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完李子圣的第二天,马云龙和张凸生说起他送李子圣的灵柩到坟地送水的事情。张凸生听了,惊奇地说:“妙!太妙了!送遗体,送水。你原来梦的那个梦,这下子算是全应了!”马云龙不明白他说的话。张凸生又解释说:“尸字下面加一个水字,正好是一个尿字。”马云龙听了猛然醒悟,拍了一下大腿说:“对了!经你这么一说,我把梦中‘尧根’‘陶亲’这两个名字的含义完全弄明白了!你说尧根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尧是咱们中国人的根,陶就是咱们古城的魂,根是代表祖的,尧根两字结合到一起很明显的是代表了一个‘祖’字。再说‘陶亲’两字的意思更是明白不过了,陶是代表古城魂的;什么最亲?本乡本土最亲。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孝敬天地父母。陶亲两个字结合到一起又隐示出一个‘孝’字。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心里正在为李老师走得那么急难过呢!想不到我和老人家的缘分竟会在梦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马云龙坐在紫云阁里回想晚上的奇梦,越想越觉得是天意。天意在梦中的隐现,更让他认识到天意是客观存在的。他决定从今以后改变自己的人生观念,先从孝敬自己的父母开始,人生在世一定要多行善事。他又回想自己大半辈子走过的路,就目前而言,紫云阁的经济效益一直不好,下一步的路又该怎行走?“你愣在那里想什么呢?”马云龙正在聚精会神地想问题,忽然听见有人和他说话。抬头看见和他一起信仰基督的老朋友杜银玉站在面前,便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来了。快坐下吧!你这是从哪里过来的?”杜银玉说:“那里也没去,我就是专门过来找你来了。”见杜银玉的老婆翠花也从外面走进来。马云龙接着说:“哦!原来你两口子还相跟着呢!”翠花说:“嗯,怕丢了人家呢!丢了人家,让我怎么向人家的亲人们交代呢?”说完,勉强笑了一下。马云龙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对方心里肯定有事。翠花在屋里站了一会儿,便又退到街上,指着紫云阁门口墙角上挂的201卡公用电话问:“你门口的这部电话能打吧?”马云龙说:“有时候能打,有时候不能打,我也不知道这会能不能打?你试着打吧!”翠花摘下电话支在耳朵上听了听说:“通着呢!”马云龙说:“打吧!只要通着就能打。”翠花左手把着电话听筒,用右手在上面按了半天,也没接通信号。又掉转脸问马云龙:“怎么打不通?”杜银玉说:“怕是你按错号了,干脆回家里去打吧。你先前头回吧!我和云龙说上几句话,随后就回去了。”翠花把手上的电话挂了,啥话也没说,推上自行车朝西面回家的方向去了。
杜银玉朝外面看了一眼,从身上抽出一支烟来吊在嘴上,问马云龙有没有火。马云龙拉开身边小书柜上的抽屉,找出一个打火机来扔给对方。杜银玉点燃嘴上的烟抽了一口,瞅着马云龙问:“最近你这里的生意怎么样呢?”马云龙摇了下头说:“不怎么样!凑合着干吧。”杜银玉说:“这几年干什么都难,只要是能凑合就行。我想让你给我测个字呢!”马云龙听了问:“你有什么事呢?怎么好好地又谋起来测字呢?杜银玉说:“我有件特殊事呢!等我写出字来再告你也行吧?”马云龙说:“按理说也就应该这样,不过,先把话给你说清楚,测字可是有规矩的:第一,不能把测字当做儿戏,意思是必须是值得测的事再测;第二,写字的时候务须心诚,不能抱着试验对方的态度;第三,是最要紧的,信我归信我,可千万不能把我当成神仙。按照我说的这三条原则,你写个字吧!”杜银玉拿着笔想了想,在马云龙给他翻转的稿纸背面写了一个“债”字,然后把写上字的稿纸掉转了一下推到马云龙面前。
马云龙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发现杜银玉写出来的这个“债”字非常特别,右边的立人旁本该撇短竖长,他却写成撇长竖短,而字左边“责”字上的横画,依次的顺序本应该是上面短下面长,而杜银玉偏把这个字的笔画写成上面长下面短,从整体上看给人一种头大脚轻的感觉,下方的贝字与字左的立人旁偏向右边,中间留出很明显的空间;再看字左的立人旁下边的竖画虽然很短,笔画却是写得很正。马云龙把杜银玉写的这个“债”字大体相过,低头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老兄,根据你写的这个字形分析,你欠的这笔债务数目很大,已经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杜银玉听了说:“让你说对了,我欠的债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大数目,因为手头没钱归还,人家对方逼得我厉害,人家逼我债的人是黑道白道上都通着呢!我主要是想让你给我看看,我能不能脱过这一关呢?这事,我暂时还瞒着我老婆呢!你知道了可千万别对外人讲。”
听杜银玉这样说,马云龙又低下头来看他所写的那个“债”字:左边虽然是撇长竖短,但下边的短竖画却写得直竖竖的显得很正,“责”字下边的“贝”字偏向右边与立人旁之间留有余地。马云龙抬起头来说:“债与在音同意近,债就是在,说明你欠的债务是你眼前无法逃避的客观事实。从字中的立人傍竖画上相,你是个本性比较正直敢于‘好汉做事好汉当担’的人,对你所欠的债务没有逃避心理;按照‘债’字下边这个‘贝’字偏向右边相,逼你的债主同情你的为人,会给你让步通开点还债的时间。”杜银玉听了说:“这两点你都说对了,我这个人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要不是咱们说话守信用,也借不出那么多钱来。人家给我通时间已经是好几次了,这次说下的还钱时间马上就又到了,你再给我仔细分析一下,看我能不能安全度过年关呢?”
其实马云龙心里明白,自己并没有把握回答杜银玉提出来太具体的问题,为了给对方点心灵安慰,就很干脆地说:“能过去!你肯定能够安全度过年关!”杜银玉听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闯下的这次乱子真是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没别的办法!只能看上帝怎么安排我了?昨天我在教会上把这事情对宋弟兄说了,宋弟兄吩咐我说,让我抱着一颗全心全意依靠上帝的诚心,千万不敢放松!谁知道上帝能不能让我脱过这一关呢?哎!听说这几年算命打卦可能挣大钱呢!我房背后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听说人家在五台山给人算命一年二三十万的挣呢!”马云龙说:“说到这上头我比你清楚,我见的算命打卦的人太多了,我也知道他们能挣大钱。可你知道咱们是有信仰的人,咱们说话做事总不能离主要求太远了吧!”杜银玉说:“可主也得让人活吧!我想无论干什么事情,只要把心存正不害人就行了。这几年咱们信主信得连老本也快吃完了,再要是挣不下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马云龙说:“咱们都一样,我也想挣钱呢!可就是挣不下,这几年把人搞昏头了,也不知道该干啥就对了?我发现卖书还可以,咱们还不如合伙卖书呢?”杜银玉说:“卖书又投资不了几个钱,卖书不需要合伙。再说,我还嫌卖书挣钱太慢呢!算命打卦闹对了能挣大钱,我看咱们还不如合起伙来给人算命打卦呢!”马云龙说:“说起挣钱来其实我也想放开手干,可咱们都是信耶稣的,我干起名测字心里还觉得不踏实呢!再把你拖进来正式搞算命打卦就更不应该了。但我是相信天意的!这事既然是你主动提出来,也许还是天意让咱们合作呢!我看咱们就把这事交给天意安排吧!你回去好好地考虑一下,如果你再过来找我,那就说明是天意让咱们干。如果你要是不来了,那就说明是天意不让咱们干,咱们两人也就彻底取消了这个念头,以后再也不要提合作算命打卦的事了。”杜银玉说:“好,咱们就照你说的定了!”
杜银玉走后,马云龙心里暗想:这几年陶城算命打卦挣钱最厉害的是金富岩。自打他开了紫云阁感觉卖文的生意不行挂出起名测字的招牌以后,金富岩总免不了过来坐坐,他还把马云龙编的一副“做人切忌学无用;论品最怜语不谦”的对联记住,作为他算命时教导人的口头禅。金富岩在算命打卦这一行里算是有点文化修养的人,他觉得马云龙心地善良并且也有才华,见他卖文的生意不好,还有两次专门到紫云阁里找他谈话,想收马云龙做徒弟教他学算命打卦。马云龙心里也知道金富岩的一片好心,却因为有基督教的信仰约束下不了狠心。这一年冬天,马云龙接了秦东富的许多字画卖不出去,第二年春天偏又遇上“非典”侵袭,紫云阁的生意便更不景气,算下总账来不但没有挣,而且还赔进去几千元的房费,如果再不想办法,眼看着他的紫云阁就得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