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翻译说完,眼睛瞅着大栏镇的老百姓,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大栏镇的老百姓一言不发,广场上鸦雀无声,狼狗冲着人群狂吠着,吓得小孩子直往大人怀里钻。
孔令仁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乡亲们,我是你们的县长孔令仁,你们还认得我吧,我劝大家要听太君的话,不要对抗大日本皇军,对抗是没有好处的。如果你们知道谁是游击队员,谁知道司马亭藏在哪里,就说出来,说出来皇军大大的有赏。”
“啐”,人群中有人轻蔑地把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脚踹了两下。
山田在广场中央焦躁地来回走动着,就像一条迷失方向的疯狗,“扫噶,不说?”山田右手拿起指挥刀,朝绑在柱子上的游击队员指了指说道,“死啦死啦地。”
只见七个鬼子排着队,齐刷刷地走到被俘的游击队员跟前,从队里走出一个鬼子,端着大枪一个冲刺动作,雪亮的刺刀扎进了一名游击队员的大腿里。
只听那名游击队员“啊”地一声惨叫,鲜血从大腿上喷涌而出,顺着裤腿往下淌。鬼子的刺刀被染成了红色,鲜血从刀尖上滴到了地面上。
山田怒吼着、咆哮着,“说不说?”大栏镇的乡亲们无人回答,只有冬天的风呜呜地鸣响着。
山田一挥手,又一个鬼子从队里走了出来,端起雪亮的刺刀向那名游击队员的另一条大腿刺去。
那名游击队员又惨叫一声,昏死过去。二癞子摇摇晃晃地提来一桶水,走到那名游击队员跟前,用力地朝游击队员泼去。
那名游击队员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你小日本,来吧,你爷爷不怕死,扎呀、扎呀。”
山田用力地一挥手,第三个鬼子挺着大枪走了上去,猛地一个冲刺动作,刺刀扎进了游击队员的肚子。只见鬼子把手中的大枪往下一拧,用力一划,游击队员的肚子开了膛,肠子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那名游击队员一声长长的惨叫,又死了过去。
二癞子又提起一只水桶,朝着昏死的游击队员头上泼去。血水从身上顺着肠子往下流着,在地面上流出老远,开了膛的肚子像蒸笼似地冒着热气,血腥味充斥了整个福生堂门前的广场,白气腾腾地上升,看不清那名游击队员的脸。
“****的小鬼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那微弱的声音从英雄的口中飘了出来,虽然很小,但广场上的乡亲们听得真切,个个都无声地哭泣着。
山田一指狼狗,只见狼狗“嗖”地向那位半死不活的英雄扑了过去,一张狗嘴,叼着一根肠子往回就跑。英雄惨叫一声,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自己的肠子越拉越长,慢慢地合上了眼,低下了头。
傍晚时分,赵怀庆、司马亭带领着三百多人的游击大队火速驰援,汇合大栏镇的游击队员总共四百多人来到了大栏镇的外围。不到半日,整整跑了八十里路,腿都快跑断了,游击大队的队员们累得嗓子眼里直冒烟,快进村口时,赵怀庆命令搜索前进。
大栏镇死一般地寂静,搜索小分队不见一点动静,慢慢地接近福生堂时,刘三眼尖,一眼看到广场上竖着的一根根的大木桩子和地上倒着的一大堆人。
刘三朝身后一招手,队员们呼啦一下子跑了上去,只见大木桩子上七名游击队员的尸体,五脏六腑都被野狗掏空了,肠子内脏七零八落地到处都有。广场北面一百多具大栏镇老百姓的尸体堆在了一起,惨象目不忍睹。
司马亭、赵怀庆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双手掩面,双脚跺地。小日本鬼子太残忍了,简直不是人。赵怀庆擦了擦眼泪,怒吼一声,“找人呢,找活着的人呢。”
游击队员们这才从极大的悲伤中清醒过来,七手八脚地翻动着广场上的尸首,寻找着可能幸存的人。
这时,一名队员跑来,对司马亭说,“队长,快进福生堂,到里面看看吧。”司马亭看了一眼那名队员,不用问,从队员的面目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司马亭一转身,向福生堂跑去,身后跟着赵政委、刘三、张一枪等人。
一走进福生堂,满目狼藉,凳倒、桌翻、缸破。狗三的尸体斜倚在大门里面,再往前走了两步,猫四被削去了半拉脑袋。这时的司马亭已经是双腿发软、两眼冒金星了,赵怀庆一见不好,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司马亭。
穿堂过室来到后院,好好地一个前堂已是窗破门坏,再一看,我的天,前堂里面的八仙桌上,当啷着两具雪白的女人尸首,鲜血从前堂的台阶上流了出来。
司马亭咣当一声栽倒在地,赵怀庆想抚也来不及了。赵怀庆、刘三、张一枪,赶紧一起动手,捶打后背、抚按前胸、挤压人中,十多分钟过后,司马亭慢慢地苏醒过来。
这时,八仙桌上两位太太的尸体早已给穿好衣服,放在庭院中的芦苇席上。赵怀庆拉着司马亭的手,说道,“老哥哥,你可得挺住了啊。”
司马亭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张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过了半晌,司马亭止住悲声,声音沙哑地问道,“我的太太呢?她们怎么样了?我的看看啊。”
“唉,小日本这些畜生,福生堂所有的人没有活口,丫鬟、婆子、两位太太全被奸杀了,两位太太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下身被刺刀戳烂了,吴妈的头在灶膛的锅里给煮了。”赵怀庆流着眼泪,泣不成声。
司马亭摇摇晃晃地走到尸体旁,用手撩开白布单挨个地看了看,一具具尸体不成人形,司马亭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嗡的一声,又晕厥了过去。赵怀庆等人有一阵忙活,总算把司马亭弄醒过来。
“报告,正屋里的玛洛亚还有口气,政委、队长,你们快去看看。”一名队员跑来报告。
一听这话,赵怀庆噌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拉起地上坐着的司马亭,向正屋跑去。
来到正屋,只见玛洛亚躺在地上,满脸血迹,腹部被刺刀捅了一刀,奄奄一息,鼻孔里仅存一点微弱的气息。
“卫生员、卫生员,快来、快来啊。”赵怀庆大声喊叫着,双手抚摸着玛洛亚的脸。
卫生员急急忙忙跑来,撕开玛洛亚的衣服,从药箱里拿出剪刀、纱布、消毒药水,一通忙活。
过了十多分钟,玛洛亚微微睁开了眼,瞅了瞅眼前的人们,认出了赵怀庆和司马亭,嘴角动了动,挤出几个字来,“孔令仁和二癞子招来的鬼子。”说完,脑袋往旁边一歪,昏了过去。
赵怀庆同司马亭商量到,“必须马上把玛洛亚运到游击队总部,才能给玛洛亚治好,否则,性命不保。”司马亭点了点头,马上吩咐扎好担架。
二十多名队员组成的护送队即刻出发,一溜烟消失在村边的树林中。
“老哥哥,咱们到广场上去吧,那儿等着咱们处理后事呢。”赵怀庆拉着司马亭的手,走出了福生堂。
这时,队员们已经把大栏镇老百姓的尸首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上,密密麻麻地一片。“这些都是我的好乡亲啊,小日本,****你姥姥,我不灭你,誓不为人。”
司马亭捶胸顿足,双手向前伸出老远,眼泪像泉水似地流淌着,在场的所有的人无不动容,跟着司马亭流眼泪。
这时,只见南街道口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人,满脸的血迹,左手捂着耳朵,这人越来越近,人们不看则已,一看竟然是他。