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夫人,甄夫人和甄心心眼中早已含了泪。
“是。”单这一个字,甄爱爱却像是倾尽了所有心力,身子无声颤抖着,还是因为无法压制的悲伤,红千惹牵住了她的手,她莫名地有些感动回眼看向他,一股劲风自她背后袭来,她倏地站起身,像头最敏锐的兽她及时伸手拉住了从后面急向前冲的紫雪的手臂,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杀了……”
“啪……”
在座的人皆一愕。
“不准你伤害他。”甄爱爱的手颤了颤,火辣辣的疼,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生气,如此失控,就是强烈地想要保护他,不准任何人伤害到他。
阿雪眼中仍有杀机,却目无表情地退了下去,她也坐了下来,红千惹上身向她靠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说过,你可不能给我戴绿帽子。”她白了他一眼,情绪已平复不少,转向那银发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明……”银发男子稍稍迟疑,眉宇微紧,似是正努力思索着,“明夜。”
红千惹漫不经心的眼眸悄然收紧,甄爱爱微怔,舌头像是打了结,脑子也空空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银发男子朝前走近了几步,神情有些迷惘,没有焦点地环扫了棚架内在座的人一遍,喃喃低语,“她呢,在哪里?”
“她是谁?”甄爱爱痴痴问道。
“她?”银发男子微仰起脸,阳光洒于他披散的银发间流光纠缠流泄,他双唇颤了颤,良久,才低眸望向甄爱爱,“无泪,无泪……”
闻言,甄爱爱惊骇抓住了红千惹的手,指甲深陷于他皮肉中。马场内外的人半晌不见继续招亲之事,都不耐烦地起了哄。甄老夫人忙在背后推了推甄爱爱继续主持招亲大会,自己也像是丢了魂的慌乱。甄爱爱仍是神思恍惚,红千惹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正想替她将招亲大会主持下去。原万里无云的高空一片黑沉沉的乌云骤至,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在银发男子身侧倏地凭空出现了一个异常高大,全身裹在黑袍里,半张脸戴着玄铁面具的男子。
马场百姓尖叫声也刹时四起,一个个惊恐得乱逃窜,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中。
“跟我走,这里不属于你。”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男子从黑袍中伸出的手即将碰到明夜肩侧之时,甄爱爱和红千惹同时站起,明夜也瞬间如烟雾般散开,了无痕迹。甄爱爱和红千惹怔住,戴着玄铁面具的男子的手也停顿在了空中,阿雪又从后面窜到了前面,护在了甄爱爱身前。
玄铁面具男子很快将手重收回黑袍中,玄铁面具下那对犀利,流转着琉璃金的眼眸转向甄爱爱,一块通体漆黑的三角铁牌随之出现在甄爱爱身前的桌上,“他还会来找你,如果你不想生灵涂炭,再造杀孽。他一出现,就连扣响铁牌三声。”
声还响于耳侧,玄铁面具男子已如幻影破灭,不知所向。
甄爱爱出神捡起了桌上乌漆麻黑的铁牌,不自觉握于掌间,那种悲伤的感觉又再次袭来,腹间一阵巨痛,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她醒来之时已在躺在甄府床上,眼未睁开,隐隐听得奶奶和娘细议之声,大概是关于南宫淳这两日大动作高价买保定城里的农地之事。低吟一声,她颤颤睁开了眼,守在床侧的红千惹边扶她起身边雀声急道:“醒了,赶快把药端上来。”
甄老夫人等也都围到了床边,丫鬟端来了药,红千惹接过,亲自喂起她,她羸弱倚在他胸膛,皱了皱眉,清楚如今她身体不比以前,必须顾及到肚子的孩子,不能再闹性子,只好温驯地喝下。碗见了底,他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嘴,才将刚才吩咐丫鬟准备好的蜜饯送到她嘴边,甄老夫人等见了他对甄爱爱如此之好不免又一番欣慰。唯一无动于衷的大概就只有甄爱爱了,一来红千惹一向待她这样,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二来自她回到保定城以来,表面看似性子又恢复如昔,实是似热实冷。三来此时她心中满是疑惑重重,更是无暇顾及。
“我是怎么了?”仍倚在红千惹胸膛,她轻声问。
甄夫人不无担心道:“你情绪过于激动,动了胎气。我看你以后还是乖乖呆在府里,少出去的好。像今天那场面,可真是吓死人了,难不成真光天白日见鬼……”甄老夫人立马捂住了甄夫人的嘴,“你这不开窍的,明明知道爱爱最怕鬼,你还提什么见鬼,要是吓到爱爱……”
“娘,你自己不也一个劲儿提鬼……”
“好了,奶奶,娘,我现在一点也不怕鬼了。”她嘴里有着笑意,带着嘲讽,鬼能比人可怕吗?她又何须害怕不知道存不存在,又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的东西。
“那块铁牌呢?”
红千惹从袖口将三角铁牌拿出放到她手中,她若有所思抬眼看了看他,转而对甄老夫人问道:“对了,我刚才好像听到南宫淳在保定城里到处买农地?”
“是啊,真不知道她葫芦卖的是什么药?城里有不少小户人家的农地都已经卖给了她,一些像我们甄家这样的大户也都陆续有人动摇,倒也不是为钱,只不过是借此攀交南宫淳。”
“南宫淳是一个商人,如非无利可图,她不会亲自到保定城这样的小城,而保定城的农地一向不算肥沃,她要这样农地做什么呢?”她垂眼略思,心中一动,抬眼看向阿雪,“阿雪,不如你偷偷跟踪她,看看能不能察探到什么。”
除了遵从,阿雪照样还是没有第二种态度。
甄夫人不满地碎念道:“爱爱,你现在该好好安胎,管这些琐碎事做什么。”甄爱爱只是一笑,却深藏着忧虑,不知道什么,那个南宫淳让她觉得不安,而且南宫淳打的还是保定城所有农地的主意。她一向是事不关己,己不关心,但保定城不同,保定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对她而言都是最美好的,只有这里的土地她才踏得安心,这里的人她才不需要处处防备,所以她绝对不允许任何动摇保定城。
天色已晚,叨念了几句后,甄老夫人等也都离开了她的房间。房门一关,她正急忙想开口,红千惹已了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在此之前,让我先说。首先,我必须向你坦白,你晕迷期间我私自看了你怀里藏着的……”
“无耻。”她羞愤不已,那颗圆石她为求妥当,特意在最底层的亵衣缝了个内袋,贴身藏着。他看了那颗圆石,岂不是把她的身子也看光了。
“重点不是这个。”他慢条斯理说。
“你……”她刚想发脾气,意识到了他所说的重点,低脸往衣襟口里探了探,确定那颗圆石还在,才迟疑地迎向他探究的目光,呵呵地干笑。
“看来你心里有数你藏的这颗东西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这是我们甄家世代相传的一颗石头。”她眼也不眨地说着谎言,她做不到完全相信红千惹,这颗圆石若真的是青龙石,对红千惹这个红麒国二王子来讲肯定是非得到不可的宝物。她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想要得到这颗圆石的话,像她这种拙劣的谎言也是站不住脚的。
“先不说这颗石头,你还记得当日在无颜宫我跟你说过的故事吗?当日你猜到那少女是无泪,那个善良的王子叫什么,你猜得到吗?”
麒麟国皇族姓氏——明。
她怔怔望入他眼中,双唇一动,声音低得有了窒息感,“明、夜?”当她这两个字由她嘴里发出传到她自己的耳里,她反而被吓了一大跳,惶恐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不可能,你说的故事不是这样的,你说那个王子死了,无泪才会发疯。可就算当年的王子没死,两百多年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如果他不是人呢?”他波澜不惊地说,她却听得惊涛骇浪,他伸臂揽住了她颤抖的肩,待她情绪稍稍平复,才接声道:“阿雪想要杀他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你知道的,如果阿雪不是察觉到危险的话,他不会失控冲出来想要杀他。你昏迷的时候,阿雪告诉我,一个人的身上不可能有那么强烈的尸气。不管那个叫做明夜的究竟是什么,他都不可能是人,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想必也不是人。”他缓了缓,“而现在,我想要说的是,你身上那颗石头似乎对他有感应,这不得不引起我一些联想。大胆假设一下,假如你身上的石头是青龙石,今天出现的那个明夜是两百多年前的麒麟国王子明夜,一切就合理了。青龙石是无泪留下来的,明夜是无泪至爱,为之疯狂的男人。那么,青龙石对明夜有感应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我身上这石头真是青龙石,那个明夜也真是两百多年前的明夜。可是,那个戴面具的不知是什么鬼怪的为什么说那个明夜会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