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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这天下午,马云龙拿着整理好的诗文底稿,独自一人去到阴琢玉的住宅。敲开前头院里的小门,阴琢玉的夫人腰间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知道他是来找阴琢玉的,微笑着说:“阴老师刚吃过饭,到后面院里休息去了!”说着,朝里摆了下头,示意让他进去。阴琢玉问马云龙找他有什么事情。

马云龙拿出打印好的书稿,说明想求他办的事情。阴琢玉听后,大加赞赏说:“云龙,上次我已看过你编写的对联。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不俗。你想做的又是有益于我们古城旅游发展的事,我一定会支持你。先把你拿过来的作品放下,我抽时间看看。你回去把想让我写的序言自己打个底稿,写好了给我送过来。”马云龙说:“阴老师,我不大明白你说话的意思。怎么,我让你给我写东西,你却反而让我写呢?”阴琢玉说:“这事你没搞过,自然不会明白。我干脆对你说实话吧!现在请名人作序,一般全是由本人打好底稿,交给名人过目该修改的修改一下,变成名人自己的语言就对了!”“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阴老师就这样,我不敢打扰你了!我回去打好底稿一两天给你送过来。”马云龙说完,便从阴琢玉家里告辞出来。

经过三个多月的准备工作。阴琢玉为其代序,封面题字由马云龙亲自书写的《易揭古城秘》国庆节前终于印刷出版了。陶城的文人们看了大都赞扬。因为宣传陶城人文地理的书籍太多,所以市场销路却不是太好。马云龙把城内的各个景点全跑遍了,通过半年多时间的努力,印出来的一千本小册子,连卖带送人基本上都打发出去了。算下总账来,不但没有挣钱而且还赔了点老本。马云龙原以为通过这本小书的影响,扩大一下紫云阁的知名度,能给他带来好的经济效益,结果却没有达到目的。

冬天即将过去,新一年的春节又快到了。马云龙正坐在那里打算下一步的生计,考虑他的紫云阁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老马!你坐在那里算啥命呢?”忽然听到房东老太太和他说话。“婶子,坐下吧,”他给房东递过去一个三条腿的圆凳子,接着说,“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就快到年底了!”房东老太太接住他的话茬说:“可不是!我还正想和你说,你这呢?明年还干不干了?”马云龙说:“生意不怎么好。刚才我正在考虑呢!”“我也是看着你不怎么样。要说你这人又能编又能写,你不是还写出书来了?我还看了看你写的那书,文笔不错!可惜你就是没有名气!想吃文化这碗饭,没名是不行的。”“婶子,想不到你这快七十的人了,还能读懂我的书。”

房东老太太的小女儿抱着孩子出来听见了,插话说:“老马,你可别小看人!我想,你是不知道我妈的文化水平;她可是五几年的老牌高中生!她们的母校就是现在的一中。”马云龙说:“怪不得呢!我一看你妈,就觉得与别的老婆婆不一样。”然后,又转向房东老太太说:“婶子,我有个姑姑和你年龄差不多,也是五几年的高中生。那时咱们陶城只有一所高中,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呢?”“你姑姑叫什么名字?”“我姑姑叫马莲。”房东老太太听后,想了想说:“听着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人样来!”“我还有个舅舅叫马林贤在太钢工作呢!”“你要说起马林贤这个人来,还有点印象,见了面也许还能认识!当时他是班里的尖子生,年终考试老是第一二名,经常得奖。我对这个人印象较深。”马云龙正听着,房东老太太却突然转换了话题:“云龙,我是想和你说这呢!这年头不知是怎么搞的?大家全在嚷闹生意不好做,可想租房子的人还是特别多呢!除过咱们,左邻右舍的房租都涨了。”

马云龙听出她说话的意思,便直截了当地说:“婶子别转弯子了,你这房子计划涨多少价就照直说吧!”房东老太太笑了笑说:“我这个人的性格你也知道。人家左邻右舍每间房子全是一二百地涨呢!咱们不说随行就市,也总得差不多点。我计划一间房子每个月涨一百二十元。你占着这个过道因为生意不大好,就按照顾你说,每月最少也得涨五十元钱。”马云龙说:“我考虑考虑再说吧!”说完,心里暗想:在这地方占了大半年,除起名测字赚了点钱,名字编诗的人几乎没有。占着她半间房子的一个过道,想多挂几张字画也没地方。买卖不好挣不下钱,她还想要涨房价呢?干脆还不如重找个地方呢!马云龙想好了便开始提前准备。等到租房日期到了,便把紫云阁迁到陶城东大街道南,一间十八平方米的门面房里。室内的陈设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只是把他身后“真”字两边的对联“人间事善恶两样;道中理东西一般”,换成“正道三教合一;玄理万法归宗”。房间的面积比原来大了,暂时没有合适字画补充,墙壁上多了几处空白地方。

开业已经一个星期了,新开的紫云阁和老地方差不多,还是冷冷清清的。这天上午,马云龙坐着练习写毛笔字时间长了,感到身上有点疲乏,便躺在靠墙摆放的沙发上睡下。听见门口有轻微的响动,抬起头来,看见对面开修理铺的九光儿家老婆玉兰,用一只胳膊拄着膝盖,弯着腰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探头探脑,观看紫云阁墙上挂的字画。见马云龙看她,对方不好意思地微笑着说:“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听她说话如此客气,马云龙便赶紧从沙发上起来,随手理了理压乱的头发,坐在写字台后面的椅子上说:“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快进来坐下吧!”玉兰往前走了两步跨进紫云阁的门槛,低声说:“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呢!”说完回头看了看街上。马路的对面,九光儿手里握着焊枪,正在聚精会神地焊一个用废旧铁管合在一起,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三角架子。耀眼的电火花,随着他“嘣嘣”的敲击声一闪一闪。马云龙把眼光收回来,指着写字台旁边的一把椅子说:“有什么事呢?坐下说吧!”“我是看你这地方布置得不赖。想进来参观参观,又有点不敢!”“我又不是老虎,还用说些敢不敢的话呢?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来了这么些天,我观察了好长时间。看你是个好人才敢进来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好人呢?”“看你的样子,就像是个好人!”“你看错了,你没听说有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俗话吗?其实你不了解我这个人。假如动了真火,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你尽吹牛!”“你说我吹就吹吧,反正我吹也敢吹!”“你这人真会说话!”“会说话也不敢和你说的多了。”“怕什么呢?”“我怕和你说的话多了,引起你那个‘酒灌子’的怀疑,拿焊枪把我的嘴焊住呢!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说完就赶紧离开这里。”(因为九光儿嗜酒如命,门前的邻居们顺着他的名字,都叫他“酒灌子”)“我是想让你给我算算命呢!你会看手相吧?”玉兰说着,把她的手伸到马云龙面前。“我不会算命。”马云龙笑着说。“你尽胡说,你门上明明写着起名测字的招牌却说不会算命,你是怕我不给你钱吧?啥是啥,你给我说对了,我肯定给你钱呢!”说话间,又从街上走进一个人来。马云龙见了,立刻站起来和对方打招呼:“冯师!有些日子没见面了,你这是从哪里过来呢?”来人叫冯秉祥,是马云龙在西街上紫云阁里认识的一位文友。此人五十多岁,性格比较随和,胖乎乎的身体,圆头、圆脸、五官上最突出的是一个大鼻子,写的一笔好字,因此,马云龙叫对方冯师。冯秉祥坐在沙发上说:“你这人行动也够快的了,几天不见就又搬到这里了。要不是北门外有个战友的儿子结婚,路过,我还不知道呢!”玉兰见有人进来。不好意思地说:“马老师你们先谈,咱们改天再说吧!”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冯秉祥斜转眼瞟了下玉兰的背影,问马云龙说:“怎么样!搬到这里的生意,比那边强点?”“不怎么样!”马云龙摇了摇头。接着说:“不过,倒也好!我坐在这里成天闲着。不是看书就是写字,正好让我有时间练内功。”“我想你光顾练内功怕不行吧!难道你就不考虑,挣不下钱不能生活?”“我何尝不考虑呢!我时时刻刻都在动脑筋想办法挣钱。可就是挣不下!后来,我终于想透了!古人遗留下来的两句俗话叫‘君子不与命争,钱财儿女不是强求的’。因此,我也就不争取了。顺其自然吧!”冯秉祥随手拿起马云龙桌子上放的一本看手相书,边翻看边说:“我不同意你这种观念。你没听古人还遗留下来句‘事在人为’的俗话吗?依我看,人生在世,干什么也是事在人为呢!就说你们算命打卦这一行吧!你就挣不了钱。你看看人家,郝增谦和金富岩是怎样挣钱呢?郝增谦怎样挣钱只是听人说呢!金富岩怎样挣钱我可是亲眼见过。前两天,我还见人家金富岩挣了两次大钱。一次九百八十元,一次三千三百元。”马云龙说:“这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认识的一个算卦朋友,根本就不懂什么《周易》。他的生辰八字还是让我给他看呢。金富岩给人算一卦挣三千多元算什么?你猜人家对我说,前几年他在五台山给人算卦,最多一次挣过多少钱呢?”“挣了多少?五千?”“你再猜!”“一万?”“你再往大里说。”“那是多少?”“告你说吧!这个数目,我不说出来,你肯定不敢想!人家给一个南方的大款算命,一次就挣了八万八千元。”“真有这事?我怕他是瞎吹呢!”“要不是他们两三个人亲口对我说,我也不敢相信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向人家学点经验呢?”马云龙摇头说:“人家那种本事是天生的,咱学不会。”冯秉祥说:“你说别的人我不知道,金富岩挣钱厉害是我亲眼见过的。他这些年可是凭算命打卦发了,一年二三十万地挣呢!就这两年不行了,那一年也下不了十二三万的收入。”马云龙说:“这两年我坐在街上接触干这一行的人多了,连一个有真本事能看透人生未来的也没有。他们大都是用从书本上学下的几句算命打卦术语,再加上测言观色的江湖套路,骗人的钱呢。你刚才说,咱们陶城的这两个算命先生。我虽然没和他们共过事,却也认得。你知道人家怎么叫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呢?金富岩人家叫的是‘尽胡言’;郝增谦人家叫的是‘好挣钱’。要让我说,这两个人算命打卦,除过他们生了张好嘴而外,还有他们天生下的另一种优势呢!金富岩挣钱靠的是他天生的罗汉相,郝增谦靠的是他那一把大胡子。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叫‘认假不认真’,许多算命打卦的为什么都要坐在庙里呢?稍微想想,你就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了。”

冯秉祥说:“照你这么说,所有的算命打卦这一行都是假的?”马云龙说:“也不能那样说!如果纯粹是假的,我们祖先发明的周易八卦这门大学问,也不会经过人类几千年的历史检验留传下来。再说,我本人是个比较认真的人。如果说其中没有几分道理,我是绝不会坐在这里干起名测字这一行业的。就说咱们当地的金富岩和郝增谦这两个算命先生,也不能完全认为他们就是纯粹的骗人。郝增谦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太了解。金富岩,我对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给人算命打卦收费是有原则的,他给没钱的穷人算命可以一分钱也不要,遇上那些有钱的贪官污吏他就狠宰!这倒不要说,那个人还有个最大的优点是从不排斥嫉妒同行。对所有算命先生,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他只是照扶,绝不欺负。还有,我发现金富岩肚里的知识比一般算命先生多。他给人算命,不管说对说不对,说出来的话全是能引人朝进步方向发展的为人之道,金玉良言。因此,金富岩这个人,我想还得对他一分为二地评价呢!有人叫他‘尽胡言’,依我看,也可以把他叫成‘金富言’。这算命打卦真真假假的,许多人都搞不清。你对周易预测这一行业,总的看法是什么呢?”

马云龙说:“你提的这个问题,是用少数几句话很难说清楚的。如果你有时间想听,我就把这几年经过实践感悟出来的一些道理给你讲讲。我认为,人生在世无论干什么事情,光靠学还是不行的。特别是想要预先知道人生的未来,最根本的东西是全靠修呢。按说,我这个人原来也是个什么也不相信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欲望很强的人。经过一次人生事业的失败,才使我真正地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与神的大能。通过认识了神才使我进一步认识到,人原本是一种很不自觉的高级动物。人的能力全是由人的欲望生发出来的,欲望大的人其本身的力量也大,人的能力和欲望基本上是成正比的。一个欲望性很强的人如果他不明白世上有一种看不见力量(神)对人类不自觉行为的起客观制约作用;他就会为了满足他自己永远感到不满足的私欲、为所欲为,不择手段地干许多损人利己于世无益的坏事。这种人如果让他掌了国家大权,他就会变成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因为世上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所以儒家先圣孔子才对人提出‘克己复礼’四个字来。说到这里也该说一下我自己了,其实我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在我们家里是兄妹中的老大,也是我们大家庭事业发展的牵头人。原来家里的人都很拥护我,自从我事业上摔了跤以后,家里的人又开始反对我,因此使我精神上遭受了难以承受的打击。面对无情的现实,刚开始我感到自己非常冤枉,认为家里人对我不好,全是他们的错误。就在我对人生感到非常绝望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一位朋友领我拜倒在十字架下!我认识了上帝,从《圣经》上读了许多对人有益的话语以后,我才开始学会了反过来想‘自己家里的亲人为什么会这样?人心为什么会这样?’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我为家里出了许多力、做了许多事情,拖这个、带那个,弟兄姐妹们虽然也沾了我的些光,但反过来从根本上说,我那样做,不是为了自己的直接利益也是为了名声好听。后来我便总结出来,人生在世,谁也脱离不开追求名利,不同的是求名的总比求利的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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