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两人合伙算命打卦的买卖不能干了,马云龙只好想别的办法。经过一番思考,决定在紫云阁专门展销地方名人的书画作品。他把陶城有点名气的书画家差不多都拜访过了,收集起许多名人字画装裱好,做了一块儿“古城名家书画作品展”的大牌匾立在门口。选定在四月十号正式开业,计划摆上两桌酒席,把有来往的古城书画家全部请来,举行“古城名家书画展”开业典礼。这天上午,张凸生来紫云阁闲聊。马云龙把心里的打算对张凸生说了,张凸生摇了摇头正要发表意见,陶城的着名画家柯中文迈着缓慢的脚步走进门来。马云龙急忙站起身来迎接:“柯老师,您好!欢迎你老光临!”边说边把柯中文手里的画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搀扶老人家坐下。柯中文微笑着说:“好好好,大家都好!”柯老师是第一个支持马云龙办画展的人,前些日子,马云龙去到柯中文家里,老人家手头没有大画,只给了他几张小画,答应过几天给他画张大的。老人家是专门过来给马云龙送昨天才画现成的大画来了。马云龙把柯老师送来的大山水画,另外还有一副对联挂在墙上。张凸生看了,竖起大拇指赞扬老人画画和写字的功力。柯中文谦虚说:“不算太好,不算太好!我画了六十年画了,感觉能让自己完全满意的作品很少。说实话,这画画写字的功夫和技法是永无止境的,永无止境!永无止境!”柯中文微笑着连连摇头。马云龙望着和蔼可亲的老人说:“柯老师!我想在四月十号举行一下开业典礼呢!到时候你可一定得过来参加。”柯中文定神想了想,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说:“你这年轻人也是,闹那些虚名誉干啥?这些年尽闹些虚的,我就不喜欢那些虚的!你看人家上边的那些人闹虚的,你也就想学人家闹虚的呢!人家闹虚的花的是公家的钱,你闹虚的花的是自己的钱,我看你就听我的话免了吧!你实实在在干事业,我尽量支持你!你要闹那些虚的,我不高兴,免了吧!免了吧!”柯中文说完,在屋里来回走动着看了看墙上挂的书画作品,站着休息了一会儿说:“你们坐着吧!年龄大了比不得你们,我想早点回去睡睡。”
马云龙送柯中文出来,握着老人家的手说:“柯老师,四月十号那天你可一定得过来。”柯中文摇头说:“我不大喜欢那种场合,能来我就来了!不能来也不用过去叫我。”说完,便迈着缓慢的脚步走了。马云龙回到屋里对张凸生说:“人与人的品格就是不同,你看人家柯老师和二中的董老师,按说他们是咱们陶城书画界名气最大的两个人,可也是最好说话的两个人。我这办画展,主要是为了寻自家的一口饭吃,有的人就愿意支持,有的人就不愿意支持。你说人家不愿意支持的原因在哪呢?还不是因为咱们的地位低下。”张凸生手里拿着一本《读者》边看边说:“人家看不起你来就是看不起来!你哪能管住人家呢?”马云龙说:“我倒不是想管住人家,我是比喻这人与人的不同呢!实话对你说吧,我开了紫云阁已将近四年了,虽然没赚下钱,却是应了我在《易揭古城秘》上写的‘十字街头读俗人’那句话。我这几年坐在紫云阁里尽是读了人了,可读来读去这人心反倒把我越读越糊涂了。柯老师对我的诚心支持,引我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情。你说那个陈小宝,经常来我这里闲坐,想看什么书在我这里借上,有时候还免不了在我这里用我的毛笔写字,还让我帮他编过对联。他向我提出个什么事来,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从来没拒绝过他,可他对我有两件事情,却让我感到非常伤心。”
张凸生翻转一页书问:“你说的是哪两件事呢?”马云龙接着说:“你说,谁不知道我这门面上明明写着装裱字画的四个大字呢!可他那次却拿一张在别处装裱好的字画专门过来让我看,问我裱的好不好呢!这件事我就有点想不通,想不到过了些日子又发生了一件更让我想不通的事。他想给他儿子借一本《三国演义》,问我有没有。我说,‘有是有一本呢,在家里放着呢!你要借,明天我给你拿出来。’说完这话,我突然又想起来说,‘对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套新进的《四大名着》,价又不贵,一套才四十元,我想你还不如给你儿子买上一套呢?如果你想要,我照进价转让给你算了。’他问我书在哪里。我告了他放书的地方,他把书拿出来翻了翻,也没说什么就站起来走了。
我怕他误解我的意思,第二天特意记得从家里把那本《三国演义》拿出来,过了两天他过来借书,我还专门给他作了解释,让他不要误会。你说这事,我也算做到人至意尽了吧?让人想不通的是,隔了些日子他给我送来借的书,你猜他说什么来?”“说什么来?”张凸生抽了一口烟,说话的表情冷漠。马云龙哼了声说:“他进来把借的书放下,我问他说,‘看完了?’他说,‘看完了!那天我在新华书店买了一套《四大名着》了。’我问他多少钱买的,他说五十九元。这事我早已告过你,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当时你还考虑怕他是经济困难舍不得买呢!想不到他是放着便宜书不买,多花了十几元钱在别处买下贵的,还要专门过来告我。”张凸生说:“这事不能只怪人家,你也得反过来想想自己的错,你说人家问你借书,你却提出来想让人家买你的书,你想想人家对方心里对你是什么看法呢?”
听张凸生说出这话,急得马云龙差点跳起来说:“你怎么能这样为他说话呢?我是因为我的书便宜,想他又用得着,才建议他买的,而且事后我还给他作了解释,他却能这样待人!”张凸生说:“人家心里对你有了看法,你就是再解释也没用,你把我说过的话好好想想吧!”马云龙说:“有些事我是连想也不敢想!”张凸生说:“你不敢想的事人家却做出来了,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以己度人。想不通,世上想不通的事多呢!比方说,现在大部分中国人的生活都比改革开放以前强多了,可偏还有许多人怀念毛泽东、咒骂邓小平呢!”马云龙说:“那是因为人们看到许多利用权势发了大财的人,心里觉得不平衡说气话呢!”张凸生说:“你说的话不完全对,依我看主要是人的嫉妒心作怪呢!人心就是个那……”
正在这时,孟天成骑着自行车从街上过去,点头微笑着和马云龙打了下招呼。张凸生看见说:“孟天成,这个人和阴琢玉不对!”马云龙说:“怎么,你也认识孟天成?我还正不明白,据说孟天成和阴琢玉原来是师兄弟,两人为什么会闹下不好呢?”张凸生说:“我也不大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我怀疑他们两人的矛盾怕是因为武协主席的那个位位,阴琢玉一个人就占据了美协和武协的两个位位,也就难怪有不少人嫉妒他了。”马云龙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这一说,我也就想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这锅汤水’了。”张凸生听了说:“你说想要开业请人的事,我和柯老师的观点一样,你想想,就凭咱们现在的地位请人,这个来那个不到,我怕你是‘打不住狐子惹下一屁股骚气’呢!我想你最好还是听柯老师的话,干脆把那个想法免了吧!”说完,便到对面门洞里卖菜的摊上挑拣蔬菜去了。
听了柯老师和张凸生的劝说,马云龙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他们两人说得很有道理,终于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决定不举行开业典礼请人的事了。
经过认真策划与精心安排展室基本布置完善,自从四月二十八号开始,为了不影响在紫云阁举办古城名人书画展销,把原来门面上挂的“起名测字”招牌摘掉,门前立出三米多高的一块儿大牌匾,上面竖写着苍劲有力的七个大字“古城名家书画展销”。马云龙坐在紫云阁展室,郑重其事地等待文人雅士光临。一星期的旅游旺季转眼间就过去了,收集到的二十多张当地名人字画连一张也没有售出。他原来担心的只是效益不好,没想到结果竟会是这样。刚过完五一节街上的游客寥寥无几,马云龙怀着闷闷不乐的心情来到张凸生家里,张凸生正在沙发上坐着看书。马云龙坐在对方身旁叹了口气说:“我这次搞古城名家书画展销算是彻底失败了,我想马成裱画的生意也怕是干不长了,可惜我在陶城认识的朋友太少。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是有朋友还得克动朋友呢!就说周树仁吧!按说也算是认识许多年的朋友了,你还是通过我的介绍才和他认识的。我刚开始裱画时还给他白裱过两幅画,他后来只在我这里花钱裱过一次画,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他就不在我这里裱了。”张凸生说:“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其实人与人之间最要紧的是缘分!”马云龙正要说话,抬头看见对面墙上新挂出一张横幅字画,也不知道张凸生在哪里装裱的?惹得马云龙心里不愉快,便什么话也不说了,找借口说有点急事,转身从张凸生家里出来。
走到街上,马云龙想起清早起来月琴说,王玉全前天给他打了个电话,当时他不在家里,也不知道王玉全找他有什么事情。他们两人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今天街上旅游的人少正好去他家里坐坐。这样想着,便骑车出了陶城北门,上了公路拐向东面方向径直去到王玉全家里。王玉全一见他的面就问:“你那天干啥去来?我们给你打了两三次电话也没打通,晚上打通了你又不在。”马云龙说:“那天下午我出去看一个朋友,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第二天吃了早饭,你嫂子才说你给我打电话来!上午急着出去便忘了给你回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呢?”王玉全说:“我那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张凸生给我送来一张他写下的字画,他说想领我去别的地方裱;我说,我明明知道我哥哥家儿子就是裱画的,我那能让别人裱呢?张凸生说怕你们裱的质量不好,他还说要领我去一个裱的质量又好、价格又便宜的地方去裱呢!我说,你就是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别人裱,让别人裱了,等那天我把画挂出来,让我哥哥看见问起我来,让我说什么呢?张凸生听了没啥说的,就又说让我马上打电话约你出来。我觉得咱们俩有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儿坐了,当时,就给你打了两次电话。”马云龙说:“他写下的字在哪呢?拿出来我先看看!你想装裱我今天来了就捎上吧!”王玉全摇了下头说:“不在家里,那天从财圆日家里出来我顺便把他扔到铺子里了,我原来是计划裱来现在我已经不打算裱了。”马云龙听了笑着问说:“怎么又不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