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让齐果忘记了暂时的不愉快,她狼吞虎咽往嘴里塞着各种猪内脏做的酱肉,吃的重要性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挣钱。
老虎叼着半根烟眯斜着眼看着刚拿回来的货,手里来回转了几圈,检查了一下外表却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他漫不经心吐着烟圈问:“一路上还算顺利?”
“嗯。”齐果鼓着腮帮子应声,“那送货的女孩你认识?”她问。
老虎摇摇头,“送货的是个女的?”
“没想到吧,我当时也吓一跳。”齐果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停顿片刻,“是个什么人物啊,口气重的很。”
“怎么?怕了?”
“呸!说什么呢,我这辈子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老虎撇嘴冷笑,用手沾了沾从左眼流出的泪,有些痛苦地龇了龇牙,“别说大话!”对于齐果,他只有四个字可以评价,傻得干脆。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虽不大,但短促有力。
两人愣住,不约而同闭上嘴,很有默契地看看门,又互相使了眼色。
“谁?”老虎从椅子上跳起,走到门口问。
“约好吃晚饭的。”门外的人回答。
老虎脸上的警惕随之消失,边说边拉开门,“怎么来之前也不打电话?”他不太高兴。
“来你这还用打电话?”
“哟,这都已经吃上了!”
“外面就闻到味了,还挺香。”
“吃独的,也不怕被毒死。”
“呵,还有妞陪着,你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稀里哗啦闯进来三个人,屋内狭小的空间顿感局促,低矮的房顶上吊挂灯泡被一个高个男人撞得来回摇摆,几个变形的身影打在墙上,有些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
这些人脸生,齐果的目光一一扫过,记忆里却搜索不到他们的身份。
个子矮胖的男人一下子坐在齐果旁边,抓起一把花生米就往嘴里扔,眼睛像钩子一样上下打量齐果,好像要从她身上要钩出金子,这让齐果浑身不舒服,“闲的瞪着眼看什么看!”她还是没忍住气。
一句话引得几个男人都愣住,死死盯着她,像仇人。她意识到自己太鲁莽,可惜晚了。
“好了,好了,拿着东西没事就快走。”老虎突然烦躁地说,随手把齐果送来的货扔给高个子男人。
“这丫头嘴巴挺硬啊。”高个子接着货,却直直盯着齐果,眼神充满杀气和不满,“这妞哪混呢?”他接着问。
齐果知道自己这张嘴又得罪了人,只得拉下脸硬着头皮往上冲,收起横眉冷对,眼睛一眯,嘴角一抬,笑着凑过去:“这位哥哥第一次见,刚才多嘴不小心话杂了,可别见怪。你这几位朋友也真是的,第一次见面就盯人家看,好歹也是生人,没有这样的啊。”
话说的似乎在理,高个子男人看了一眼矮胖子,啐他,“你丫就是个痴货,没见过女人?是个女的就拉不动眼,活该被骂。”
“好了,好了,刚才是我不好,都别埋怨了。”齐果见状笑着走到矮胖子旁边,手搭在他肩头,一副狐媚的样子,“这位哥哥,怎么称呼啊,刚才都是我多事,以后就是朋友了,多关照点。
矮胖子自觉脸上挂不住,似笑非笑尴尬地摆摆手。
几个拿着货离开了,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好不满意的样子,高个子男人最后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齐果。
“他好像对你有意思嘛。”老虎笑称,“你这丫头够辣啊。”
“一帮狗东西!”齐果唾骂着,“一路货色!”
“刚才怎么不骂?”
“你当我傻啊,刚才骂我就活不过今天。”
“还算你机灵,胆量还可以嘛。”老虎说完扔给她一叠钱,“数数,这次货的钱。”
齐果立刻忘记一切,脸色顿时开了花眉飞色舞,一把拿过钱,哗啦哗啦一阵抖,“这钱的声音就是好听。”她又拿到鼻子前猛烈地嗅了几下。
“胆子才有钱挣。”老虎提醒着。
她抿着嘴,不住点头,相当认同这句话。这个老虎好像从来不缺钱,而且总能掏出大把大把的钞票,真是深藏不露,大概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有魄力胆量大的人,老了才能睡在钱上享福,齐果崇拜地看着老虎,心里不停琢磨着。
“你让我打听的人有消息了。”
“啊!”若不提醒,齐果都忘记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情,“你真的打听到了?”她有些怀疑。
“他是你男朋友?”
“哈,你真逗,小男孩一个,怎么会是我男朋友,我一个姐妹的朋友。”
“凶多吉少,估计……”
一句话把齐果吓得不轻,“啊!说什么啊?什么凶多吉少,他怎么了?你说话啊……说啊……”她冲过去一把拽着老虎的衣服就尖叫起来。
力气真不算小,把老虎摇得七歪八扭,“疯子,你没病吧,叫个屁!”
齐果被他甩倒在椅子上,喘着气不知所措歪在旁边,眼睛瞪得比橙子都大,惊恐而疑惑地看着老虎。
“死活不知道,但肯定是跑路了。”
“跑路?”齐果不解,“跑什么路,为什么啊?”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人给你打听到不就行了,和你也没关系。”老虎不耐烦了,“没事就快滚。”
齐果哪里会听,咽了口吐沫,定了定神,直起身子不依不饶问:“你少罗嗦,必须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好好的他怎么会跑路,得罪人了?”她心里开始发慌,“是麻子?”又不确定多问了一句。
如果真是自己所说,事情一定很严重。
“他犯了事,杀了人,能不跑吗。”老虎不以为然,眼睛偷瞄了一眼齐果,她吓傻的样子的确不太好看。
“杀……杀人?”齐果的嘴唇颤抖着,哆嗦而出的声音又迂回进喉咙里,整张脸上像失血过多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揉揉眼,似笑非笑,故作镇定却又无法抑制,腿都软了,“开什么玩笑,那家伙的胆子比兔子还小,杀人,怎么可能?”
“不信就算了,没人逼你信。”
“我……”齐果大脑开始不争气地短路,所有的话瞬间都没有了,半天才问,“到底什么事?”
老虎咬开一个酒盖,咕噜咕噜大喝了几口,竟舒服地仰在椅子上闭起了眼。屋里很静,齐果都能听到自己不合时宜过速的心跳,嗓子里又干又涩,浑身冒汗。
她从旁边拽过椅子重重坐下,“我信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喏,前几天在河桥东头打架的事,你知道吧。”
齐果点点头,“听说了。”
这种事怎么会不知道,麻子动火,方圆百里都能被烧着。
“不知道麻子又和谁掐上了,两伙人打了起来。哎,打架嘛,打打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结果一个看热闹的傻子撞枪口了,也被打了,伤得还不轻,好像前几天没救过来,死了。麻子正愁这事呢。”
“死了?那人怎么会死?”
“运气背呗。”
“谁看到是他打的,哪个人的狗眼看到是他打的,没凭没据就说是他打的?”齐果咄咄逼人,容不下老虎插话。
“要不怎么说他够背的,黑灯瞎火一群人拼得你死我活的,可还偏偏真有人看到是他的拳头落上去的,真够猛的,人当场就晕了。”老虎压着声音,绘声绘色,好像他亲眼看到了一样。
“谁看到的?”齐果冷冷地问。
“怎么你还想去对质?”
“怎么,不行?人命关天你以为我闹着玩,对就对,谁怕谁。”
几句话说得老虎哈哈大笑,“丫头,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是谁,警察?这是警察都整不明白,你算什么东西。”
齐果不语,脸沉下,突然又问,“是对方的人说的吧?”
事发后她就听说了,也猜到了,只有齐杰和麻子才会把打架当乐趣,对方肯定是齐杰的人,只是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出人命。
这个老虎就是这样的人,看到别人越痛苦,他就越觉得舒服。齐果几近颤抖失控的表情他不仅觉得好笑,心里更升起一股爽气,“你看看你,一个和你没关系的人,至于担心成这样吗。”
“怎么和我没关系,他是我朋友!”齐果大怒暴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吼,浑身发抖,眼泪都出来了,面部抽搐,哽咽着说不出话,满脑子都是二龙和死。
死,死,死,这天下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又是这么突然。
这阵势让老虎颇感意外,“你哭什么,我也没说他死了,只是跑路了,离死还有距离。”
“你懂个屁,杀了人就算警察不找他,麻子也不会放过他!”齐果语无伦次,心里乱七八糟,不知是担心还是生气,六神无主地在屋里来回打转。
她想到了戏珠,又该如何告诉她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