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交货,最终以齐果丢失了货品而失败告终,她分文未得,然而老虎却从麻子那里得到了一笔意想不到的回报。拿着两摞厚砖一样的票子他心里乐开了花,捧着钱,眯着眼不住地闻。麻子看着他贪婪无耻的大脸心里竟也闪过一丝满意,他的计划已经初现成功。
“听我的,好好干,不会亏了你。”
“怎么样,高个子还满意?”
“你知道了?”
“我吃的盐比他吃的米多,他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老虎收起笑抬眼瞥着麻子,“别玩得太过,不好收场。”
麻子笑笑,透过烟雾看着老虎变形扭曲的脸,眼前晃动出一副奇怪的场景,他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丫头没事吧?”老虎若无其事地多问了一句,其实他是个懒得操闲心的人。
“这个嘛……”麻子欲言又止,眼珠子提溜一转,“她好不好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高个子很满意,而且……听说好像她还是第一次……”麻子竟无耻地强调着,“第一次,你说她好不好?哈哈……”
老虎心里咯噔一响,好像什么东西断裂,夹着烟蒂的手哆嗦了一下,烟蒂从指间掉下,落在他裸露的膝盖上,烧得一阵刺疼。他弹着腿上的烟灰,嘴里倒吸着气,阴沉着脸有些不满,“你们有点数,别给我找麻烦!”
“找麻烦?怎么,你害怕了?”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犯事的人又不是我。”
“是,但你也算帮凶吧,可不要把责任推得太干净。”麻子阴笑着,“事发前你心里就没数?你是个聪明人,老虎哥,装傻也不能这样装嘛。”
的确,如果那天老虎阻止齐果去,一切也就不会发生,当然那只是如果。
这出戏是他们共同导演参与的,谁也推脱不了。
麻子阴阴一笑,不再说话。
老虎心里也横起了一道杠,自己过不去的杠。
再次见到齐果是数周后,短短几****竟消瘦得脱了形,老虎差点没认出来。
“借我点钱,算高利。”她没有半点犹豫和一句废话,简单,直截了当。
老虎心里有疙瘩,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偶尔瞟几眼,“借多少?”
“越多越好,我急用。”见老虎不接话,齐果心里明白了一大半,向爱财的人借钱比登天上月都难,“算高利。”她重复着,琢磨了几秒又说:“利息随你定。”
她得有多缺钱,利息都随便了,老虎瞪她一眼,“你还得起吗?”
“还不起就用命抵!”
“命?你我这种人最不值钱的就是命。”
是,她的命天生就贱,就是不值钱,没人在乎过她,她亦不需要在乎自己,“二十万,我会尽快还给你。”
“二十万?”老虎惊呼,“你当我这里是银行?还是你觉得我像抢银行的?”
齐果坐在他对面不再说话,除了等待,除了求人,她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突然兜里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
“齐果,我刚从朋友那里借了点钱,虽不多,你先拿去应个急,剩下的我再想办法,你别再去找其他人了,听到没。”
齐果知道,季小川从来不会向别人借钱,他也借不到钱,只是用自己仅有的可怜的一点积蓄来填空罢了,那点钱连戏珠的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
他就是个傻瓜。
离开前,她听到老虎突然说:“我没钱,但有一个人有。”
“谁?”
“齐杰!”
齐果冷冷一笑,鼻腔里发出轻蔑短促的声音:“我不认识。”
回来的路上,齐果还是被季小川截住,看着他捧着三万元的全部家当站在自己的面前,哭笑不得。
“季小三,你到底要干什么?三万元打发要饭的吗?”齐果心里软,嘴上骂得依旧狠毒。
“随你怎么说,钱拿去,剩下的我想办法。”
“剩下的?你知道还剩下多少吗?你知道我需要多少吗?”齐果疲惫地伸出四根指头,“四十万,你能给我四十万吗?”
“啊!”季小川眼睛瞪成了桃子,“齐果……我……”
“行了,行了。”齐果有气无力地摆着手,“你走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事你以后少管,少掺乎,没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你以为我是齐杰,见人有难袖手旁观。”
“你丫,少在我面前提这个畜生!”齐果怒了,指着季小川的鼻子大骂。
“得,得,得,我嘴贱。”
真的已经很久没见到齐杰了,那晚之后季小川没再和他联系,有几次路过他租住的楼下想上去,犹豫着最后还是离开。他知道现在的齐杰,已经走火入魔了,满脑子都是那个景寒月,得不到她他是死不罢休,至于现在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禽兽不如!”齐果唾骂着,想起那晚躲在画室门口偷窥到的一幕就觉得恶心不堪,“连个瞎子都不放过,畜生。”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那瞎子。”
“喜欢?”齐果觉得这个词用在齐杰身上格外好笑,一个无恶不作的地痞坏蛋还配得上这样单纯的字眼,“呸,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也配去喜欢别人。”
越想越气,在齐果眼里两人俨然成了狼狈为奸的人,她忍不住气,抬起脚跟就冲了出去。
“你干吗?”季小川跟在后面大喊。
“你少管!”齐果回头恶狠狠瞪着他,“别跟过来!”
心里裹着一团沸腾的火,满肚子的愤怒撒不出来,更找不到合适的出口和对象,景寒月!除了她,齐果想不出还有谁能当靶子让自己打骂发泄。
冥冥中很多事似乎是和她有关联的,至少如果不是她,齐杰不会袖手旁观不管戏珠,她也不用急三火四漫无目的地去筹钱,低三下四地去借钱,更不会……让那个无耻的人占了自己的便宜,想到这些齐果真想把景寒月千刀万剐。
站在寒月画室的门口,齐果仰头直对着阳光,看着门头上几个大字觉得格外刺眼。那辆停在门口的银白色小绵羊,她再熟悉不过,虽然它的主人她至今不知其名。她妒忌景寒月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齐杰对她的爱,而这个世界如此轻松简单地就把她遗忘抛弃了。
她记得小时候在家里差点被妈妈打死就是因为景寒月。
那天她偷走了寒月的小木盒,在追赶她的时候寒月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晕在地,膝盖和下巴的血流得止也止不住,小臂骨也裂了。被妈妈抓到的齐果没有任何解释和认错的机会,就这样妈妈亲手一巴掌接一巴掌把她的脸打出血来。她只记得,满嘴的腥苦酸涩,顺着张开的嘴角流出殷红的一团团血,她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着,一直将午饭都吐干净了也没人过来安慰她。仇恨,就此写在了她身体里,随着血液滋生落根。
后来的每一天,齐果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对付景寒月,她在她身上刻满伤痛,她却从来不计较。这么多年,她确实没有计较过,而她对她的恨一点也没减少过。父母离婚,她们离开了家,齐果以为她与景寒月再无瓜葛,可惜全错了,除了齐杰的目光,就连那个不知名的帅哥都早早停驻在了景寒月身边。
景寒月,景寒月,你抢了我的东西,就不要怪我不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