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妃嘴角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明艳的紫衫更衬得仍姿容不减的她肤如脂般雪白。她右手边是三王妃林婕儿,林婕儿虽不及叶妃的华贵风姿,却胜在年轻娇艳,清秀可人。随行其后的是红千惹和红千野,看他们两兄弟站在一起,甄爱爱才发觉他们的相貌颇为相象,给人感觉却大不同。
红千惹一眼找出了她,远远地对她呲牙笑了笑,露出了几颗白得发亮的牙齿,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适时红千野也发现了她,见她这般俏丽的模样心中更加着迷,也朝她示好地微笑,她立马敛下笑容,冷冷地移开了眼。
红千野不感到失望反而对她更加心荡神迷,不觉中一脚踩上了林婕儿的裙裾,害得她差点摔倒,还是身边宫女及时扶住才免了当众出糗,却也略显狼狈,恼羞不已的林婕儿慌乱中回身顺着他痴迷的目光看到了甄爱爱,心中妒恨更甚,却不作声面容未改随叶妃到右边首桌入座,红千惹和红千野则在左边的首桌,才坐下,老国君便同王后单氏,大王子红千息,大王妃亦然随至。
大王子红千息和大王妃亦然各扶着老国君和王后缓缓走来,,老国君和王后皆是一身红袍,王后的浅些,衣身绣着云水花纹。王后也老了,脸上有了细纹,梳着凌云髻的发间也隐隐掺杂着银丝,脸是详和的,却不失雍容。而扶着她的亦然虽貌不惊人,无甚可爱之处,好在气质非凡,淡雅从容,倒显得可敬。而老国君今日精神略好了些,却仍不掩病态。而站在他旁边的红千息的脸更是浮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无可否认,他是好看的,三个王子中,只有他长得像老国君,感觉也最不像。即使将油尽灯枯,老国君眼中仍有某种炙热的东西,而他始终半眯的眼几乎是死寂的,他简直不像一个人,而是从画里雾间飘出来的一抹幽灵,阴冷得令人生骇,不敢亲近。
见老国君出现,众人即时起身下跪,老国君沉声让众人起身归座,才与王后走到中间主桌坐下,红千息和亦然各归坐于左右首桌。
太监宫女即捧着各色精致糕点穿梭于各宴桌间,桂花下乐声四起,管弦处落英缤纷,一派唯美惬意,甄爱爱却无聊地直打哈欠,手懒懒地托着香腮,不时朝桑未落抛媚眼,梓林见了眼睛瞪得更大,她挑衅地将媚眼抛得更勤,也不管桑未落有没有望向她,偶尔也会溜到红千惹身上想同他打趣,可红千惹就是死活不看她,有时视线经过也是匆匆扫过。倒惹得他旁边的红千野浮想联翩,对面的林婕儿脸色发青,红千息也抬眼望向了正自娱自乐的她,朦胧的目光在她脸上稍稍停留过,连坐在桑未落和梓林中间的丞相林峰也禁不住被她乱抛的媚眼搞得晕晕糊糊。
旁桌其余官员多数也都被甄爱爱娇媚可爱的模样所惑,有些人竟痴痴地傻笑起来,坐在他们对面的家眷见了赶紧寻着他们的目光追根究底。部分不为所惑或者反应迟顿的官员和家眷都纷纷奇怪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甄爱爱,全然忘了弦乐妙音,甚至老国君、王后和叶妃也不知所以地向她投来了视线。见势不太妙,她赶紧敛起笑颜媚态,一脸正经地端然正坐,变脸快得仿若刚才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各自移开视线,重融入声乐花香之中。
乐声骤止,转而扬开另一阵轻缓的乐声,三名舞女翩然飘出,如落叶抚过湖面,百褶裙裾飞扬轻卷,长袖翻舞,盈如蝶,纤如柳,妖娆如魅。尤其是中间身着紫色舞裙的妙龄少女,身姿修长柔软,如水凤眸间含着万种风情,百种娇媚。
舞止,三名舞女盈盈一跪刚要跪场,王后温声对紫衣少女说道:“长得好生俊俏,舞姿更美,你叫什么名字?”紫衣少女又盈盈行之一礼,“回王后娘娘,奴婢小名紫姬。”
“姓什么?”
“姓、姓……”紫衣少女咬了咬唇,才低眸回道:“奴婢姓紫。”
“王后娘娘,此女子正是当年紫族后人。”林婕儿扫过红千野锁在紫姬身上的目光,知道王后单氏先祖与紫族之人有过颇深的私仇,含怨故意揭破了紫姬的身份,竟是要毁了她。谁知王后只是挥袖让其退下,并无他话。心里怨恨更是深积,对面清楚她意图的红千野不悦地冷了脸。
暗涌间,忽有一阵琴声婉婉传来,不远处桂花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琴师,抚琴者讶然是梓言,和着幽扬的琴声,空灵的歌声自她轻启的唇间飘于微凉的空气中,丝丝缕缕,缠mian如丝,细腻如水,抚过所有人迷失柔软的心。彩蝶似也被她琴歌声所迷,飞绕于她身侧不去,缠mian着纷飞的花瓣盈盈落于她衣上发间。刹那间,世间万物皆失色,只余她这绝世芳华独艳鲜活。
一时所有人都看痴了,包括甄爱爱,尽管她自己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别扭地回过头,见桑未落也正看着梓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生起了闷气,噘着嘴啐啐低哼,“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动动手指头,动动嘴的活,会说话,没断胳臂的都能干。”
不料这时琴歌声刚歇,坐在她旁边的震远候二品夫人恰巧听到了她的话,这震远候夫人出了名的凶悍,原不过是庄嫁汉之女,胸无点墨,只不过是稍有姿色,运气倒是非常好,嫁时丈夫不过是小兵,一路平步青云,中年已经封候。刚才她见震远候也被甄爱爱所迷,心中早有不快,故意扬高声调,“既然安夫人觉得梓言姑娘这天籁之音不算得什么,会说话,没断胳臂的都能干,看来安夫人另有绝世佳技让我等长长见识。”
这话一落,宴席间所有人又齐唰唰地朝甄爱爱看去,她一下子僵住,眼角余光死死地瞪了瞪一脸得意的震远候夫人,尴尬地吞了吞口水,刚想出声婉拒,林婕儿已侧身对她笑声道:“素问安夫人才华横溢,今日王后娘娘大寿,安夫人不会拒绝才是。”
见鬼,什么才华横溢,她甄爱爱向来只是钱财美貌横溢,她呲了呲牙,耳边又听到了叶妃推波助澜的声音,“安夫人怎么会拒绝呢,能在圣上王后面前表演那是再荣幸不过的。”叶妃声刚止,老国君含笑低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既是如此,那就视目以待安夫人的表演了。”
甄爱爱几乎是翻着白眼地迎向老国君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几个人,分明都是故意要看她出丑,出丑她不怕,但是要她当着情敌梓言面前出丑,那不是让她以后都得矮她一截吗?余光偷瞄着仍赖在琴边不走的梓言,哼,这个女人看来是非要看着她出丑不可了。桑未落怎么会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红千惹居然敢咧着嘴在那里笑,最可恶的还是那个梓林,那一脸幸灾乐祸啊,简直灭绝人性,真想乱箭射死他。
乱箭?
她唇角扬起了一抹魔鬼式的奸笑,双眸透着晶光,眯得弯弯的,乐呵呵地走了出去,扬眉对众人一笑,“弹琴唱歌大凡大家闺秀都会,人人都会的东西,自然不算什么。而我会的,保管这里所有女子都不会,就算会,也不可能有我如此精通。”老国君饶有兴趣地出声问:“哦,你居然这么大口气,说说看,你究竟会什么?”她自信地笑了笑,却故意沉吟了半会才说:“臣妾会的是百步穿杨的本领。”
“这本领算不得什么,红麒国士兵多……”
“圣上,刚才臣妾说了是女子不会的本领,又怎能拿男子相提并论呢。”老国君无言以对,吩咐人取来弓箭箭靶,她接过弓箭眼睛乌溜溜地在梓林身上转了一圈后,才转眼对老国君说道:“圣上,那箭靶是死的,有什么好玩好看的,不如让活人当靶。”
宴席间又一阵骚动,王后更不悦地蹙起了眉,“安夫人也未免太过胡闹。”
“王后娘娘,如果臣妾没有那个本领和自信,也不敢提这样的要求。”
老国君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那要是你伤了人靶又该如何?”她偏头微微一笑,“要不这样,若是臣妾伤到人靶,臣妾也受同等罪。”
老国君一口应允,她低眼止不住偷笑,慢腾腾走到左边次宴桌前,柔情似水地偷偷地瞅了桑未落一眼,才傲慢地梓林,“大祭师,不如你来当人靶,想必大祭师是不会害怕的不敢应允。”她即学即用,将震远候夫人和林婕儿刚才逼她出丑的小计派上了用场。明知道她在耍花招,梓林也不得不站了出来背手站着,她笑眯眯地朝老国君扬声道:“臣妾还需要绳索将大祭师绑起来。”
“你……”梓林刚想反驳,她急忙抢声道:“如果不将大祭师绑住,要是一不小心大祭师害怕地闪了闪,当然臣妾也不是说大祭师贪生怕死,只不过万事总会有万一,要是大祭师自个儿乱动,反而被臣妾的箭射到了那就不好了。”
心知她是有意报复作弄梓林,老国君连月病卧在床,内忧外患,诸事不顺,心中早已郁结,本想看她出丑取乐,谁知她搬出了这种本领还把梓林也拖了下水,料她不敢真伤了人,竟真命人拿来了粗绳等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