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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正邪一念

小士兵急冲进帐内,抱拳跪拜,高声叫道:“报!”

“说。”白胜勇放下正在擦拭的刀。

“土族军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了捞河边上!”

“果然不出所料,木炎二族有何动静。”

“暂且相安无事,但据探子报,木族境内正有一军秘密集结,不知目的为何。”

“白帝真乃神机妙算!”白胜勇双目放光,抚掌而道:“此军必是神帝暗埋伏笔,当趁松懈之际攻炎族以用。传令下去,随时待命,准备突袭水族!”

“是!”小兵领命而退。

一直册立在白胜勇身边的军师见小兵退出帐内,才扬起满面疑惑的脸孔,不解问道:“既然知道神帝暗藏计谋,骗过了土族,为何不同样以土族为目标,以夹击之势头一举将其歼灭,与神帝瓜分其领土,却反而要攻击水族?”

白胜勇哈哈大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帝是算出神帝将计就计,打算借攻火族而使黄帝分心,进而反扑,一举歼灭土族。但白帝亦算出黄帝心思,这计中之计内里,还藏着第三计,若不出意外,这次会措手不及的当是神帝才对,一旦如此,木族由于与炎族相互牵制不得分心,则神帝急招的兵力自当大部分来自水族,届时水族外强中空,正是我金族大展宏图的时候!”

“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军师满面崇敬:“当今白帝真是神机妙算,运谋无方啊。”

“自然!”

白帝宫内,不知是否赢无弱感受到了有人对其衷心的赞叹,面带微笑,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但若有人知道他的心思,便会明白,白帝的高兴当然不会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是因为眼前的一个人。

“鹤峰,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抱拳回话的正是云青扬的师傅、东白散仙的徒弟——鹤峰真人“秉白帝,我东白宗现已经招降绝大部分子弟,不从者也尽皆……”他在喉头虚划一抹:“剩下的都是可以为白帝您誓死效命的人。”

“很好。”赢无弱依旧坐得歪斜,毫无帝王架势。

“那阵法又操戈的怎么样了?”

“阵法初成,再给我一点时间,定当演练至完美,此乃我东白宗绝密大阵,便在江湖中也是没人看见过,此次一出,必将震慑沙场,为白帝大举杀敌!”

“好,很好。”赢无弱漫不经心的拍了几下手。

鹤峰低着头,微微挑起了眼皮,看见白帝似乎心情良好,诺诺问道:“既然白帝满意小人做的这些,不知那掌门与国宗的……”

“不急。”赢无弱闻言眯起了眼睛:“先前托你送信与木族,谈那连横之事,你没办妥,当下只当你方将功赎罪罢了。”

“是,是,小人当然知道。”鹤峰心中一凛,白帝并不曾忘记那件事情,他重新垂下眼望着地面,慌忙解释:“当日小人委托徒弟去送信与木族三大城之一的青松城城主花弄仙,谁知小人其中一个徒弟竟然便在到达那处之时忽地发了狂,不知所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据说他还偷走了我宗一柄宝剑,一同带走。此乃用人不周,实在是小人的过失。我欲亲自再去去送信,却哪知方要动身,那里竟然传来了花弄仙已经病故的消息,才……”

“罢了。”赢无弱摆手制止鹤峰真人说下去:“我本就没责怪你的意思,此计不成自是天意,顺天而生逆天而亡乃是我行事的准则。现如今只要你整顿好门人,努力修炼阵法,能够成为我的一只奇兵,就已然足够。到时候你的掌门之位自然唾手可得,我金族境内,又只有你一宗乃是散仙创立,何愁坐不上国宗的位置呢,现如今,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

“将我的师傅东白散仙……”鹤峰手在空中一劈。

赢无弱笑道:“不为我用者,尽亡之。若早尊吾命,又何必如此?至于江湖上的事情你倒是不必担心,等到事成,你便可说其云游四方,将位置传给了你,自然在江湖上也不会无立足之地了。”

“是!”鹤峰眼中冒出喜悦的光芒,笑道。

却原来白帝赢无弱早就亲笔书信,诚邀东白散仙携其门人为皇族效力,共谋大事,为显真诚更是将日后的计划和盘托出不少,却哪知东白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若如此,天下势必更乱。’便拒命不从。

白帝心思缜密,既然东白不从,又得知自己不少计划,自然要设法将其除去。于是自那时候开始,他便派人暗中调查东白的几个徒弟,其中有与其师一样冥顽不灵,自命拯救天下苍生之士的,也有好色好财之徒,但其中唯有鹤峰拥有极大的野心,此点正好符合白帝所求,自此不断与鹤峰密谋,并许给他将来的掌门之位,已经其坐上东白宗主之后,便立东白宗为国宗,届时其身份自然大大不同,可以说是一步攀上枝头。

鹤峰此子野心填胸,早觊觎宗主,可无奈师傅东白散仙似乎并不那么看重他,想将来若东白避世专心修炼,以求真仙之道时候,也不会将宗主的位置传给他。

此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怎么会错过,与白帝一拍即合之下,遂密谋收取宗内人心,其时白帝方好派与一个任务,便是秘书一封,打算与木族串通,先养精蓄锐,后以连横之势先灭夹在两族中的神帝与土族,这青木城主先前和平时与白帝层打过一段时间叫道,赢无弱深知此人定可收买,再凭借其三大城主的身份地位游说同僚而至青帝,大事自然可成,却没想到一切的计划都出乎意料,先是花弄仙身份有疑,后有云青扬得遇其失散多年的妹妹而心神恍惚,带着那封信不知跑到了哪里去,就此失踪,后再欲送信,正像其方才所说,青松城竟然传出花弄仙病故的消息,实在让鹤峰心中觉得不是滋味,遂向白帝禀报。

虽然白帝没有责罚他,更是只字未提,然此举却更让他觉得害怕,有时候帝王直降惩处反而比装作没事更好一些。为弥补自己的过失,他不惜将东白宗内一直秘藏的阵法泄露给赢无弱,赢无弱闻之当即心中生计,于是便有了这一场趁东白散仙闭关之际假灭门,真收编的好戏,其中不服从者皆由白帝派去的高手当场斩杀。自此东白一宗归为帝用,剩下的便是将东白铲除,一切就都遂了心愿。

东白散仙御剑疾行,向着西海飞去,只因其收到一封密信,乃是其徒鹤峰真人所发,言其门派被废,余众被擒,皆为西海老祖所为,现今他在几个师兄弟的拼死保护下,逃脱出来,约定此地会合东白散仙,一起返身救人。

东白不疑有他,自然迅速全力飞身前往。

这西海老祖乃是一厉害妖人,实力不容小觑,二十年前曾在大荒之内兴风作浪,东白亦与其交手过一次,不足百合便大败遁走,可见其功力实在厉害。

正在其如日中天的时候,西海老祖却忽然决定隐居西海,不知缘由。现如今,经过二十年的修炼此妖功力已经不知深至几何,这一次再度出来,真乃万民之祸,更何况有灭门毁宗之仇,东白只觉得全身都要燃烧起来,御剑飞行中,真气蓬勃破体,面上牙龇目裂。

但他又哪里会想到,一且不过都只是一个计谋呢,此去前途凶险,几近是那绝命之旅。

“白帝,我师傅已经赶往西海,只是,若要擒杀他,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鹤峰道。

“无需你动手,我自有安排,你只要专心排演白虎大阵就可以了,快是要用到你们的时候了。”赢无弱依旧笑意满面。

“是!臣领命!”鹤峰道。

便在东白一心赶往西海之时,各族间战事亦有所变化,土族雷惊受命而行,且战且退,没用多少日子,已然失去七座城池,正是黄帝告于的最后底线,而原本由假石顶天带领的土族奇兵亦终于与会合的木族伏兵一同出击,向着火族进发,这只奇兵中,早由其调动,全部换做只受命于己而不是黄帝的人,因此,即便忽然兵变,此支队伍亦不会有人心不整分崩离析的危险。

火族忽然面对大军压境,急增兵。却不料正在这时,炎帝姜焚天驾崩,四位皇子又尽皆失踪,皇朝顿时大乱,欲割地求和者有之,欲鱼死网破奋力一搏者亦有之,更有那不顾国家安危,只想着争权夺势,要坐上炎帝位子的人,一无主之国,眼见便要覆灭,莫非火族将要是这场战乱中的第一个牺牲者么。所有人都如此想到。

而形式果然如所料般,双方普一交手,火族便大败,不断退守,木族联合假石顶天节节进取不可阻挡。

便在这时,几路不可思议的伏军蓦然出现,神帝顿时大惊!

东白来到西海之上,鹤峰所约定之地,却不见鹤峰踪影,正不知所措之时,忽然感觉到两股凌厉的杀气自不远处出现,杀气刺体,自然不会是什么拥有善意的朋友,此处乃是西海老祖的地头,不敢托大,东白忙收起雌雄双剑,换上断仙剑与斩仙剑。方握稳双剑,,两个身形独特的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谁!”东白喝问。

其中矮胖却背着一口巨型大刀的人桀桀笑道:“我们是……”

“……杀你的人!”身形巨大却手持一把小小匕首的人接口道。

东白冷哼:“你们便是西海老祖的人么!快将我门人放出来!”

“我们也是……”矮胖子说道。

“……也不是……”巨汉接口。

“……要门人……”矮胖子说。

“……绝对不可能!”巨汗大叫。

“看招!”两人齐齐言道。

矮胖之人自背后抽出巨刀猛地迎头劈下,竟然不带丝毫真气,却凭借刀身自发的一股霸气功底。然而此股霸气,竟然足以让东白散仙交叉双剑去格挡。

一声巨响,两柄仙剑阻住了巨刀的劈斩,可是东白却蓦地一惊!只因刀虽定,刀气却继续扑面而来。

东白全身气劲爆出,顿时云雾缭绕。

“破!”他大喝,云气迎着刀气而上,却仍被刀气接近面门寸许才止住,足见此刀之强!

“这是什么招数?”东白对于此人功法闻所未闻,心头大骇不禁脱口问出。

那胖子收刀怪笑:“天下只知道修习真气……”

巨汗接口“……却不知道以真气御兵其实是淹没了绝佳兵器自身的能耐,我们一生不修真气……”

矮胖子继续说“……只修兵器!这才是用兵器者最该走的道路!今天你能死在我二人手下……”

“……也不枉此生!”巨汗身形腾挪,庞大的身躯竟然随着小小的匕首而走,直取东白一处空隙。

东白散仙提断仙剑去拨,却不料短短的匕首上,竟然刺出一股剑气,直插腰迹,他立刻又用斩仙剑去拨那道剑气,斩断双剑一同画圆,带的身子也是一转,犹若盘龙,此番运气旋动,刚好抵消了剑气。

然方立稳,巨刀又已经拦腰横劈来。

东白散仙撤身后退,哪知后方早由巨汗封住去路,东白唯有一前一后,举起双剑硬拼这合力一击。

双双交接,东白血气猛地上涌,双臂一震狂颤,两个不修真气的人合力一击竟有如此力量。看来武学一途,并非只有一种途径,修道成仙也并非唯一可以超脱于凡人力量的方法。

东白心中大惊,此次心中怒气勃然,疯狂赶路中,早已耗了不少真气,却不想方到此处竟然遇见这两个绝顶高手,莫非真是天绝自己?

思念到此,忽然一股怨气自心而生,自己虽然对于排演修改阵法有一套绝活,可是单论武学天分并不算过高,能够做到散仙的修为全凭自己一股努力的劲头。而之所以选择修仙之徒而非修妖更是因为自己相信人间正道总有分晓,善必得善果,恶终有恶报。然此时,非但满门无踪,自己更是要莫名其妙折在这两个不知哪里来的怪人手里,一生斩奸锄恶的善果又到哪里去了?

怎能叫他不忿狠?

人间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东白情急之下竟然在与共工之战后再次心生魔念,只是这次却非自残,而是想起许多凶狠毒辣的招式,却不想正因如此,其创的这套天泽无方中许多原本尚觉生硬的地方竟然变得融会贯通,只是此时东白并不曾想,这一切是否都是因为当初创出这套功法时自身想法便有些奇怪。

绝招既然大成,东白又被一股愤怒的心情驱使,顿时整个人变得不一样起来,双剑轮舞,终于用出了这套天泽无方,刹那间其周围云雾缭绕,只是这一次,云中却带出一丝黑气。杀气大盛,双剑与巨刀匕首不断在拼招中穿出巨响。

两名怪人忽见东白变化,不明缘由,刀势剑势顿时纷纷减弱,只求自保,打算看明形势后再行进攻。如此一来攻守转换,倒让东白暂时占了上风,只是东白散仙终归与二人不同,就算招数再圆润,终究还是需要靠真气运转,原本就虚耗过大的他此刻疯狂攻敌,更是使自身消耗加剧,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力尽而竭

他如疯如魔,心却慢慢如痴如醉。

自创的招式天泽无方第一次真正的发挥了实力,这让东白在这关头竟彻底的沉浸在武学之中,有如其创立此套功法的时候,毫无阻碍,浑然忘我。渐渐地的,他似乎忘了那两个怪人,忘了自己身处险境,更忘了自己的真气快要枯竭,他的全部身心都进入了这套新创却神秘莫测的功法之中。

海边一块大石后,静静的站着一个人,苍老枯槁,佝偻矮小,全身却没有那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这不但让沉浸的东白无法看见,便连那两个怪人也没有发现它的存在。老人便如他身旁的大石一样,融在此处浑然一体。

两名怪人见东白的招式越来越奇妙,天空不知何时竟然在这里涌起一片云雾,这套天泽无方竟然隐隐有带动天象之意,这时候他们不再是为了观察,而是真的只可以自保。若论起实力,二人本不及东白散仙,一来东白先前真气消耗过大,二来他们功法独特与众不同,有攻敌措手不及之效,二人配合又很巧妙,因此方在普一交手之际使东白处于下风。

然此时,东白鼓足全部真气,使出强招,不再留力,顿时强弱立判,二人变作只有招架却无还手之力。

若东白功力耗尽之时,自然胜得还是这两个人,可是在那之前,他们真的可以撑得过去么?

当然可以,这两人正是白帝赢无弱派来狙击东白散仙的人,既然可以来,那么必然有其可以取胜的招数。

二人交换眼神,纷纷向后撤去,东百爆喝,双剑合在一处,鼓足真气,带起一股黑白相间的云雾飞身刺来。

这一招乃是其所创天泽无方中最厉害的一招——破泽翻天。

前进途中云气半路忽然停滞,一道凌厉的剑芒破开泽气冲出,势要翻天覆地,招名正取其意。

强招当前两位怪人早有对策。矮胖子跃身而起,巨汗一手抓住他的腿,另一手则一送,匕首自巨刀的刀柄处插入,竟将两兵合为一器,顿时刀芒暴增,巨汗抓着矮胖之人自上而下劈出,矮胖子也抓着刀自上而下劈出,合二人之力,刀芒直取东白剑气。

二人齐声喝到:“看我们独芒刀气灭你!”

哪知东白眼神不变,脸上却忽然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不闪不避,身形忽降,剑气避开与刀芒正面接触却重分两路分别直指巨汉身子下方与那矮胖子胸膛,那刀芒却要用自己的后背去接。

他竟要打算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莫不真是被迷了心窍!

刀光剑影,迅捷无比,眼见便要三人同时毙在这里。

却忽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悠然响起:“魔非魔,道非道,正邪只在一念间,老夫二十年尚前得吾此理,谅一届散仙却如何不明?剑招之中求胜心太浓,早已堕入邪道,此刻非人御剑,而是剑御人了。”

老人说话悠长缓慢,却似乎能在刀剑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全部说完,端得神奇,且其音虽然不大,却直指东白心坎。

他猛然醒悟。当初闭关正是由于有感自身不足,天下大乱,虽然是以锄强扶弱为出发点,可是终究是堕入了求胜心的魔障里,隐隐的创出的天泽无方中也融入了这股心境,自第一次用起来时,便在行招过程中隐隐被招数所控制,非胜即死的念头时而在脑海深处掌控着他的行动。先有一败而求自刎,后有舍命取敌,俱是人心反而被招数所控的现象。

因此老者一言有如警示之钟,顿时惊醒了梦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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