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易年知道齐杰带寒月去看了顾嘉木,他并没有说什么,这几天家里异常的安静,寒月每天都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离自己去看顾嘉木已经过去几天了,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刺激到她的神经。
“寒月,东西都收拾好了,明天我们就去医院。”景易年提醒她。
寒月不吱声,就是点点头,六神无主地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景易年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里越发难受起来,偷偷抹着泪慢慢上楼去。
对于眼角膜移植手术寒月一直是满怀期待的,这辈子对她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爸爸辛苦工作攒钱也是为了这一天。明天就要去医院手术了,可寒月却开心不起来,心里紧张得要命,除了担心顾嘉木,更多的是担心手术的成败。如果失败,那可能意味着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了,当然,这十几年来她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黑暗生活,有些事也不再强求。可手术一旦成功了,她就要重见天日了,可那又怎样,顾嘉木的母亲已经不允许自己再去看他,这辈子见不到顾嘉木她的生活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下午景易年带着寒月去了妈妈的墓地,父女俩很久没来这里了,最近又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景易年倍感心力憔悴,他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遇到事再也经不起打击和折腾了,对女儿的保护也越来越失职。
他默默清扫着墓地上的灰尘,把一份份点心整整齐齐摆放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在做,寒月坐在旁边静静听着,父女俩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你争我抢地向林惠“汇报”着生活上的各种情况。各有各的心事,直到最后景易年才提醒寒月给母亲上柱香保佑她手术一切顺顺利利。
手术的确很成功,寒月恢复得也很好,这让景易年十分欣慰。
拆线那天除了他齐杰也在场,这是寒月第一次看到齐杰的模样,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差别如此之大,她足足盯着他上下看了五分钟,嘴巴张得下巴都快脱落了,看得齐杰抓耳挠腮脸红到脖子根。
原来这个臭名远扬无恶不作的小混子齐杰长得还蛮帅气的。
“好了,好了,你别再盯着他看了,他已经不好意思了。”景易年激动的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看到齐杰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寒月微微闭上睁酸的眼说。
齐杰低着头,表情尴尬到几点,点点头嗯了一声,“你恢复的不错,没事我先回去了。”
“齐杰!”寒月突然喊住他,齐杰没有转身,停在门口,“谢谢你。”寒月说。
齐杰最不喜欢听寒月和他说谢谢,但今天这两个字显得格外珍贵,听得他心里暖暖的。
“好了,好了,人都走了,你快躺下休息休息,闭上眼,刚开始要慢慢适应。”景易年疼惜地提醒着。
“爸。”寒月躺在榻上突然喊着。
“怎么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父亲,像是要把他刻进眼睛里。
“怎么了?不认识爸爸了?”景易年笑着说:“是不是爸爸老得把你吓了一跳吧。”
十几年的光阴岁月已经全部刻印在景易年的脸上,寒月心里曾经父亲的模样真的只是曾经了,这让她很是心疼。
“爸爸,我想……”话到嘴边又止住,寒月咬着嘴唇略有所思。
景易年了解女儿,她心里想的只有顾嘉木,现在眼睛恢复了,第一眼最想见的肯定是他。
“你想见顾嘉木?”景易年知道这种事是藏不住掖不了的,“再等等……”
“她妈妈还是不会同意我去见他,对吗?”寒月很失望,一想到之前的事心里酸酸的,“这些天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ICU,手术前您不是说他渡过危险期了吗,这样就会转进普通病房的。”寒月自顾自地说着,突然她想起了齐杰,上一次是他帮自己去见了顾嘉木,也许这一次他还会帮自己,对,他一定会的。
想到这里,寒月心里松了下来,甚至有些小小激动,这一次她真的能看到顾嘉木了。
从医院出来的齐杰在大门口居然看到了齐果,他很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齐杰惊讶地问。
顾嘉木出事后齐果一直躲着,谁也不见,直到她从季小川那里听说寒月做手术的事后才像猫一样偷偷露出了头。
“她眼睛怎么样了?”齐果小声问。
齐杰冷冷地看着她,“想知道就自己进去问。”
“她又看见了?”
“怎么?你希望她看不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果的话说得没有底气,索性不再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齐杰。她清楚这次如果不是自己顾嘉木就不会出事,她就是头号大罪人。
“她能看到还不是拜你所赐,要没有你,估计她这辈子都得当瞎子。”齐杰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果,眉宇间却拧着疙瘩。
“你以后最好不要见她,免得让大家都不愉快。”齐杰提醒着,“最好永远在我们面前消失。”
一句话说得如此绝情,齐果抬头看着齐杰,委屈的满眼泪,她知道现在自己就是人人唾弃的凶手,任凭自己再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齐果吸了吸鼻子,抹了一下嘴角的泪,拿出一个存折和一个牛皮纸袋递给齐杰,“这是她的,麻烦帮我还给她。还有你给戏珠做手术的钱,现在也用不上了,这钱……”齐杰没有伸手,齐果一把将存折和纸袋塞进他的手里转身跑掉了。
存折掉在了地上,红红的,像一片叶子。齐杰捡起来打开,看到上面少的可怜的数字,苦笑了一声,心里难受得揪成了疙瘩。
回家的路上,齐杰又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说在桃山镇的山沟里意外发现一具尸体,初步勘察怀疑死者是二龙,让他尽快去一趟。
挂了电话齐杰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一脚狠狠踩了上去,然后一下子坐在地上,他摸索出烟盒,想点支烟,可打火机啪嗒啪嗒了好久都没擦出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