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躲在云层里,偶尔探出头来窥探这个世界,而后很快地躲入云层。阴晴交换的天气里,有人惬意,有人惆怅。
小雅居处在君越酒楼最好的位置,北边可以看到一楼的舞台,俯瞰全局,东边的小走廊临着绿湖,因此许多达官贵人愿意花大价钱包下小雅居。然而,小雅居从来不外包,自从欧阳诗凌来了以后,这里更是成了她的专属之地。闲暇时,她可以关上门窗临帖写字,或者靠在窗边看楼下的人来人往,人们偶尔能听见从小雅居里传出来的笛声和琴声。欧阳诗凌最喜欢的是位于小雅居东边的小走廊,望出去的绿湖,风景极好。
与小雅居一样可以看见绿湖的,是小雅居隔壁的陶然阁。陶然阁平常没有人,却是欧阳君越特意为白予廉准备的。
白予廉斜靠在长椅上,手里无意地摆弄着折扇,浓郁的剑眉紧皱,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却一定不是什么深刻的问题。
平日里白予廉大都出现在晚上,白天极少出现,几日这番悠哉的模样让欧阳诗凌颇感意外。
“喂!”欧阳诗凌没好气地叫他。虽说不打不相识,可自从第一次见面后,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不怎么好,平日里打了照面也是爱理不理,说起话多半是不投机的,要是多说几句,两人便会斗嘴,他们的相处几乎没有一丁点的和谐。
见他不答话,欧阳诗凌撇了撇嘴:“这大白天的,廉公子应该很忙才是,怎么的在这里消磨光阴,不会是遇上什么事情,到这里避一避来了?”这话原是为了打趣他的,没想到白予廉一改方才木讷的模样,双目炯炯地看着欧阳诗凌,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全写在脸上了呗。”欧阳诗凌望着碧绿的湖水,顿感心旷神怡,瞥见桌上的诗集,正打算下午的时光就耗在自有黄金屋的书里,白予廉以为她要走,忙叫住她,嘴里说道:“别走啊……”
欧阳诗凌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一向居高自傲,总是霸道的廉公子竟然也有这般不进不退的模样。
欧阳诗凌倚在栏杆上,细细翻看手里的诗集,这是杜甫的诗集,前几日与墨阳论起唐诗,墨阳给她留了一本杜甫的诗集。
“你别光顾着看书,就把我晾在这儿了?”白予廉不满地嘟哝。
欧阳诗凌没有抬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书中的的内容远比白予廉更有吸引力。
“喂!”白予廉纳闷地打量着欧阳诗凌,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对他如此无礼,出言顶撞,还视他不存在。单看欧阳君越和唐子青对她千依百顺,无比宠溺,他绝对有理由相信欧阳诗凌是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因此刁蛮任性,蛮横无理。久而久之,他发现,她对别人谦恭有礼,哪怕对下人也十分友善。她在文斗会上的表现也让他大为惊讶,简直不敢相信那天的才女当真是每天跟他斗嘴的欧阳诗凌。
“没人告诉过你,有求于人的时候要讲礼貌的吗?”
“欧阳姑娘……”白予廉试着叫了一句,却倍感别扭。
终于,欧阳诗凌收起诗集,双手垂在身侧,淡淡地说道:“叫我凌儿吧,反正你是我哥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哥哥。以前总跟你斗嘴,只是看不惯你的霸道,存心气一气你的,没有别的意思。”
欧阳诗凌的直率和坦白让白予廉对她再次刮目相看,她太过与众不同,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特别的一个。
“凌儿妹妹果然爽快,我喜欢!”白予廉赞赏地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竟如弯月,十分好看。很快地,他又沮丧地低下了头:“要是她们也像你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
欧阳诗凌琢磨着“她们”指的是谁,想起谁说过,男人所烦恼的不过是女人和权势。看样子,让白予廉如此苦恼的,一定是他家里的女人。
原来,白予廉的母亲、姑妈,还有姨娘三人联合起来要给他娶妻,可是众多候选人中,白予廉没有一个看得上眼。
“我现在一刻也不想呆在家里,我的房间和书房里堆满了京城千金小姐的画像。我都不知道,京城竟有这么多待嫁的千金小姐吗。总之,她们非要把我逼疯了不可。”白予廉诉苦的样子,让欧阳诗凌幸灾乐祸,不可一世的白予廉竟然为了逃避相亲而如此狼狈,看来,他不过是一只纸老虎嘛。
“很好笑吗?”白予廉怒问。
欧阳诗凌毫不犹豫地点头,笑得更肆意了。直到白予廉又恨又恼地盯着她,她方才收敛,安慰道:“这等小事,何必苦恼,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解决了啊。”
“你有办法?”白予廉闻言两眼放光,追问解决方法。
“你母亲是不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要你有了对象才肯罢手?”
“是的。”
“也就是说,只要你有了喜欢的人,她就自动收手了?”
“妙啊!”白予廉恍然大悟,先前愁云密布的脸瞬间容光焕发,就差没有从陶然阁跃到小雅居了。他朝欧阳诗凌深深鞠了一躬:“凌儿真是聪明,经你指点迷津,我真是茅塞顿开。只是,我母亲是聪明人,恐怕没那么容易被糊弄。”
于是两人凑到一起,秘密谋划了如何制造白予廉心目中有了喜欢的人的假象。二人自说自话,颇有默契,先前的不愉快在这次的“密谋”中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