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发现,
一切早安排就绪。
——王菲《有时爱情徒有虚名》
1
那个来自大江湖的杀人魔头,拥有神秘得不可思议的武功。本来以烹羊的实力尚不足以与屠猪三帮一战,如今又多了一个煞星,烹羊必定完败无疑。杨榷愣愣地坐了回去,沙哑着声音对柴木森说:“柴老帮主若看到他最疼爱的侄子做出这种勾当,怕是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吧。”
柴木森不愠不火:“也许吧,此一时彼一时,我若不这么做,偌大的废柴早该垮掉了,我想叔叔也是不希望看到的。”
“唉,我自幼就说柴贤侄聪明伶俐,他日头角峥嵘,终非池中物,如今果然啊。”杨榷叹气道。
“杨叔叔是长辈,让侄儿好生为难啊,还请杨叔叔退一步的好。”
杨榷感慨万千:“这声杨叔叔你有二十年没叫了吧,哎,时间过的真快,仿佛一个转身,你我如隔两岸,敌友分明。”
“杨叔叔又缅怀过往了。”
马不空失去了性子,破口骂道:“果然是根废柴!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趁早让俺把丫头抢了去,然后大家散伙回家吃饭,两事不误,岂不痛快!”
“你这匹肌肉男悍马,什么都想独吞,俺老朱为了寻找丁大侠腿都快跑断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什么也要有俺的份。”朱思耀很不满意,摸了摸腰间的阔背杀猪刀壮胆。
丁丙焕冷笑一声:“这女人是我的。”
马不空小声嘟哝:“你已经很老了…”
丁丙焕阴冷的目光扫来,他一个哆嗦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又蔑视着高座上的杨榷,傲慢道:“杨榷,两年前你这个小小的盗贼,畏畏缩缩,两年后却成了白羊的的龙头,也算是条汉子。哼!羽翼未丰,就想庇护于人?不可能,因为我回来了,我才是白羊的龙头老大。如果有人胆敢挑战我的权威,我就砍下他的脑袋!”
杨榷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说:“丁大侠想要做的事,有谁能挡?此女与我帮早无半点关系,丁大侠要带走她,杨某岂敢强留,请便了。”说完长身一起,向后堂隐去。
“杨大哥…我不怪你。”我轻轻地说。杨榷身子微微一滞,消失在幕后的珠帘里。
我抛下古琴道:“我输了,走吧。”
我袒荡荡地走向丁丙焕,忽然间发觉有人注视着我,虽然所有人都在向这看,但有一双目光是不同的。我回头看向挤满了人的四开大门,淡淡地道:“是你来了。”
看热闹的最怕惹祸上身,惊慌地避开我的目光,中间让出了路来,一个身穿米黄格子长衫的少年出现在最后面,乍一看像极了小白。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不知名的林子里,有一个傻乎乎的男孩静静地等待树上的金龟子。这次绝对错不了,我低声唤道:“金龟子,我知道你会来的。”
少年冷俊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伸出右手等我来牵:“你,跟我走吧。”
我喜得几乎泪洒满裳,跑得近了,才感到他身上散发着难以近人的冷。我踟躇着把抬到半空的手缩了回来,看着他那只洁白修长又冰冷的手,良久才道:“我们走吧。”
我们并肩走了出去,没有人敢阻拦。丁丙焕暴喝一声,我觉得后脑一阵阴风袭来,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画面,狼牙刺击中脑袋好比木椎打在了西瓜上,烂碎成七八十多块。只听呼哨一声如悠长的鸣笛,白光闪闪,铿然如鞘。我回头看去,丁丙焕散乱着花白的头发,像发了疯似的,口中喃喃不止:“一字飞剑,飞剑决…”
他转身飞向屋顶,踏着屋檐逃去。刚跑两步,一柄暗红的匕首没入了他的身体,他晃了一晃又栽了下来,这次他摔死了。我向那发暗器处一望,挑檐的楼顶上站着一个身披艳红纱衣的蒙面少女。那红衣少女也向我望来,四目遥遥相对,只一刹那,她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是我和小妹阿晰阔别八年后第一次重逢,彼此没有任何言语。
2
我取下了挂在床头的巨剑,又抱着杨榷送给我的一百两黄金,兴冲冲地对长衫少年说:“萧大哥,我们出发吧!”
少年也不不答话,大步走出如意阁。我看着独立阳台之上的杨榷,本来想和他说几句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谁知萧歅这小子远不如小白体贴人,说走就走,才不至于上演离别时悲壮的场面。
我在楼下对着对杨榷喊道:“夷,杨大哥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哦,对了,这么长时间我怎么没见过大嫂啊?还有别把我的小花喂瘦了,有一天我要回来看看它…”
杨榷吱吱唔唔不知说些什么,我冲他摆了摆手算是告别,便向着即将消失的少年大喊:“萧大哥,你等等人家好不好?”奔至门外,金秋的阳光扑地而下,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喂!萧大哥,你能不能走慢些?”我背着巨剑和一百两黄金,比之劈柴喂羊的活都累,萧歅也不知道发扬一下绅士风度,让我这个累得半死的小姑娘歇一会,真是石头心肠!
萧歅在我的嚷嚷下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我见机问道:“萧大哥,刚才那个红衣小姑娘好凶啊,夷,你瞪着我干什么?我发现她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萧歅皱着眉头,冷冷地道:“没关系!”
“没关系就没关系嘛,干嘛那么凶?这样子很不好,会吓坏女孩子的。不过,以我…叔叔的经验,那小姑娘一定看上你了…”
他又狠狠地瞪我一眼:“你的话真多!”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你那年捉到金龟子没有?”
“没有。”
“怎么不再那儿等了?当年你说起来很用信心的样子。哦,是不是遇到她啊?”
“无聊。”
“干嘛生气,我只是随便问问嘛…不理我,唉,那天你跑到荒山野岭,你妈不担心你啊…什么?可怜没娘的孩子…你个死木头、死石头、大呆瓜,竟然把本姑娘当空气,气死我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就你…就你…哼!”我时常会精神模糊,把他误认为是小白,有一股扑上去拧他耳朵的冲动,每当看到那张冰冷的脸时,便再也下不了手,我害怕他发起怒来会把我揍个半死。
“琴姑娘…”萧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连忙接口道:“叫我阿悠好了。”
萧歅瞪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琴姑娘,我是不喜欢废话的人,请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吓得我把刚刚扯住他衣衫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问他:“萧大哥,你有没有兄弟?我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他叫小白。”
“我说过我是一个孤儿。可能有吧,我很想见他。”萧歅难得地一口气说了三句话。
“跟着我准能见到他,我拿了他的银子,那个小气鬼,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我的。”说到最后,语气低得连我自己也听不见了。
“原来你也是一只小贼啊!”
我正欲反驳,无意间发现远处的屋顶上站着那个红衣少女。我捅了捅萧歅说:“现在的小姑娘真不像话,老是站在屋顶上,万一失足摔下来岂不要羞死了,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
萧歅望着红衣少女出神,我叫道:“看什么,看什么,又看不见。像这种以丝巾蒙面的女子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奇丑,见不得人,另一种奇美,不愿意见人,以我看来八成属于前者。”我正为自己独特的见解洋洋得意。一声尖哨穿至耳膜,那是利器破空的声音!
声音戛然而止,我看到萧歅手里捏着一把火红的匕首,离我的咽喉只有两寸的距离。猛然间冷汗直流,我开始后怕起来,看来有种女人是招惹不起的。红衣少女侧着脸对我高傲的一瞥,天上地下立判分明。
萧歅兴灾可祸地说:“多嘴!”
红衣少女一个纵身,消失在远处的屋檐下。我对萧歅说:“你的小姑娘飞走了,你还不去追。”说完我就后悔了,萧歅这个呆瓜果真一招燕子三抄水追了过去。
3
我揣着一百两黄金漫无目的的走出了白羊镇,走了半晌发现是去秋水镇的路。才出来大半年就要回家,显然我有多么恋家,不过回去后还有一顿臭骂。
我手中又有了银子,偏不回去,可路也不争气没有叉道。我便任着性子钻进了一人高的蒿草。不就有名人说过吗,路本身没有规划到某个地方,人走多了,路就顺当了。我思绪横飞的走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路。
天黑了下来,晚风一吹,茫茫草丛沙沙作响,像是野兽啃骨头的声音,又像铁匠铺的磨刀声。我马上联想到做先驱的没有一个好下场,前朝主张变法的张丞相被斩首了;邺城巨贾钱启元主张改用新币,控制股市,结果疯掉了;传奇英雄花拓海偿试演练新武功新招式走火入魔了;就连王菁小时候养的那条狗误把蟾蜍看作丑陋青蛙吞了下去也翘尾巴了等等。反正是第一次开辟新方向新视觉,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我怕极了,感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对我构成生命威胁。眼前草丛一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眼上。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我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一看:“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啊!连小蛇都都比手腕粗啦!”
我惨叫一声,甩开步子发力狂奔。百忙之中回头一看,一个巨大的蛇形草浪汹涌扑来,我知道,草浪之下有条几丈长的巨蛇。我摔倒爬起来,爬起来再摔倒,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巨蛇跟过来没有,我叫喊着没命地跑。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我一看是萧湮,好似遇到了亲人一般,一下子扑到他的怀中大哭起来。萧堙依然垂着双手,没有动,但我听到他的心跳在加快。等我哭累了,天也暗了下来,耳边又响起萧堙冰冷的声音:“琴姑娘,可以起来了吗?”
我这才缓过神来,幸好是天黑,惊慌问道:“对不起,萧大哥,蛇,蛇呢?”
“死了。”
我离开那温暖的双肩,看到身后那条手腕粗的大青蛇,可惜它是死的,蛇头不见了。即便如此,还是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鸡皮疙瘩起遍全身。
“走吧,这里不安全。”萧歅看我愣在一旁,抱剑催促起来。
“我不走,我的剑还有一百黄金全丢了,我要找回来。”说完又钻入了草丛。
突然袖子一紧,萧歅拦住了我,说:“草丛里很危险,有很多蛇,还有不知名的毒虫。”
我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开了。“要钱不要命。”身后传来萧堙的责怪声。我依然向前走去,我不相信他弃一鲜活的少女于不顾。
“回来吧,明天一亮,我陪你去找。”他终于低头了。
我展眉一笑,才满意地钻出来:“我就知道萧大哥在乎我的。”
萧歅气恼得咬牙吧吧直响,长剑出鞘,贴着地面呼啸而去,既而入鞘。他长舒了口气,周围两丈的蒿草全部倒了下去。我嘻笑赞道:“好剑法!厉害厉害!原来飞剑诀用来割青草也是挺快的。”
萧歅也不生气了:“琴姑娘早些休息吧,我来守夜。”
“为什么你守夜?我守不成吗?”我故意争强好胜道。
萧歅竟自打坐去了,闭上了双眼:“我能听五十步,绝不会有危险,琴姑娘放心好了。”
“可不可以喊我阿悠啊,以前我叔叔还有王菁都是这么喊我。琴姑娘长琴姑娘短的,听着挺别扭的。”我再次提议。
萧歅无声地笑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借着依稀的星光,还是能让我捕捉到。在我的记忆中,他只笑过一次,那么恬静自然,这一幕也像是一幅极美的画卷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在微弱的星光下,一个米黄长衫的青秀少年微微一笑,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半卧在草丛上看星星的花季少女,地上静静躺着一条冰冷的无头巨蛇,还有沙沙的蒿草,习习的晚风,偶有蟋蟀划过夜空…
冷的…手…谁的手…谁的手是冷的…蛇…我猛地睁开朦胧的双眼,该死的梦!东方已经泛白,天快亮了。
萧大哥不见了,我握的是谁的手呢?
“啊!”我再次惨叫一声,竟然抓住一条死蛇睡了一夜!这是谁也不能接受的,我一下子弹了起来,踢了踢死蛇。想来可笑,蛇早已变成了无头蛇,只能给人造成恐惧。
萧歅回来了,背着我的剑还有我的银子。我并没有对他找回包裹心存感激,而是冲埋怨道:“你一个人跑出去充英雄啊,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差点让本姑娘吓死你知不知道?”
他皱着眉头,把包裹丢在我面前说:“走吧。”不懂得一点情趣,毕竟不是小白,还可以原谅。
4
源阳城护城河畔,我与萧堙端坐在拥挤的马车里,正赶往四海客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隔着帘布问:“客官,前方有些兵哨,这源阳城怕是不好进了。’
我好奇地问道:“那是为何?现在正是城门开放时间啊。”
“姑娘有所不知,现在流寇猖獗,前些日子有几个大侠在楼头动手,死伤了好多人呢。前天又死了几个,其中一个是正义帮的少帮主,人也挺好的,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头都被砍了下来。哎,现在什么世道啊,动不动就杀人…源阳城守将这才下令,凡携有兵刃超过半尺,不得入城。”
“没事,你只管去。”萧堙睁开了眼睛,射出了两道精光。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缓缓走动了。可没走几步,有兵丁大大咧咧地叫嚣:“站住,干什么的?马车里有什么?”
“千岛湖萧氏兄妹,前来源阳探亲的,还望几位大歌通融一下。”萧歅说完,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抛出了马车。
兵丁收了好处,咧嘴窃喜,大声叫嚷道:“没有危禁物品,通过。”
“你脑子挺好使的,这样都行。不过,话说回来,谁是你妹子?”
“你的别名不叫萧扬吗?”
“这个你也知道?”我吐了吐舌头,“萧扬,呵呵,是从琴悠化来的。”
马车又停了下来,只听车夫笑嘻嘻地道:“宋门将,这车已经检查过了。”
宋门将尖着嗓子叫道:“查过了?你欺负本将老眼昏花吗,我怎么连车帷都没有拉开?这些熊兵人渣,收人好处就放行,全不顾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感受,出什么差错,都是我来背黑锅。不行,这次我查定了,谁也别拦我!”
我听着脚步近了,便学着萧歅从衣包里取出一锭黄金扔了出去。那门将眼前一黑,被一物砸到,正欲开骂,突然眼冒金光,闪电般地抓起金子塞到袖筒里,大喜道:“果然什么也没有,通过。”
萧歅把掏出一半的银子又塞了回去,冷言道:“学得挺快。”
5
四海客栈,老掌柜扶着花镜看了半天,才沙哑着喉咙说:“这位姑娘是萧公子什么人啊?”
“在下的小妹。”萧歅回答得不急不缓,好似我真是他的亲妹子。
“呵呵,萧公子是老熟人了,令妹到是第一次见到,生得那么美艳,果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啊。”老掌柜拿着素笔,在薄子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我暗笑:有其兄必有其妹,这是什么歪理?却又听老掌柜道:“公子的客房还给你留着呢,一直空着没有出租。呃…不过,这里没有空房了。既然她是萧公子的爱妹,那么合租一间也没什么。况且最近人流集中源阳,很多客栈早就暴了棚,甚至连马厩也住上了人。”
没想到萧歅一口答应了,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在田野里装作不近女色的世外高人,这时却想占人便宜,等会儿跟本姑娘争床,看我不一脚踢下去你。我正沉浸在想象中,萧歅已上了二楼,冲我喊道:“该走了,小妹。”
我回过神来一股烟溜了上去。房间比想象的少了许多,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这让人怎么睡啊。我对萧歅埋怨道:“好歹你也把人家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不要老是绷着脸,跟我成天欺负你似的。”
萧歅没有答话,直奔木床而去,我几乎以为他要躺了上去。谁知他半跪在床头从床里角被褥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的像是沉甸甸的银子。他转身对我说:“阿悠,我有事要走了,如果将来你有事的话,来这里找我。”
我满意地笑了笑:“阿悠,哈哈,果然比楼下那声小妹叫得体贴多了。”
萧堙一愣,回头看了看我,似有什么话说,终于没能说出口,大步踏出房间,关门离去。我笑着摇了摇头:“怪人,怪人。”
我想到萧歅从褥下找到一笔银子,便也偿试着翻找东西。正忙碌间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以为萧歅杀了一个回马枪。开门后发现只是一个送茶水的伙计,便长舒了口气。
“怎么只有一只杯子?”我不满地问,难不成餐杯也要共用吗。
伙计陪笑道:“萧姑娘有所不知,这间客房萧公子两年的房租,他几乎没有回来过,更别提食水了,这是特意送给姑娘的。如果姑娘愿意的话,可以一直住下去,直到房租到期为止。”
我“哦”了一声,暗想萧歅这家伙搞什么鬼啊,租房子不住白搭钱。钱来得容易吗?真是败家子一个,等你没钱的时候也让你啃半月包子是什么滋味,那时候再想起挥金如土的日子想哭都没人愿意听。他租了这么久,这里应该是他的根据地总部,总有一点个人信息什么的吧。
我又爬到床上到处翻找,没准儿还藏有银子珠宝呢。忽摸到枕下有一硬物,是一个精致的香木盒子,肯定是宝贝。我暗喜,连盒子都那么漂亮。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散着香味的木盒,只见里面躺着一枚温润乳白的玉石,中间沁几丝凝绿,映得连木盒也绿了起来。我捧着玉石仔细端详,玉壁后赫然刻有四枚小字:有女如玉。
我忍不住惊叫起来:“这是阿晰的玉。”
她还活着,此玉怎么会在萧大哥手中,他回来我要好好的问清楚。江北琴家最后的血脉,叔叔在下山时曾重托于我的。我有充足理由等萧堙回来,可是,他出去大半年再也没有回来,我在四海客栈也就住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