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梅浅浅一笑,摇摇头说:“景易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一无是处,简直就是废物一个。”
一句话骂得景易年愣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生气地说:“你一进来就骂骂咧咧,到底想干什么?”
“行了,行了,就别装了,现在你女儿不在,你就不要维护你所谓的父亲尊严和形象了,装来装去一辈子还不是这样,你不是废物是什么?当年自己的老婆看不住和别的男人跑了,现在自己的女儿也看不好,一个瞎子,四处乱撞硬想攀高枝,你不觉得丢脸吗?”
景易年的脸色由红变白,最后额角处爆凸起青筋,腮处的肌肉抽搐着,好像牙齿也不由地咯咯作响,他将颤抖的右臂指向大门,刚想开口却又被陆青梅狠狠打断。
“怎么?要让我滚?呵,等我说完话自然会走,不用你说,今天既然我来了,我就要好好和你聊聊。”
“我跟你没话说!“景易年斩钉截铁地说:“至于我女儿,你没权说三道四,她和顾嘉木之间的事你最好回去问你儿子。”
“我自己的儿子我会问,不用你来告诉我!你最好先好好教育一下你女儿,让她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不要再缠我儿子,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
“我压根就没同意过他俩在一起!你就一百个放心!”景易年也不示弱,狠狠回击道。
“好,既然这样最好,省得我再费口舌。”陆青梅冷笑着松口气,又说:“不过你最好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女儿她的好妈妈十几年前是怎么夺人所爱,插足破坏别人家庭,最后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既然自己戴了绿帽子,也不要遮遮掩掩的,反正都是戴了,还怕什么。”
景易年整个人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陆青梅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脸色煞白哆嗦地说:“你到底是谁?”
“你真是老得都不中用了,问我是谁?我儿子姓顾,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他是谁的儿子?”
顾-嘉-木,顾-万-辉!景易年心里突然念过几个字,不禁倒出一身惊汗,其实这十年这个名字像一个禁忌一样封存着,他从没忘记,也不会忘记,只是逼迫着自己不去想罢了。他哆嗦地倒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陆青梅,好像在看怪物,又满脸地疑惑不确定,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青梅见状突然痛快地大笑起来,“害怕了?顾万年死了,可他的老婆还活得很好,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会见到你,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景易年一下子跌坐到椅子上,手紧紧扶住桌子边,好像就要虚脱了一样。
“我知道你恨林惠,恨她抛夫弃子,恨她对你不忠,我也恨那个女人,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她真是该死,都是报应!当年她抢我丈夫,如今她女儿又来抢我儿子,真不愧是母女,怎么?这是嗜好?遗传?真是一样的无耻下贱!”
“你给我住口!”景易年发疯一样跳起来,一个巴掌重重扇在了陆青梅脸上。
陆青梅瞬间被打蒙了,捂着半边脸,惊恐地看着面目赤红的景易年说不出话。
“滚!”几秒钟的安静,景易年嘴里狠狠挤出一个字,背过身指向大门,身体微微抖动着。
陆青梅嘴里轻蔑地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仰起头,像只斗鸡,“景易年,你给我听好,这件事我不会算完,既然你不肯告诉你女儿当年的真相,对我儿子她又不肯主动放手,那我保证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陆青梅走了,屋里安静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个晚上,短短的半个小时,如同风雨洗劫了一般,所有的尘封往事突然跳跃而出,让你再次深受烈火煎灼。
十几年了,一晃而过,日子好好坏坏,没人记得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有那件事,像一根毒针深深插在一些人的心里,一直渗着血。景易年知道,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哪怕是他老了躺在榻上不能动了,只要还有一口气,那件事就实实在在根植在他心底不会消失。
想起刚才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他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气晕了,头重脚轻,两腿不停地打着颤。
的确,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陆青梅,这也许本该是十年之前的见面却一拖到今,该来的总要来,是劫数,躲不过的。
林惠,他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却把他伤得如此彻底。当年他知道那个男人叫顾万辉,也知道他有家室,却一直装聋作哑,试图用自己的行动感化妻子再回到这个家,而爱情本来就是个糊涂账,一脚踏进去了,也就迷了路。
他所有的隐忍和沉默最终换来的却是生死别离和女儿的双目失明。
景易年永远都清楚得记得那年中秋前林惠和他说的话,那是告白也是诀别。她说要离开,离开自己,离开女儿,离开这个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一切只因为一个叫顾万辉的男人。他永远不明白那个顾万辉到底给了她什么样的爱能让她如此狠心义无反顾地离去,甚至连唯一的女儿都肯抛弃。他也终于知道原来林惠对自己是没有感情的,愤怒中他疯了似的失控打了她,摔门而出。他麻木自己,一头扎进单位,没日没夜的加班,整整两周都没回家,直到中秋节。花好月圆夜,他提醒自己要回家,或许经过几天的思考林惠已经后悔自己的决定,已经回心转意,而这终究是他一厢情愿的或许,等来的竟是一场永远无法挽回的惨痛。
爆炸带走了林惠,也残忍地夺走了寒月的眼睛,景易年的天塌了,再次接到同事转交的信已经是多月以后了,那是中秋前林惠寄给他的,因为中秋和突如其来的慌乱把它遗忘搁浅了,而邮戳上的时间显示的正是爆炸前一天。
如果当年景易年能按时看到这封信,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他不会傻到让林惠以死来谢幕人生,他会放手,让林惠去选择新的生活,寒月也会和同龄孩子一样健康长大。
可所有的事都不会再来过,景易年试图让自己忘记过去,从不在女儿面前提及过去,他要把痛苦彻底截止,而老天天偏偏不同意,陆青梅的出现让他多年的经营和维护彻底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