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各位大爷都等得心急了,花汐也不多话,今晚紫姬姑娘初ye底价是七百两。”
底下顿时哗声一片,但还是很快有人出了价,除了紫姬的美貌外,吸引他们的还有她紫族后人的出身。虽说紫族早已衰败,后人所剩无几。落魄的贵族在他们看来,更有一种神秘感。虽说这底价实在高得离谱,但今晚能进的场大多都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大官,这钱他们还是拿得出。
随着价钱越抬越高,竟变成了意气面子之争,这些男人无论是官员还是商贾大凡彼此相识,平日里就算没有摩擦,此时为了显摆面子也不甘示后争先出价。不过很快商贾就齐齐败下阵来,不是因为钱包里的钱不够多,而是不敢得罪那些大官。
“一千一百两。”连续来了好几晚的震远候威风凛凛地从厢房窗口露了脸喊了价,底下的人一下子全都不敢再出价。
“一千两百两。”红千野一出价,震远候也没了戏。
“一千五百两。”
甄爱爱眼底一颤,这个声音来自隔壁,他终究还是叫了价。她嗤然一笑,笑的不是任何人,而是她自己,如果不叫价他来这里做什么,还是她天真地盼着他平白无故来这里逛一圈然后早早打道回府。
拿过莫离手中的酒壶,她自己为自己斟满了酒,自己喝。正如她自己为自己种下了孽,也只能自己受。一口饮尽,还是冰得彻骨,苦得心颤。
“一千六百两。”红千惹也开了口,她闻声探出了头,肆无忌惮地冲着他大喊,“喂,****,一千六百两哦,你还真是舍得。”
底下的人都仰着头张大了嘴,来这里的无疑个个都是****,但甄爱爱这样当众直称红千惹****,也太胆大包天了。他们原以为红千惹会发怒,谁知道红千惹只是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刚好传到他们每一个人耳中,不温不火,淡淡的,“紫姬姑娘值得。”
她冷然笑了笑,拿着酒杯对红千惹恍了恍,转眼朝莫离说道:“你刚才该把底价再抬高一点的。”莫离认同地拍了拍她的肩,一脸悔恨。
“两千两。”又是桑未落。
红千野虽留恋美色,但红千惹既然也看中了紫姬,他纵心有不舍,也不得不相让。倒不是兄弟情深,只不过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子同红千惹相争,当下放弃离开了厢房,只留桑未落和红千惹相争。
“两千一百两。”
“两千五百两。”
“我出三千两。”
全场瞬间没了声,瞬间又掀起了一阵阵喧声,底下议声沸腾,台上的紫姬和花汐面面相觑,红千惹定定地凝视着甄爱爱,莫离手中的酒杯咚咚落地,就连隔壁的桑未落也没有一点声音。
甄爱爱长长地出了一声气,垂下了长睫,微笑,重复低喃,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微弱,“我出三千两。”
莫离扳过了她的身子,力气有点大,她身子晃了晃,微皱起了眉,无谓地撇了撇唇,“干嘛?放心,我别的没有,就只是有钱,才三千两,我给得起。”
他大笑了起来,暧mei地推了推她,“原来你喜欢女人,怪不得老往酒色楼跑,早说嘛,今晚我就不搞这一出了,就直接让紫姬陪你。可是既然你叫了价,那就另当别论了,要是白白让紫姬陪你一晚,我怎么向其他客人交待。这样吧,今晚要是你是赢家,看在你是我的知己份上,我就算便宜你、你一两。不过刚才这壶雪酒的钱可不能再算你便宜,原价一百两,一分也不能少。”
“好啊。”她眯眼笑着,“不过先欠着。”
两人讨价还价着,外边半晌听不到有人再出价,花汐只好宣布了离谱的果,底下众人纳闷地议论了几句,也就都各自饮酒作乐。
桑未落走了。
对面的红千惹也掩上了窗,前脚才踏入甄爱爱的厢房,花汐也领着紫姬到了,盈盈一礼,微笑道:“安夫人,紫姬今晚就是你的。”甄爱爱有几分醉意地恍着身子擦过红千惹走到紫姬身边环扫她娇艳的姿颜,呵呵地笑了,回身拉住了红千惹的青衫,“听见了没有,她今晚是我的。我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跟你说,不行,我不会把她让给你。明晚吧,明晚你再来,对吧?莫老板。”她漂浮的视线扫过莫离,他笑眯眯地忙应承。
红千惹漠漠推开了她,她一个趔趄,往后正好跌坐在椅子上,干脆脑袋一歪,搁在了桌沿,半睁着迷离的眼,双唇动了动,想说,却没说,只是将唇抿得紧紧的,意外地安静了下来,呆呆地放空着视线。
花汐嘴角始终含笑,扫过甄爱爱,随之定定地注视着莫离,“老板,刚才三王子说要替花汐赎身,不知……”
“赎金多少?”莫离忙问,花汐微顿,才平声回道:“五千两。”
“五千两,那还用得着考虑。”
“是,老板。”花汐缓缓垂下了长睫,“明早三王子会派人送来赎金并接走花汐。”声止,花汐便转身离开了厢房,继续往来招待起了客人。甄爱爱和紫姬似乎有了某种默契沉沉对视了一眼,花汐,此去或许该是花谢之时。
有那么一瞬间,甄爱爱想开口,把花汐也买下,不过五千两,也抵得上她对花汐的喜欢,虽然她们不过是淡漠之交,但对一些人的喜欢也许第一眼便可以确定。然而,她还是任由花汐凋零,不是怕得罪红千野,只是不想强求繁花长盛,即使她刚刚才明明这样做了,即使她是另有目的。
可还是一样……今晚她买下了紫姬,想得到紫姬的,明晚还是会来,一样会得到,她又何必纠缠。即使她替紫姬赎了身,还是会有另一个紫姬,另一个花汐。
“你该走了。”
是红千惹的声音,她抬眼,点了点头,才稍起身即迎来一阵晕眩,晃悠悠落入红千惹怀中,她抓住他的手臂站稳了身子,对紫姬笑道:“你不用跟我走了。”紫姬眼底颤了颤,手中的手帕绞得发皱,张嘴正想开口,“啊~~”莫离先大叫了起来,“就算是这样子,你也要给钱。”
“钱我会给,先欠着。”
无视莫离的哀嚎,她随红千惹离开了酒色楼。马车上,两人各坐一边,直到了花间别苑没说过一句话,她下车,他跟着下了车,“请我进去喝杯茶吧。”
“不请。”经过一路马车的颠簸,她的酒已醒了不少,径直朝别苑大门走去,敲响了门。下人很快来开了门,见今晚她回来,不免有些惊讶,忙退到一旁让她进去,红千惹也厚着脸皮随跟其后,下人不知他身份,还以为他是跟甄爱爱有染的男人,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关好门,赶紧去通知孙嬷嬷。
孙嬷嬷也早就醒来穿好衣服了出来,见了红千惹,虽不知他身份,但以前在永安候府侍候的时候见多了达官贵族,见识也不浅,他虽只是平常打扮,却掩不了天生的贵气和超然的气质,当下也不敢为难他,只是扫视了一番,赶到甄爱爱进房之前行了个礼,“夫人,今日候府里的人来过,说是让夫人返回保定城探亲,明日启程,行李都已经打点好了。”
长指深陷入掌心,她直挺着身子站着,秋风轻晃着她的裙角,无声无息地颤着,单薄地呻吟着。她恍如处在另一个世界观望这个世界,太远,始终看不清,即使两个世界偶尔交错重叠,也终究是不同。她不懂,又怎么可能懂?
她原以为她爱上一个人,那个人也一定会爱她。但是,是错的;然后她又以为只要努力爱着一个人,那个人迟早会爱上她。可是,又错了;最后她以为只能相爱的人才能亲密地拥抱彼此,还是错了。他告诉她那只是yu望,yu望过后,他想到了自己,所以她必须离开,还要彻底消失。
她无声笑了笑,半垂着眼转向孙嬷嬷,“拿酒到我房里,我要招待客人。”
“我要喝的茶,不是酒。”
她回过身,手一抬,“不喝就滚。”红千惹耸耸了肩,妥协了。孙嬷嬷却还挡在房门前,一点都没有想离开从命的意思,她笑笑勾了勾唇角,“不照做你也滚,还有,去告诉候府那边的人,我不会走,还轮不到他来控制我,更轮不到你来反抗我。”
“是,夫人。”孙嬷嬷神色不悦地低着头,却也不敢发作,身子刚从房门口挪开步子,墙角花圃中一个黑影窜过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孙嬷嬷定睛一看,原是今日晕倒在花间别苑门口被她暂时收留的小女孩,正想喝斥小女孩离开,小女孩已跑到了阶下,对甄爱爱抬起了精致得如同粉雕玉琢的脸,迸发着狂喜和激动的眸子闪着亮光,“我终于找到了你。”
三人皆为之一愕。
这声音……居然是男的,没错,尽管还很稚气,却已透着几分低哑。
“你……”盯着他的脸,在溪涧边那个污脏瘦弱的小女孩在她眼中闪过,重叠。不会吧,那日那个小女孩明明是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还是个男的?她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你不会就是溪边的……”
“对,就是我。”小女孩,不,是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激动地扑上前突然揽腰满满抱住了她,“我醒来后就一直在找你,找了很久……”
“小鬼……”红千惹见状伸出手抓住了小男孩的肩膀想把他直接丢出去,却震惊地顿住,小男孩的身子居然未动半分,从甄爱爱怀里抬起视线低低地扫了他一眼,骇然是阴狠冷冽的凶光,转瞬即逝,再对上甄爱爱时,已尽是一派天真烂漫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