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不知道?”甄爱爱难以接受地摇着头,亏她还一直以为红千惹什么都知道,如今他居然告诉她不知道。
“这个也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她郁闷地白了他一眼,他伸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我相信他会再来找你,我也相信一个早就该死的人生存到现在不会是什么好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而他又恰巧出现,一定要按照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说的,敲响你手中的铁牌。”
“嗯。”她乖乖地应承,心里却无法自拔地生出了毁掉手中这块铁牌的念头。
“最让我担心的是,今日马场人流混杂,虽然我及时挡住了你身上的石头发出来的青光,但难保不会有人看到。平常人自然不会多加注意,倘若今日马场内有不平常的人在场,又刚好看到的话,只怕日后不仅你性命备受威胁,天下也将开始不得安宁。”
她一脸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没那么严重吧,白天那青光一现,你就立即抱住了我,哪可能那么巧,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就有人看到了,而且那人还是什么不平常的人,不可能啦。”红千惹也只能希望不可能这么巧。
“不管怎样,你都不会再把这颗石头藏在身上了,说不定哪****又会再像今天这样突然发光。”
“不藏在身上,能藏在哪里呢?”她苦恼地绞起了脑袋,转而好奇地盯着他,“怎么?你不想得到这颗很有可能是青龙石的石头吗?”
他笑了笑,掺杂着某种无奈,“我又不想当一国之君,更不想主宰天下,要来何用?”
“主宰天下?”她懒懒地将头倚在他肩边,“听起来似乎很不错的样子,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我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想那感觉还真令人羡慕。再要不然你去当红麒国的国君,我呢,就当王后。这样在红麒国之内,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敢欺负我。当然,这可不代表你可以欺负我。”
“你真想当王后?”他低下声音问。
“问题是你当得了红麒国国君吗?”她笑嘻嘻道:“我看除非你哥哥和弟弟都死了,才有你的份。”
他轻笑,淡如云雾,“那个位子确实要死一些人才行,不过……”他低下眼对上她的眼眸,“有我在的一天,我宁愿不要你,也不会让你当王后。”
她气呼呼推开了他,“我偏要当王后。”
“除非我死。”
她一怔,莫名其妙迎对他眼中的认真。不过是戏言,他干什么这么较真?悻悻地撇了撇唇,她径自往里边躺下,蒙头就睡。
室内一声叹息后,他离开了,这是他们到保定城后第一晚不同床。他离开后,她环膝在床间坐起,碎碎低骂起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房外庭院他倚廊独坐,月暗无星,只得寂寂风声,偶尔抚过他垂肩如绸的长发,丝丝纠缠,恰似他的心。这样简单的生活还剩下多少日子?他不想问自己,却避无可避。至少等到她生下孩子,他才能走得安心,然而只怕容不得他选择,正如他选择不了自己的命运。即使费心埋藏所有光芒,仍有被窥破的那一天。不能逃,也逃不了,除非死。
“你应该清楚,对你而言,选哪个女人都比选甄爱爱好。”弘徽宫内,红麒国国君,他的父亲曾这样跟他说过。是的,他很清楚。她完全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鲁莽得简直致命,他这样的身分经不起她多少次的鲁莽。可这不是对他而言,而是对红麒国而言。对他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从来没有人在意过。
夜将破晓,透出几许光,察探到消息回到甄府的阿雪漠然走过走廊,红千惹叫住了他,他才止了步。
“明明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鬼,偏偏整天一副故作成熟世故的样子,还真的很难让人喜欢。”阿雪回过身,无声冷笑,惊心动魄的美,也是惊心动魄的阴鸷,“你是在告诉我,你会比我早死。”
“怎么?”红千惹也笑了,却满是戏谑,“你迫不及待想动手了?真可惜,你现在还杀不死我,再过三四年我想你可以的。”阿雪缄言不语,刚想走开,红千惹出声阻止了他,“现在还早,等会再进去吧,她的起床气可不小的。”
阿雪转身往回走,又只剩红千惹一人,良久下人出来扫地,他才起身回房。甄爱爱还没有睡醒,身子蜷曲朝里睡着,他脱鞋宽衣上chuang,手越过她的腰,从她后边轻轻抱住了她,闭上了眼。
即使同床异梦,也有温暖尚存。
甄爱爱昨夜整晚反侧难眠,到了快要天亮才睡,过了巳时,她才醒来,错愕迎上红千惹的睡颜,心一揪扯,穿过这张脸恍惚看到了另一张脸,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被他抱着,看着他的睡颜。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红千惹的脸,刚触及他的脸,即像被什么刺痛般收回,慌忙拿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下床。他睁开眼,长睫半垂,又无声合上。
梳理妆扮后,甄爱爱才踏出房门,已见阿雪候在房门外,示意三三关好门不要让人扰到红千惹,才同他边走边问:“你察探到了消息?”
“南宫淳买保定城的农地是为了大量种植棉花。”
“棉花?”她想不到保定城的地居然适宜种植棉花,红麒国乃严寒之地,不适宜种植棉花,因此懂得种植棉花和种棉花的人都极少,因此棉花也算稀缺之物,以往只好以高价与黑麟国交易。若是真让南宫淳买入了保定城的农地,并成功种出了大量的棉花,岂不是富可敌国了。怪不得南宫淳会不惜高价买入,这些暂时的亏损比起日后所赚到的简直不足一提。只可惜就她所知,保定城还没有人懂得种植棉花,难道真白白便宜了南宫淳?
“还有一事,南宫淳似乎跟红麒国红千野暗中有来往。”
甄爱爱不禁一愕,侧目望向阿雪,“怎么回事?”
“昨夜我偷听到南宫淳无意在保定城久留,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赶回都城,这事不仅与红千野有关,还牵涉到了未来国君的人选。”
红千野?!她嗤然冷笑,这个狼子野心的色中饿鬼,想必是看那老头子快死了,对那未来国君的位子盯得更紧了,还搭上了红麒国首富南宫淳,看来肯定像上次刺杀桑未落那样,蠢蠢欲动地又想干些什么了。不过,这又与她何干。眼下她该关心的是怎么将怎么将南宫淳想赚的钱搬到自己的口袋,就算暂时不行,她也不会让南宫淳得利。
“阿雪,府里找几个人,把保定城的地能种植棉花这个消息马上传出去。另外,南宫淳和红千野的那些琐碎事,就别告诉奶奶她们了。”
不到半天功夫,这消息就传遍了保定城。保定城里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原先有意将农地卖给南宫淳的也都打定了主意不卖,而南宫淳原先买入的只有极少一部分的散地,不便于管理,很难有所作为。翌日,南宫淳就同她来时那样匆匆离开了保定城。
保定城里的人虽然高兴保定城的地能种植出棉花,却苦无懂得种植之法的人,甄爱爱也同样为此苦恼,甄老夫人等倒是全然不在心,知足知乐,乐于享受一家和乐融融和盼着甄爱爱快点生出孩子的乐趣。每日苦想着甄爱爱肚子里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取的全是男孩子的名字。在她们看来,甄家女人的克夫命既然破了,那只生女不生男这点也应该破解了,一个个完全认定了甄爱爱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男孩子,甄老夫人和甄夫人闲来无事甚至抢先做起了男婴衣服帽子鞋子等,如此一来,难免怠于甄家家业的打量。自小甄爱爱就有涉足其中,甄老夫人和甄夫人既然已无心打理,甄爱爱自然而然接过了甄家的主事权。甄老夫人和甄夫人虽然确实心生隐意,对甄爱爱的能力看在眼里,也无不放心之理。只是甄爱爱有孕在身,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让她们替代南宫淳成为红麒国首富也抵不来。
但是甄爱爱从小就不是安分呆于闺阁的女人,现时有了身孕,以往她喜欢做的事都不能做了,只好将精力放到了甄家的家业管理上,其中有她经历都城一番创伤后对亲人的倍加看重珍惜,想让奶奶和娘安养晚年的孝心。也有她即将为人母那份天生的责任,希望凭己之力将来能好好庇护自己的家人。甄家这份家业想靠甄心心分担是决计不可能的,只有她独力担起,而她决定了的事也一向没有转弯的余地。
没有办法之下,甄老夫人和甄夫人只有千叮万嘱甄爱爱凡事只开口少到处跑,并分派了足足十名身强力壮的下人在她左右跟着。其实甄爱爱已不同于往日的任性,自然知道要护好腹中胎儿,不会像从前那般上窜下跳地胡来,凡事更不再逞强,量力而为,何况还有阿雪护着她,她和腹中胎儿的安全根本用不着担心。她这无形中的变化也红千惹稍稍惊讶,更多的还是安心。
却不知已是离别在即,保定城中也悄然连开了数间新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