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福茉莉走了,顾嘉木再也没来过画室,如今这里也要再次转租,一晚间一切都变了,冷冷清清,以后的日子和爸爸要去哪里寒月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要归于起点。
顾嘉木暂时找到了新的工作,其实只是简单的钟点工,就是在商场门口戴着头套装扮成各种卡通玩偶做儿童食品促销。商场离寒月的画室不远,是他特意选的,就是希望上班的时候会看到寒月从此经过,只是,期望是美的,现实却不尽人意,他一次都没遇见过寒月。
那天快收工的时候他意外看到了齐果。
天空雾蒙蒙的,齐果低着头像蛇一样迅速穿梭在人群中,像是有什么急事。顾嘉木摘下机器猫的头套看着她,直到她穿过马路向胡同口走去他才意识到齐果一定是去找寒月的,一种莫名的紧张堵在了胸口。
“帮我拿一下,我一会就回来。”他把头套交给身边的同事,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同事拿着头套一愣,突然冲他喊:“别忘了一会回来拿工资!”
顾嘉木眯着眼冲在人群里,他只听到同事让他回去拿什么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他完全没听清,耳边只有嘈杂的人声和拥堵在街道上的汽车烦躁的鸣笛声。
寒月都已经快记不得上一次见齐果是什么时候了,对不想见的人突然出现感到厌烦和害怕。
“你来干什么?”寒月坐在椅子上冷冷地问:“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欺负我已经欺负得够了,我是个瞎子,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寒月累了,累得有些绝望。
屋里很安静,齐果站在离寒月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因为看不见,寒月微侧着头倾听着屋里的一切,她感觉齐果这次有些反常,不由皱起了眉头喊道:“齐果?齐果,你还在吗?怎么不说话?”
齐果望着寒月,她瘦了好多,但依旧漂亮,精致的面孔,细白的皮肤,水汪汪的眼睛,几乎分辨不出她是个盲人,老天给了她如此完美的容貌,如果她是男人也会倾心的。顾嘉木,齐杰,各个让她搞得神魂颠倒,和她比,自己就是个烂渣,想到这些齐果不由屏了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寒月突然听到脚下一声闷响,齐果重重跪在了地上,她紧紧抓着寒月的手大哭起来,这一下可把寒月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问:“你这是干嘛?你跪下干什么?”
“寒月,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我真是该千刀万剐,你原谅我好不好?”
寒月有些懵,完全搞不懂齐果说什么,甩开她的手往后移了移身体,“你,你到底怎么了?”
齐果哭得更凶了,只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泪的确让人吃惊。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曾经那样对你,是我不好,你打我吧,骂我也行,不管怎样,只要能解你心头之恨就行。”说着就拿起寒月的手往自己脸上狠狠抽去。
寒月吓得惊呼起来:“你这是干嘛,我什么时候说恨你了?我干嘛要打你骂你?一上来你就讲些奇奇怪怪的话,到底怎么了?”
齐果见寒月摸不着头脑,大概是真的没有记恨过自己,心里也松了下来,不过既然来了,戏就要演到位,哭就要哭彻底,就算她瞎,她看不到,也得让她实实在在体会到。
齐果摸了一把鼻涕接着说:“寒月,这次除了你,真的没人能帮我了,我欠了麻子的钱,欠债还钱,没钱偿命,麻子这个人狠,这次我是真完了。”
“啊!”寒月吓得脸白了,“你怎么又招惹麻子,你不知道他是啥人吗?”寒月心里没了底,她知道街头巷尾没人不怕麻子,上次麻子和齐杰之间的事还心有余悸,现在齐果又来凑热闹,这兄妹俩是和麻子对上了。
“你,你快去找齐杰,他或许能帮你。”慌乱中寒月只能想出这个点子。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我哥知道,他和麻子之间有过节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知道我又欠麻子的钱,他会打死我的。”说着说着齐果又呜呜哭了起来。
寒月泄气了,“你光在我这里哭有什么用,我能怎么帮你?”
“你借我点钱好不好?”
话一出口寒月愣住了,“你哭了半天是想来借钱?”
“你不肯?宁可看我去死?”齐果故装可怜地问。
“我没钱。”
“你没钱?你开画廊会没钱?”
“那是我爸爸的钱,我怎么会有钱?”寒月不高兴地说:“你去找别人借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爸的钱就是你的钱,再说了,我曾经也算是他女儿,借点钱都不肯吗?”齐果厚着脸皮强词夺理起来。
“齐果!”寒月大声喊道:“你为什么总不放过我,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以前怎么对我都无所谓,现在连我爸的钱你都打主意,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干脆地落在了寒月脸上,寒月耳朵轰地一响,整个头都麻了。
“我最恨别人啰嗦,唧唧歪歪,你借还是不借,以前我真是教训你轻了,一个瞎子还想教训我,呸!”齐果大吼着站起来冲过去厮打起寒月,寒月坐在椅子上被她突入袭来的拳头弄得东倒西歪,最后失控地连人带椅子歪倒在地上。
“今天你不给也得给。”说完齐果冲上二楼,她知道,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地方一定有钱,既然来了,不管多少她都要拿回去一些,不能空手而归。
她能等,但戏珠真的不能再等了,凑也要把手术费凑起来。
毕竟曾经做过一家人,做过“姐妹”,齐果是了解寒月的习惯,因为眼睛不方便,她所有值钱的宝贝都在一个木匣子里。
齐果像土匪一样在二楼扫荡起来。
父女俩能有多少家具,两张木床,一个衣柜,就连床头柜都是共用一个。齐果厌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穷酸!”她狠狠地骂道。
存折很快就被她翻到了,压在衣柜抽屉的最下面,她熟悉父女俩这种藏宝方式。
“三万,才三万,都不够塞牙缝。”齐果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不满地嘟囔,“算了,总比没有强。”她自言自语。
下了楼她看到寒月正爬在地上找手机,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离她不远的手机踢得老远,“小瞎子,你想打电话给谁?齐杰?顾嘉木?还是你那个窝囊的爹?”
“不准你骂我爸!”寒月疯了一样吼着,齐果从来没见过寒月这么大声说话,“哟,原来你也会发火啊,不错,声音再大点,让整条街的人都听到才好,让大家都知道我齐果今天来抢你的钱,让天下所有人都唾骂我,你现在是不是特恨我?”齐果揪起寒月的胳膊说:“看看你装可怜的模样,我真想把你撕碎,打小你就这样,遇到事就会哭哭啼啼,就会装可怜,害得我总被人冤枉,被人骂,如果不是你,我会三天两头被我妈打,被齐杰打,这笔账我都留着,等我有空咱俩再慢慢算。”说完齐果狠狠把寒月摔开,刚想走,又转身用存折在寒月脸上扇了几下告诫道:“这笔钱,就算是小时候我替你挨巴掌的补偿,才三万,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