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爱爱诧异地伸出了手指,“这就是你家?”
“嗯。”莫离翻身下了马,对她笑道:“这名字应该不错吧?鲜明,直接,过往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卖酒卖色的地方。要是你有兴趣加入这个大家庭的话,我肯定捧你为头牌。怎么样,我待你还是很不错的。”
她呲牙咧嘴地盯着他,“原来你是龟奴。”
“差不多。”他偏了偏头,转身朝酒色楼走去。
“酒色楼。”她盯着牌匾轻喃,这名字确实取得好,本来就是卖酒卖色的地方,偏偏故作文雅取那些别扭的名字。
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生出了想要进去看看的念头。酒色楼……无论酒或色,都是她未曾接触过的。她想知道喝醉的滋味,想看看青楼里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似着了魔般,她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往前走,他听得声响回过头,“怎么,你想要加入了?”
“鬼才想要加入。”她挑眉笑笑,“我是要进去买酒买色。”
“你?”他一脸惊讶,“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女子来烟花之地买酒买色的。”
“那又如何!”她牵着马径直向往前,他跟上前,“至少,你也得换换男装遮掩一下,要不然,我的姑娘们的生意都要被你抢去了。”她斜眼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穿成不男不女的样子。”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酒色楼门口,来往的男人一见了她都张大了嘴直盯着她看,站在门口的女子也都怔住,刹时间,竟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
“啊~”随着一个男人的惊叫声,男人难以置信的声音接连响起,“这、这不是安夫人吗?”
“安夫人……甄爱爱……”
“怎么可能,像她身份那样高贵的夫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可样子真的一模一样,我见过,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人有相似。”
“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像?”
……
一时间,所有男人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甄爱爱争论开,来酒色楼的男人大多非富即贵,其中更有不少朝中大小官员,很多人都见过她,这样一群人围在一起,那么多双眼睛一起鉴别,越发确认是甄爱爱。
“滚开。”被那么多男人围着,甄爱爱烦躁地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那些男人一听,一个个忙点了点头,乖乖地退开,只是因为她这么一开口,他们完全确定了她就是甄爱爱。
将马交给门口管看车马发愣的小厮,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莫离跟在她后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的名字有点耳熟,现在我可想起来了,安夫人……”
“死龟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有多面目可憎吗?”她气呼呼地推开了他,才继续往里边走,大厅里那些正抱着美人喝着美酒的男人一下子目瞪口呆,门口那些男人轻声细脚从边上溜进来,一个通知一个,交头接耳地分享起秘密情报,酒色楼里的姑娘都被晾在了一边,虽还不知道甄爱爱的身份,但也意识到了这些男人的反常是因为甄爱爱,还以为甄爱爱是新来的姑娘,一个个心中都心生了不满。
甄爱爱环扫了四周,完全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什么,还以为平日里青楼的人就是这个样。站在大厅口半会,也不见有人出来招待,扯起嗓子唤人,“小二。”
站在她后边的莫离扑哧一笑,伸手招了招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子”,那“男子”一身儒雅书生打扮却一眼可以看穿是个女儿身,本就是眉清目秀的可人儿,穿上男装反而更显娇俏。往日她也是酒色楼的头牌花汐,几个月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褪下红装,以男装示人,不再以色迎合任何男子,却仍留于酒色楼中往来打点接待客人。
视线漫不经心略过甄爱爱,花汐悠悠走到莫离跟前,盈盈一笑,“老板,有何吩咐?”
“老板?”甄爱爱两只眼睛正好奇地盯着这个“不男不女”的女人,听到这声老板,赶紧回过了身,“你是老板?那这青楼是你开的?”
莫离笑而不语,对花汐说道:“好好招待这位客人,还有,赶快拿瓶铁打酒来给我擦擦,那群人下手可真狠,幸亏我护住了脸。”
“看来这个月酒色楼赚的钱又输光了。”花汐含笑叹了叹气,转眼将注意力落在了甄爱爱身上,将她领上了二楼厢房,底下的人齐唰唰地仰着头往上张望,甄爱爱从二楼厢房窗口探出了脸朝底下环扫了一遍,兴致趣趣地坐下,见小厮陆续端来了满满一桌酒菜,纳闷地抬头朝花汐问道:“姑娘呢?难道男人来青楼就只是吃喝吗?”
花汐只是微讶,很快陪笑道:“那么不知安夫人需要几位姑娘作陪?”
“自然是越多越好。”
片刻后,酒色楼里那些鲜少人问津的姑娘都涌到了甄爱爱所在的包厢里,这些女子不是年老色衰,就是相貌不甚出众,吃穿用度算不上好,平日内更看人脸色受尽排挤。今晚难得有了客人,却不料客人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年轻貌美身份高贵的女人,不免自惭形秽,心中更觉得悲凉,连强颜欢笑也是不能了,只一个个躇坐在旁黯然不语。
甄爱爱手托着下巴,满眼不解,往日她依稀听闻男人来青楼里寻欢作乐,那些青楼女子都是以笑迎人,是何等销魂,摆在她眼前的却是一桌神色哀怨的女子,当然她是不能理解她们的悲哀,却在这份深陷的悲伤中牵动了自己弃之不理任它腐烂的痛。
欢是寻不着了!
她低眼苦笑,微凉的手亲自执起酒壶,一杯过一杯,一一斟满了桌面上的杯子,自己先一口饮尽了,却不免被辛辣的滋味所呛,咳出了眼泪,反而越发来了兴致,高声嚷嚷劝起了酒。那些青楼女子见她不顾身份亲自为她们斟酒,没对她们露出半点鄙夷,又全无扭捏做作之态,一个个也就没了自卑约束,端起了酒杯肆无忌惮地欢笑饮酒,有的唱起了小曲,有的醉步凌乱地跳起了舞,甚至还有的讲起了荤笑话……
翌日正午,当她衣衫不整伏卧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睁开眼睛,而那个男人正一脸****地对她露出了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笑容时,她发出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并朝身下的男人拳打脚踢到气喘吁吁后,才整理好衣服妆容,吩咐小厮雇了马车回城郊花间别苑。
马车夫刚挥起马鞭驱赶前头的马跑起来,脸红眼肿的莫离衣衫凌乱,连鞋也顾不得穿直追了出来张喊,“喂,你还没有付账。”
只可惜,马车早已跑远,甄爱爱神色怏怏地歪着阵阵刺痛的脑袋似乎隐约听到了点什么,恍神恍神地眨了眨眼。马车跑出没多远,马车夫就告内急忙忙将马车停下,自个儿找地方便去了。
太吵了!
她不悦地噘高了唇,似乎马车正停在闹街上,小贩吆喝声和来往之人喧哗声交杂在一起折磨着她发涨的脑袋,她痛苦地低低呻吟了一声,闭上眼正想小睡一会以缓解头痛,两个妇人交谈的声音尖锐刺耳地钻入了她耳中,很近,似乎人就站在她马车边上。
“昨晚甄爱爱那个妖孽在酒色楼的事你知道了吗?”
“能不知道吗?今早天还没亮就传遍了全城。”
“哎哟,自古以来,我听都没听说过像她这样放荡无耻的女人。”
甄爱爱在马车里倏地坐直了身,气呼呼地鼓起了脸,又听一个新加入的妇人声音说道:“可不是,哪有正经女儿家到那种烟花之地同那么多男人厮混的,听说昨夜里她可是喝得个酩酊大醉,周旋于满妓院里的男人之间,那个样子,比里边的妓女更****,把那些男人迷得魂都找不全了。”
“我还听说,那酒色楼里的老板就是她的姘头,靠她养着呢,那酒色楼也是拿她的钱开的,昨夜个两个人当众搂搂抱抱,别说有多亲热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的姘头可不止这一个,多得着呢。要不她怎么无缘无故搬出永安候府到了城郊外住着,肯定是露了馅被赶了出来,不过这下子恐怕弄巧成拙,反而给了她机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放纵……”
她正听得火冒三丈,马车夫恰好这个时候回来赶了马车走开,窝得她一肚子火无处发,却朦朦胧胧勾起了她昨夜里残缺不全的记忆。
似乎……她昨晚真做过她们说的那些事?
昨晚她不是一直在厢房里跟那些姑娘喝酒吗?不过……她后来好像走出了厢房,下了楼,又喝了酒,似乎也有跟那些男人说了话,说了些什么呢?又究竟有没有跟莫离搂搂抱抱?她又怎么会跟他睡在一起?
她烦躁地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倏地惊吓地张大了嘴,不会吧,怎么她脑子里会闪过自己硬拖着他上chuang的画面,耳边响着威胁着他娶自己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