喝,敖会云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麻将桌上,还不停说“牌品好,人品好”的说法与他们家乡喝酒爽快做人就磊落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诗婷‘麻将公主’之名当之无愧。周若谷被他说的烦起来,反驳他说,"麻将有什么好玩的,女人才玩的,我之前教你下围棋都不见你这么有兴趣。”
敖会云哈哈一笑说,“怎么没兴趣,我不是还特地送了你一副琉璃棋子么?”
周若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那哪里是喜欢围棋,你就是喜欢那些好看的小摆设,那套棋子谁会拿来下棋用?就好像我娘亲收藏了一副镶了金边的麻将牌,可从来也没有用过。”
敖会云听了这话,眸子里立刻闪出精光:“哦?你母亲大人还有这样的宝贝?”然后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那如果用洁白的羊脂玉做一副麻将牌的话,也是一件好货呢!”
周若谷扶着额角,皱眉道:“真拿你没半点办法!死奸商!”
敖会云听了哈哈大笑,说:“没办法,总是想到那里去。”说完还拍拍额头,可不巧拍到了额头上的伤口,“咝-”地吸了一口冷气。周若谷见敖会云这样,知道是拍到了伤处,又想起探梅说的自己踢了他下床的话,竟然脸上红了起来,赶快举杯喝茶挡住脸色。喝了口茶,周若谷突然想起了晚饭时周夫人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之后问敖会云说:“我看晚饭时,我娘表现出很喜欢你,可能是想让你当女婿呢?”
敖会云愣了一愣,说:“我怎么没感觉到?”
周若谷摇了摇头说,“那你可喜欢我诗婷妹妹?”
敖会云并不回答,反而反问他说:“你看我喜欢你妹妹吗?”
周若谷极为认真地想了一想说:“看你的样子感觉是不喜欢。但是你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喜欢谁过……难道……”周若谷抬起头焦急地盯着敖会云看了好一会儿,“难道……你也喜欢楚楚?!”
敖会云再一次哈哈大笑,还好似笑出了眼泪,他摇摇头,表示对周若谷思维能力的叹服,又拉来凳子坐在周若谷身边,认真地看着周若谷的眼睛说:“我并不喜欢你任何一个妹妹。这下你明白了吗?”
周若谷吁了一口气,然后说:“还好还好,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诗婷妹妹已经有心上人了。”
敖会云转身倒了一杯茶,一边吹气一边说:“然后呢?谁是她心上人?”
周若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唉,是镇上一个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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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楚楚也正在诗婷的房间里喝茶,诗婷只是低头绣着花,楚楚看诗婷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问道:“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张秀才的事?”诗婷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绣着花。楚楚静静地看着诗婷,好一会儿才说:“你不会是在等乡试放榜吧?还是要等到他中状元?”
诗婷放下针线,想了很久,这才说:“八月底就放榜了。”
楚楚叹了口气,只说:“姐姐,便是他中了举人又如何?以他家的情况,他恐怕中了进士也就是做个县丞。那你起码还得等到明年,或者不止……”
诗婷轻轻叹了口气,明年她就十六了,二八好年华。依照娘亲的性格,恐怕自己的婚事已经迫在眉睫了。诗婷出了一会儿神,又拿起针线,语气依旧淡淡的说:“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告诉爹爹跟大娘,说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他人品好、文章好。我想爹爹起码能理解的。”
诗婷依旧摇摇头,“万一爹爹说不行,那可怎么办?万一说崩了,可就糟糕了。”
楚楚一转念想想也是,家里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的只有周若谷跟诗婷,周若谷说自己要先立业再成家,得到了周子方的大力表扬——虽说这其实是楚楚教他的,当然,在周若谷看来是楚楚骗他的——于是,诗婷便是第一个。这时候,谁也说不准周子方的态度,而且,大奶奶一定是不同意的。楚楚只能连连叹气说那可该怎么办。
诗婷反而奇怪了,说:“楚楚,我都不着急,你可急什么?”
楚楚张口结舌了半会儿,才说:“好姐姐,我是真的着急,我怕你耽误了幸福啊!万一大娘给你定一门亲事,你这样乖巧听话的一个好女儿,难道还不从吗?”
诗婷咬了咬下嘴唇说:“试试就知道从不从。”楚楚听这话,怕是她已经起了不遂愿就轻生的念头,忙拉着诗婷说:“呸呸呸,千万别做傻事!”诗婷被她一拉,绣针戳歪了一寸,诗婷扔下被毁的帕子,推开楚楚说:“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诗婷看了看窗口,小声地在楚楚耳边说,“私奔!”
楚楚惊讶地捂着嘴,看了诗婷好一会儿。诗婷虽然表面上温柔,可内心里其实非常有主见,这点上跟楚楚很不同。楚楚外表看来很坚强,但做决断却很难。多年以后,楚楚常常想,如果自己有诗婷一半的坚定跟决心,也就不会搞得自己伤痕累累。
楚楚极认真地握了诗婷的手说:“姐姐,我支持你。虽然我跟张信礼不熟,但是,只要是诗婷坚持认定的,楚楚我一定支持!”
诗婷倒没料到楚楚会这样说,怔怔地看着楚楚。终于,诗婷反握住她的手,轻轻说了句:“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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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周子方又早早地去了县衙,李裕却来向大家辞了行,只说与人约了中秋相见,如今要尽快赶路了。大家也不多留他,一起送了他到门口,楚楚替他拿着行李,偷偷地在行李里塞了一个平安结。
等送走了李裕,周若谷又一次突然拉着楚楚到角落。楚楚不由得怀疑周若谷是个属猫的,怎么总是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别人身边,又硬拽着到角落呢?等到楚楚整理了衣袖,才问他又是什么事。周若谷居然极气愤的质问楚楚:“你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李大哥!?”
听了这话,楚楚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她觉得周若谷的思考能力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楚楚气结之下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摊着两只手回他:“周若谷,你疯了吧!”
周若谷依然很生气:“我是疯了。探梅说你昨天跟李大哥在陶然居喝了一下午的茶,是不是?”
楚楚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在李裕包里塞了平安结被周若谷看见,现在听说是陶然居的事,便问他:“探梅是听谁说的?是画竹还是咏菊?”周若谷也不回答她,只是铁着一张脸,看向一边。楚楚苦笑,也不知刚才是谁拉着别人质问,现在又不理不睬的样子。
“我确实是在陶然居喝了一下午的茶,恰巧遇见李大哥,既然见到就请他一起了。可他才刚坐下,咏菊跟画竹就来了,我就跟她们回家来了,李大哥还留在那里继续喝呢。我们两个遇见也都没一会儿,到你嘴里怎么就一下午了呢?”
周若谷轻哼一声,脸上的表情却缓和下来,“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李大哥?”
楚楚叹了口气,严肃起来说:“并不喜欢。你不信也无所谓,反正是我的事。”说完转身就要走。
周若谷见状赶忙拉住她说:“好妹妹,我信,我信了。别生气嘛。”楚楚又好气又好笑,甩开周若谷说:“你呀,别总稀奇古怪地乱想!”周若谷又保证了一番说自己从来不乱想。楚楚知道跟他说什么也没用,摇了摇头就走了,边走还边想,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家里怕是再也找不出跟周若谷一样思维的人了。
楚楚回路过后院时看见诗婷跟二娘坐在走廊上聊天。周若谷跟诗婷是大夫人所生,诗韵是二夫人所生。平日里,极少见诗婷跟二夫人来往,今天竟然拉着手在说话。楚楚挠挠头奇怪地自言自语说:“今天真是怪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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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饭的时候,大夫人才从外面打麻将回来,此时三姐妹正在诗婷房间做女红。不多久,就有丫鬟来请诗婷说大奶奶找。诗婷便要去穿衣服,丫鬟就说大奶奶要得急,于是诗婷衣服也没换就去了。
再一会儿,就听见偏厅里传来大夫人的哭骂声。楚楚跟诗韵对看一眼,齐说不好,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赶去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